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的确是夹杂了一股子腥臭。无心越想越是不对,一脚踹向门板,他高声呼喊民兵队长:“小李,开门!”
陈大光扯开无心,正想飞出一脚。不料就在他运力之时,脖子上忽然森森的一凉,抬手摸时,他怪叫一声,因为摸到了几根黏腻纤细的手指。无心回过了头,就见一个身穿红袄的女人站在陈大光身后,双手紧紧锁住了他的脖子。女人的披头散发之中显露出了面孔,面孔竟是一片模糊,整张脸都覆上了凹凸不平的白色蜡油!
“小翠!”无心大声喊道:“我们是外来的人,没有害过你,你快松手,入土为安吧!”
小翠纹丝不动,两只手缓缓合紧。而陈大光虽有一身的武艺,但如今被人扼住了喉咙,自然也是施展不出。无心情急之下,不得不把手指送到牙关狠狠咬下。然而未等他咬出自己的血,陈大光挣扎着拔出了腰间手枪,对着身后就扣动了扳机。无心见势不妙,当即向后一窜。而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小翠的头颅彻底爆炸,红的白的黄的从天而降,溅了陈大光一头一脸。颈上的双手立时松开了,陈大光一摸脸回了头,只见无头的尸首晃了一晃,随即竟然一路后退着疾行,伶伶俐俐的越过了后窗户。
陈大光不敢细想对自己头脸上的液体,作呕之下怒发冲冠,拎着枪就跳窗户追上去了,一路且追且骂:“操你个贼娘的!老子又没日过你的骚x,你和老子做什么对?”
无心留在房内,反正手指上已经见了血,索性蹲下来先在赵广和的额头上画了一道血符镇住魂魄。然后他起了身,打算跳出窗户去追陈大光。可是未等他动作,身后忽然起了轻轻的一声“嗤啦”。
他向后转过了身。空屋子有岁数了,门旁还有一扇老式的木格子窗,没镶玻璃,只糊了一层报纸。报纸刚刚被人捅了个窟窿,窟窿后面是民兵队长的一只眼睛。
眼睛和无心对视了一阵,随即向后移开了。取代眼睛的,是一根漆黑的枪管。
未等枪口射出子弹,无心像个鬼影似的,一瞬间就窜出了后窗户。
在黑水洼一片大乱之时,黑水洼附近的一座高山上,小丁猫席地而坐,正在摆弄一张白纸。顾基挎着手枪,顶天立地的站在一旁。他的亲人,算起来都是死在了小丁猫手里,而他自己无依无靠,只有小丁猫还肯要他。他一个人是活不下去的,他离不开小丁猫。
对于小丁猫,他既然没法去往死里恨,只好走上另一个极端,往死里爱。忠心耿耿的站在小丁猫身边,他看小丁猫用手指在纸上画了个阴阳鱼。手指没颜色,画了等于没画。盘腿坐稳当了,他把白纸放在面前的草地上。双手捧着脑袋弯下了腰,他闭上眼睛静默许久。四野无风,白纸却是自动的转了个圈。
一名青年轻轻走到了他的身后,弯腰说道:“丁同志,马婆子来了。”
小丁猫直起腰睁开眼睛:“带她过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婆子,拄着一根木棍走到了小丁猫面前。小丁猫抬头问她:“交待给你的事情,你做了吗?”
马婆子挤着一脸的皱纹,仿佛是很惶恐:“做了,做了。我这几天一直在大队部食堂帮工,你给我的纸符,我烧成了透透的灰,全混到菜里给他吃了。”
小丁猫又问:“那丫头的爹娘呢?”
马婆子答道:“他们两个人都信我,解放前他们家老爷子中过邪,就是请我给他禳治的。昨晚他们就都跑了,他们自己也是愿意,说姑娘没了,他们活着也没盼头。要是能给姑娘报了仇,他们死后下地狱也心甘。”
小丁猫点了点头:“好。如果我成功了,会让你彻底的翻身。你回去吧,没事不要露面。”
马婆子千恩万谢的走了。而小丁猫仰头做了个深呼吸,看到一只大猫头鹰蹲在树上,正在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