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珊这三个字,如今已经变成了陌南秧心底不能提及的痛,每想一次,心都要被撕裂一次。
她至今都还记得,自己隔着厚厚的玻璃,从外面往里看林语珊时的那种心情。
躺在病床上的林语珊,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那么安安静静的躺着,一点儿也不像平时叽叽喳喳的她——要知道,平时的她若是能安静不动的坐上五分钟,那就是奇迹了。
医生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没有把“植物人”这三个字说出口,可她又不傻,“她以后能不能醒过来,那就看她的造化了”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她清楚的很。
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陪她走过了大半个青春年华的闺蜜,因为她的无能为力,很有可能……这辈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样的痛苦,她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遍了!
“你知不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躺在医院里,变成植物人的是我自己。”陌南秧狠狠的咬着牙,因为过度的用力,牙龈都在被挤压的生疼:“这所有的一切,其实珊珊完全可以不管的,她……她只要不理睬我,只要把我扔在一边儿,像所有其他人一样,把我当成空气……她就可以……她就可以……”
——她就可以有一个堪称完美幸福的人生……
如果不是她拉着林语珊进了糜色,林语珊就不会被秦暮羽盯上,也不会被秦暮羽借着酒后乱性的名义……更不会因此而怀孕,还隐瞒着自己怀孕的事实,开着车按着纸条上的地方,一个一个的为她找那条录像带……最后,也不会因为那条录像带,成为引诱秦泽西的诱饵,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自己的命,全都断送了……
泪水在眼角汇集,最后汇成一股,以势不可挡之力落下,陌南秧缓缓的合上了眸子,眼睑落下之际,又打下一片泪花。
面对早已泣不成声的陌南秧,秦泽西的心里,其实也很不好受,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多想把他的小不点儿好好的保护起来,最好把她装在玻璃罐儿里,风吹不到,日晒不着,他把她装在最贴近心口的口袋里,去哪儿都带着。
可想象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战争的号角早就拉起,身处漩涡中的他们,根本没有喊停的权利。
“南秧。”秦泽西扶起身子已经有些瘫软了的陌南秧,然后伸手动作轻柔的抚去她眼角的泪花,等他把小丫头的哭成花猫儿一样的小脸儿擦拭干净以后,这才垂下眼睑,直视着小花猫依旧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的开口道:“你想要保护大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可是,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们每个人想要保护你的心情。”
他伸出自己修长的五指,坚定而又缓慢的握住了陌南秧柔软的小手儿,一字一顿,语气毋庸置疑的继续开口道:“就像你抱着必死的决心从监狱里逃出来,打算跟秦慕泽背水一战一样,我们每一个人,在决定加入你的时候,也都已经做好了宁死不屈的决定。”
心,好像在这一刻,被人捧在了手心里,那细心呵护的味道,是陌南秧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从小到大,陌南秧无论做什么事,想的都是:不要给别人惹麻烦。所以她为别人舍生忘死,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而当别人为她赴汤蹈火时,她却觉得受之有愧。
其实,有时候,给予与被给予是互相的,当付出足够多的爱,足够多的温柔的时候,总有一天,世界也将对你,温柔以待。
“南秧,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让你涉险。”秦泽西捧着陌南秧哭得有些泛红的小脸儿,看向她的眼眸里,满是心疼:“我多希望外面的所有腥风血雨都由我一个人来扛,而你,只需要乖乖的呆在我设的保护圈儿里,种种花,看看书,旅旅游……不用担心倪家,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你自己,永远无忧无虑的活着……”
想起幼时傻乎乎却又乖巧又单纯的小南秧,秦泽西的心,就像被刀割着一样,生冷的疼,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那天晚上,一定不会擅自从地下室出来……不,不对,如果时光可以倒流的话,他应该在被父亲派来的人劫走之前,就带着短手短脚的小南秧去他家里,然后指着萌哒哒的小南秧,告诉他的父母:“老爸,妈咪,你们看,这就是我给你们找的儿媳妇,长大以后,我可是要娶她的!”
可时间是世上最公正,却又最残忍的存在,它永远只会坚定不移的前进,绝不会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