然后他转身就走了。
胜伊看了男人就烦,包括马俊杰这个小男人,只感觉无心还算顺眼。马俊杰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嘀咕上了:“什么东西,鬼头鬼脑!怪不得连八姨娘都不疼他,我看他根本就是让个老鬼上身了。”
赛维无言的又摆了摆手,希望胜伊把嘴闭上。马俊杰的怪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她一直对这位小五弟毫无兴趣。
三人吃过晚饭,静等天黑。黑夜当然是不利于出行,然而花匠近来正忙着给花园里的花木剪枝,正好全聚集在了山上亭子周围,从早到晚人来人往,让他们没法肆无忌惮的寻觅勘探。依着无心的意思,是自己单独行动,让姐弟二人留在房里等待;依着赛维的意思,是她和无心同去,胜伊既无力量又无智慧,留下看家;胜伊直接啐了他们二位满脸花,表示从此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必须三个人一起行动。
待到夜色浓了,赛维领头翻窗户出了屋子,无心和胜伊紧紧跟上。天虽然黑,但是还没到入睡的时候,所以他们一路走得躲躲闪闪,生怕被人瞧见,直到进了花园地界,才松了口气。
三人穿的全是橡胶底子的网球鞋,走起路来轻便利落。赛维眼神好,依旧是做领路人,无心跟住了她,同时伸手拉扯着身后的胜伊。胜伊一无所长,只好提了个手电筒。花园白天或许还有几分可看的景致,然而到了夜里,花木随风微微摇曳,一丛一丛深深浅浅,如同鬼影一般,让人只觉阴寒。片刻过后,无心听到了隐隐的水流声音,而前方的赛维轻声说道:“快到河边了,桥是坏的,我们是绕远路走过河,还是划小船抄近路?”
胜伊答道:“还是划船吧,划船的话,一下子就过去了。绕远路,至少得绕一里多地。”
两人一问一答,说话间已经到了河边。无心放眼望去,就见前方一条湍急小河,也就十多米宽,河对岸是高低的岩石,岩石往上一路斜坡,正是一座小山;而在山顶,果然有着一座小亭。夜色朦胧,看不出美;但是无心做了一番想象,认为如果到了好季节好天气,河水翠山小凉亭,再配上周遭的花花草草,的确是一幅毫无特色的美景。
河虽然不宽,但是也足够顺流泛舟,所以小河两岸也拴了几只小木船。赛维跳跃着靠近河边,因为平日时常来玩,所以轻车熟路的解开一只小船,又对着无心和胜伊招手。及至全体都上船了,她也无需帮忙,自己扳动木浆,便将小船划进了水中。
无心坐在船尾,先是一直不言不动。忽然抬手摸进胸前的衬衫口袋,他抽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铁针。弯腰把铁针探入水中,他发现河水似乎蕴藏了吸引力,在把铁针往水里吸。
他捏住铁针直起腰,用针尖刺破了指尖。将一点鲜血涂抹到铁针上,他向水中伸手又试了一次。果然,吸引力消失了,铁针随着小船的方向,在河水中乘风破浪。
无心收回铁针,随即摁了摁裤兜,裤兜里装着几张用来画符的黄纸。抬眼望向前方的赛维和胜伊,他没有说话,因为不想吓坏他们,自乱阵脚——马家如今真成凶宅了,凡是阴气重的地方,比如临水之地,全都汇聚了邪气。邪气是哪里来的,他说不清,总之,和铁针是同源。
赛维三划两划,便靠了岸。上船之时岸边平整,下船之时就困难了,因为为了美观,岸边巨石是个错落的形态,很不好落脚。三人蹦蹦跳跳的一路往山上跑,因为都很兴奋,所以仿佛也只是三步两步的工夫,便一起到达了亭子前。
亭子虽然陈旧,但却是一处精致的建筑,并非四根柱子八面来风的结构,四面都有活动的雕镂槅子,槅子背面还糊了一层薄纱,人在其中坐着,外界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夏天亭子顶损坏了,往下掉落砖石,马老爷来不及派人修理就出了国,所以家里管事的索性把亭子锁起,免得人进去了遇危险。赛维很了解家里的情形,提前在兜里藏了一把小钳子,预备使用蛮力,直接把锁扭开。然而掏出钳子围着亭子绕了一圈,她发现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扭开了一个锁头。
没了锁头的钳制,槅扇自然是一推就开。赛维犹犹豫豫的抬起了手,作势要推:“是不是花匠白天进去休息了?”
无心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慢慢推开槅扇,他率先走了进去,只见亭子里除了四周有座位,中间有石桌之外,再无其它摆设。赛维随之进入,原地转了一圈,轻声说道:“也没有什么呀!”
胜伊提着手电筒,没敢开,因为现在还不需要光:“有什么才叫怪了呢。我们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哪次看出什么了?”
赛维抬手抓了抓头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真是的,有事情还瞒着我们!”
胜伊刚要回答,不料无心忽然抽鼻子嗅了嗅,随即一把抢过了他的手电筒。在他推动手电筒开关之时,三人上方忽然起了“咭”的一声。像是陈旧的门轴活动,也像是秋虫鸣叫。
光柱骤然向上打去,三个人仰起了头,就见黑幽幽的亭子檐下,探出一张惨白的面孔,正是失踪了几日的八姨太!
八姨太穿着一身花纹斑斓的长旗袍,身姿扭曲的盘绞在亭内梁柱上,如同蟒蛇。烫过的头发披散开了,她咧着嘴做了个笑脸,一双眼睛却是黑油油的反了光,居然不见白眼珠。低头面对着下方三人,她忽然又低而尖锐的鸣叫了几声,声音怪异,绝不是人能够发出的!
而在赛维和胜伊发出惊叫之前,无心猛然出手,把他俩全推出了亭子:“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