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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疆之东,外蒙之南,地处中洲西北部的“居望城”是一片被群山掩映的世外桃源。
它远离省会中心,没有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它不是交通枢纽,没有车水马龙的繁盛街景。居望城有且仅有的是高低起伏的群山,生机葱郁的绿林,以及寓意极佳的“聚宝盆”地形。
随着信息时代的发展,居望城“林路十八弯,绿水绕青山”的美景被开发成旅游业,而“日出勤劳作,晚来荷锄归”的宣传语招来了不少养老者。
渐渐地,无风无浪的居望城进驻了不少年迈的富商、教授和研究人员,还吸引了一批老医师来这儿侍弄花草。慢节奏的生活方式,高含量的人文气息,让它变得低调又含蓄,内敛且深沉。
它就像它的名字“居望”一样,所居皆为德高望重之人,所望全是安居乐业之士。纵山外世界沸反盈天,桃源仙境仍安谧如初。
只是最近,前来居望城“避难”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四喜街,八宝堂。飘满中药香的前厅里,胖了不少的俞铭洋吊着一条腿,任由老医师帮他抹药摸骨,再上夹板绷带。
“药效吸收很好,骨头长得很快。别人伤筋动骨要一百天,我看你最多两月就能下地乱跑了。”老医师笑呵呵道,“飞机失事还能活,洋洋你可真是福大命大啊!”
“宋爷爷你就别提了……”一想到岭东怪物和飞机失事,俞铭洋脸都垮了,“我差点儿英年早逝,心理阴影超重啊。别说乘车坐高铁,我现在只想呆在你的八宝堂养老。不图啥,就图这儿安全!”
“虽然居望城偶尔有个小地震,但它没靠海没界门没闹鬼,实乃‘三无宝地’,比外头好了太多。”
俞铭洋感慨颇深:“我最近刷围脖吧,真觉得世界末日要到了。听说近期有预言要应在西北,说什么‘大墓僵尸’,可把西北几省的军民都忙坏了。这算来算去,还是居望城最稳,我养的是腿,保的是命啊!”
老医师笑了:“哈哈哈!居望城确实很安全,难怪你死活不回燕京,非要改道来我这儿养腿。”
俞家与宋家的老一辈是同个大院的邻居,关系极好。宋老医师自小看着俞铭洋长大,几乎把他当成了孙子看待,一处就是十八年。
只是后来宋老医师响应了国家的号召,前来居望城这“深山老林”研究当地的毒物毒草。于是他离开了燕京,选择在居望城养老。
一别经年,宋老医师已是八宝堂的坐堂大夫,而俞铭洋则是近年来第一位想跟他长住一段时间的晚辈。
即使这小猢狲就想养腿保命,可宋老医师依然老怀甚慰。
“要是想晒太阳了,我让小杨推你去外头走走?”
“可别!”俞铭洋婉拒,“我知道‘八宝堂’就是个套,芯子是实打实的研究室。你让科学技术推我去晒太阳,我承受不起啊!”
宋老医师哈哈大笑:“好吧你这猢狲精……那你可得记住了,居望城哪儿都能走,但山林轻易不能进。毒物毒草太多了,很容易着了道。”
居望城什么都好,就是山林里的危机太多。古往今来那么多人,也只试成功了一条进出的路。
“你父母把你托付给我,我保管你这腿养得完完整整。无论外头有什么怪物神仙、僵尸大墓的,都轮不到居望城。”
“安心养腿吧,小猢狲。”
确实,居望城太平了千百年,除了生育率特别低也没啥大问题。沿海的怪物爬不到西北,界门的怪物走不出岭东,就连西北大墓出土……这跟居望城有什么关系?
该担心的,应该是出土过不少陵墓的大城市吧!
抱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全中洲的目光都聚焦在西北的几个特例城市,却忽略了“人心逐利”的因素。
严防难免错漏,百密终有一疏。大墓从来分阴阳,可被载入史册的只有阳墓。
至于阴墓,它往往潜藏在更深的地下、更密的林中,以生机与精气为食。若有命数,它将重现天日、为祸四方。
阳墓碰得,阴墓碰不得。可人类偏偏是——越碰不得,越要碰得。
……
1月31日下午三点,居望城的天乌压压一片。
漆黑的云层重重叠叠,盘踞在整片山的顶部经久不散。瞧着像是要暴雨倾盆,偏偏半小时过去了,一滴雨水也不曾落下来。
此时,城外十几里地的施工队还没收工。由于居望城近几年的发展势头极好,旅游业开发商心思活络,到底动了“兴修公路”的念头。
居望城的资源极佳,不能只有一条进出的路。但凡能多修一条,城里就能有更多的进项。到时,他们还能开发地产,吸引年轻人前来工作、投资和经商。或许不出十年,居望城也能像省会一样繁华。
经过多重复杂的手续,修路计划顺利开始。开发商以一日三百包食宿的条件招了不少人,自开工至今,已挖了十几里路。只是山林太大,实在挖不到头。
“国家不是在网上发通知了吗?最近几天啥项目都得停,尤其是挖掘的活儿。”一名年轻人擦着汗说道,“而且这天看着要下雨,真不收工吗?”
