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妇人是王氏妇,王张氏,朝廷要办义学,教导贫寒女子礼仪之道,这是极好的事儿,小妇人来应征山长。”王张氏坐的笔直端方。
“王氏妇,王张氏,你准备教导哪些礼仪之道?”李桑柔直视着王张氏。
“当教导以圣贤之学,女子卑弱,须得谨守妇道,妇德妇言妇容妇工之四德,不可或缺。”王张氏慨然答道。
“嗯,王张氏,妇德之中,从夫从子,你到这儿来应征,你男人知道吗?”李桑柔看着王张氏问道。
“小妇人是未亡人。”
“喔,那你儿子呢?知道吗?”李桑柔接着问道。
“小妇人一子早夭。”
“继子呢?继子也是子,对吧?”李桑柔紧跟问道。
“小妇人没有继子。”王张氏眉头微蹙。
“没有过继!”李桑柔一张惊讶,“你竟然没有过继?难道你要让你男人这一支断了香烟?断子绝孙?那你百年之后,你男人由谁祭祀?”
“承祠祭祀,是族中大事,自有族长族老作主,这不是妇道人家该置喙的事!”王张氏直视着李桑柔,正声驳回。
“喔,是这样啊。那你过来应征,是你自己作主,还是你们族长族老让你过来的?”李桑柔接着问道。
“小妇人岂敢自专,自然是长辈的吩咐。”
“你男人死了,你是未亡人,照妇德来说,你难道不该清静守节,心如枯井,或是,一心求死么?怎么能抛头露面,去做什么山长?登堂宣讲,这难道不是违了妇人四德?”李桑柔眯眼看着王张氏。
“教化乃是大事,小妇人舍小节取大节。”
“真会说话。”李桑柔笑起来,“我觉得,以身作则,言传身教,更有利于教化。
“身为山长,或是先生,比如你,你要教导女孩子们妇人四德,你先要自己做到,对不对。
“你自己不安于室,抛头露面,高坐宣讲,不守妇道,却要教导别人卑弱安静,这样做一套,说一套,如何服众?
“你该以身作则,作为未亡人,就是活死人是吧,你该像死了一般活着,或者,烈性一些,殉夫而去,说不定,你能挣到一块牌坊。
“高高的牌坊立在那里,千秋万代,那才是真正的教化。是不是?”李桑柔看着由直视而怒目的王张氏,笑起来,“你要教导别人的,你自己,先要做到,做好!
“在你挣到你的妇德牌坊前,你没资格教导别人!
“我会让人看着你回去,以防你路上多看了一眼,多听了一句,妨碍了你的妇德,回去之后,你应该闭门不出,好好的,枯井无波的守着你的妇德,直到守到一块牌坊。
“等你守到了你的牌坊,我会敲锣打鼓请你登高台,宣讲你的妇德,和你的牌坊。”李桑柔带着笑,一字一句。
王张氏脸都青了。
“送她回去。”李桑柔吩咐了句,小厮立刻过来,站到王张氏面前,微微欠身,示意她出去。
“生气了?”顾晞从廊下几步过来,打量着李桑柔。
“不是生气,我让她回去守节,是因为为人师表,先要言行一致。”李桑柔神气平和。
“乱世里,礼乐废弛,太平时候,礼乐就成了要紧大事,一直都是这样。”顾晞含糊的劝了句。
“嗯,我也想到了,这些女学,得赶紧开出来。”李桑柔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