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骑将军,卑职不敢欺瞒,这儿就是您家当年的桃园庄所在,卑职虽然在袁熙手下任过伪职,不过这桃园庄始终没敢让人造次占据。这是地契,您要留便留着,不要也没关系,到时候另写一块便是。”
郡丞也连赶着讨好:“是啊是啊,听军中将士说,陛下曾经许诺,此战光复涿郡之后,便暂时先移封将军围涿侯。这全县的土地都是您的封地了,何况这区区桃园庄呢。当然这儿肯定是将军的私庄,跑不了。”
张飞摸着自己的大胡子,被人引着到处游览,也是心怀激烈,胡子都差点挠掉几根。
没办法,人都是会怀旧的,这里才是梦开始的地方啊。
十六年前,在这里跟大哥二哥结义,一起痛饮讨伐黄巾。打了一年仗,大哥才得了个县尉,然后去中山郡安喜县干了两年。
大哥两年任满、遇到督邮刁难找茬想罢他官,那才运气好遇到了伯雅,不但没丢官还揭露了张纯谋反大案,再跟着平定张举张纯这俩反贼,渐渐有了如今的气象。
桃园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儿了,认识伯雅是十三年前的事儿。
庄园跟自己离开的时候,已经完全不是一个样子了,而且严格来说,张飞当年走的时候,并不是抛弃了庄园,而是把庄园卖掉了,地皮卖给本县的另一个大户。
移民到安喜县那两年,他也在安喜重新置办过产业,靠的就是涿县老家卖庄园凑的本钱。相当于后世的“改善型刚需”。所以,这个已经被张飞卖掉的地方,断无再要回来的道理。
估计是十六年下来,兵荒马乱的,当年的买主都不在了吧,几经转手。而最后一手,估计是被涿郡郡丞、涿县县令这些人威逼,眼看王师即将抵达,为了讨好张飞连忙巧取豪夺弄回来献给他。
张飞也是粗中有细,最初的激动之后,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由威严质问:
“你们箪食壶浆,喜迎王师,这很好。不过咱是仁义之师,不扰百姓!巧取豪夺的事儿,咱是不干的。这桃园庄当年早就发卖了,你们是如何弄回来的?你俩姓甚名谁?为官时政绩,我回头还是要问的!”
郡丞县令吓得连忙表态。
郡丞先谦卑地说:“卑职孙礼,邻县容县人士,近年来才出仕。因袁绍当政期间,多用本地人为本地官,先帝时三互法早废。卑职为官,从不敢害民,还望明查。”
县令也鞠躬作揖:“卑职刘放,邻县方城人士,年二十察中正,初为县丞,为官两年,刚升县令。我们都是本地人,面对父老乡亲,不敢害民。
将军的庄园,我们是用袁熙的府库余财问原主赎买回来的。袁熙既已放弃涿郡,府库钱财自然属于将军支配,请将军勿怪我等擅自做主。
将军若是不信,可问本县名士高门,看看我等官声可有污秽——就算将军信不过别人,也可问卢子家卢公子(卢毓)。他是故卢尚书独子,算是陛下的师弟。他的话将军总信吧?”
(注:别再问我为什么孙资、刘放不是一起出现的。前文出现的始终是孙资和贾逵,没有刘放。刘放就是涿郡本地人)
张飞听了,却还有些狐疑。因为他知道袁绍治下如今施行的“九品中正制”是个什么状态,以袁绍当初的“代表世家大族利益”姿态,能在他治下被察中正的,多半跟当年举孝廉一样水分大。
而事实上,刘放这人原本历史上就是该被举孝廉出身的。只是现在蝴蝶效应,中正制提前了,才变成了被中正考察合格出仕。
张飞便质问:“哦?你是察中正出仕?你有什么德行素著乡里么?还是靠出身?”
刘放略微尴尬,陪笑道:“卑职是汉室宗亲……别误会,绝不敢冒认中山靖王之后,卑职只是燕刺王之后。”
张飞这才没有多问,袁绍为了表姿态,对于汉室宗亲的德行考察肯定还是放得比较宽的,能做官不奇怪。
今天既然是衣锦还乡的大喜日子,只要没有发现明显的劣迹,那也不比多问细节,免得扫了雅兴。
“原来如此……尔等倒是有心了,本将军岂是那种需要蝇头小利的,把卖桃园的故主找来,本将军亲自给他钱,你们回去把账目平了,不许私吞便是!
还有,既然卢公子也在涿县,你帮我礼请他一起来饮宴同喜便是。”
孙礼、刘放唯唯称是。
张飞现在也是超级富豪了,确切地说凡是刘备阵营的道:“卢公子放心,呃,咱出兵之前,陛下就跟咱说过,光复涿郡老家之后,怎么着也得给卢尚书立庙,追尊太傅尊号。
子孙也可得余荫。不过,倒是得挪挪,不能封在涿县了——别委屈,咱这个涿侯,估计也当不了几年,将来也会被移封的。”
张飞这番话,其实有些逾越,不过他喝多了,考虑到跟刘备的关系,说说倒也没什么。
因为刘备是跟他大致许诺过这些待遇,只是正规制度来说要朝廷集议通过才能生效。
张飞也是知道自己有复燕之功后,将来再打打曹操收割点军功,肯定是要封公爵了。而做了郡公之后,可不得再挪一挪换个地方了么,涿县肯定是呆不久的。
而且涿县这地方,刘备也是本地人,总不好把帝乡一直封给张飞。自古都没有把皇帝老家封出去的道理的,过几年瘾就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