工头叼着烟,坐挖掘机上惬意地翘着腿,顺便嘲讽道:“收工?三百块工钱你给?”
年轻人一顿,不说话了。
“你傻不傻?国家说了给误工费,你干活再赚个三百,一天几百块收入不好吗?”工头吞云吐雾,“网络上说的那个大墓出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搞挖掘三十年,要是挖一挖就能出大墓,我现在还能跟你一起干活?”
“早吃香喝辣去了!”工头和旁人都笑了起来。
“要是真挖到了什么,兄弟几个别忙着跑。”另一人笑道,“往兜里装点好东西,咱们下半辈子就不用干活了。”
“真有你的,这话爱听!哈哈哈……”
年轻人扯了块毛巾擦汗,只觉得四周的环境越来越憋闷。他复又干了会儿,实在受不了了:“你们就没觉得很闷吗?透不过气来,我的心跳好快。”
“别装死。”有人白了他一眼,“下雨天都闷,但不妨碍干活拿钱。”
年轻人垂眸,想到家里重病的母亲和到年纪上学的妹妹,最终向生活低下了头。
这一干就是半小时,天顶的乌云总算积满了水,顷刻间大雨瓢泼。此时,工人们正站在刚挖开的路上,无数涓流汇聚起来冲刷着土壤和植株,将地混得十分泥泞。
往前走,是长满未知植物的路,往后退……只能撤人,不能带车。道路湿滑,坐车怕是要出事。可走十几里的路,淋大冬天的雨水,谁也遭不住啊!
无奈之下,一窝人只能躲在工棚里等着雨停。
“轰隆隆——”涌动的雷电在头顶翻滚,形同云层里起伏的银蛇。它将天空照得雪亮,重重地劈上了山头,一时间传来巨石
爆裂的声音。
紧接着,雨水汇成的急流冲下了大片林木和植株,越来越多的泥水顺坡而下,拖着整块山皮垂落,像极了大型泥石流。
这下子谁也耐不住了!工人们舍弃了工棚和挖掘机,凭经验斜向上往山里爬。在泥石流的死亡威胁下,他们管不了踩到什么有毒植物,只知道再呆原地就要被活埋了。
“淦!要让老板加钱,泥石流啊!”
直到这时,不少人还是想着钱。这不是不知轻重,也不是不要命,而是钱在他们的生活中占据了太多太多的位置。人活着处处得花钱,没钱就没有温饱,仅此而已。
“轰隆!”一道闪电劈在了山脚处。在层层泥石流冲刷下,无数山岩滚落下来,七零八落地砸在同一个位置,叩开了一扇黑漆漆的门。
是的,一扇门。
一扇纯黑为底、绘制着血红色符文,又埋在山脚阴影处的门。它埋得极深极深,若不是泥石流的强势冲刷根本不会现出原形。
此刻,它正安静地镶嵌在山脚,任由暴雨和泥浆洗去血色的符文……而随着符文的颜色愈发暗淡,黑色的大门像是脱胎换骨,散发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好想、好想去推开它!
“兄弟们,咱们是不是发财了?”有人喃喃道,“你们说,那儿是不是古代的皇帝老儿藏金元ba0的地方?”
“发财了、发财了……”工头魔怔地笑出声,“花不完的钱!我们会有花不完的钱!走、快走,去看看下面有什么?要是有金银珠宝,我就去外边包个小的。”
他们红了眼,冒着大雨往下方走。
年轻人极了,赶紧出手去拦:“别去!你们还记得那个大墓出土的预言吗?你们……”下一秒,他的脸被人一拳打歪,人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神智混沌地仰起头,就见工友们像是变了性子,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别挡财路啊章岩,你不想发财,我们想啊……”
“嘿,我们想啊……那里有钱啊……”他们浑浑噩噩地朝着黑门走去。
章岩见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往居望城的方向跑,冻僵的手指拼命往兜里掏着手机,却发现两百块的老年机在深山老林里收不到信号。
一回头,着了魔的工友已经朝门越靠越近了。
他拦不住,也不敢拦,世界上为了钱而泯灭人性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除了往外求援,别无他法。
章岩拼尽全力奔跑。同一时刻,漆黑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
……
雨水铺天盖地砸下来,织成了混浊的帘幕,将道路的可见度降到最低。两辆越野车龟速行驶在十八弯的山道上,两支雨刷奋力拼搏,却收效甚微。
“轰隆!”电闪雷鸣。
祁辛黎蹙眉:“这什么见鬼的天气?”
“慎言,小心一语成谶。”闭目养神的纪斯忽然开口,“长辈希望晚辈说吉祥话不无道理,有些人灵性强而不自知,要是说错的话应验了,可就不好了。”
祁辛黎立刻改口:“你看这天,雨水洗涤身心、闪电驱除污秽。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司诺城和纪斯:……
“冬日打雷并不是好事。”纪斯转过话题,“连同这一道闪电在内,已经是九道雷击,看来大墓已经出土了。”
祁辛黎喃喃道:“紧赶慢赶五天,还是没赶上吗?”
鉴于坐飞机危险性极高,坐高铁灵活性不够,他们终是选了自驾这条路。从南部沿海直达西北居望,每天轮换着开十小时,结果还是误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