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陶二姐一点也不怕,咯咯咯笑得更厉害了:“哎呀初九,瞧把你吓得?人家是跟在你后面过来的,跟着一个大男人,俺当然不怕了。”
“操,竟然跟踪我,你想干啥?我可看不上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陶二姐说:“初九,瞧把你吓得?俺还能吃了你?人家找你有事。”
“啥事儿?有事儿说,有屁放!”
“呀,你把粪叉放下行不行?晃晃悠悠怪吓人的。”
“不放!我放下,你扑过来咋办?”
“切,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女的?你一个人能打俺仨。”
我想想也是,老子可是男的,还真是一个人能打她仨,量她也弄不出啥幺蛾子来,这才将粪叉放下。
“那你到底有啥事儿?说呗,”
女人顿了顿,慢慢坐在了地上,叹口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初九,姐能求你一件事不?”
“说。”
“听说梨花村在开荒地,一口气要开上千亩,真的假的?”
我说:“当然是真的,你都看见了,开出来,人均能有三亩地,你想咋着?”
女人说:“俺想……分地,你给姐弄三亩地呗。”
这一下可把我难住了,按说,目前的陶二姐不归我管。
从前,她是梨花村的闺女,家里是有口粮地的,可自从嫁出去以后,就成为了桃花村的人。
她在桃花村也有地,婆家人给的。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成亲以后就跟梨花村没关系了。
那边的村长是陶大明,所有的事情都归陶大明管。
我跟陶大明的关系,就像鸡和蛋,看着长在一块,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两个村子也风马牛不相及。
有时候鸡可以进去的地方,蛋不一定进的去。
所以我懒得搭理她,怒道:“去去去,想要地,找你们村长陶大明去,别来俺们梨花村搅合。”
一句话说出,陶二姐竟然哭了,抽抽搭搭,肩膀一抖一抖,样子煞是可怜。
她说:“初九啊,俺知道你心眼好,你就给姐三亩地吧,姐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目前举步维艰,啥也没有了。
娘家人不要俺,婆家人又往外撵,真的没活路了,你就可怜可怜人家嘛,俺还想回到梨花村,跟着你干。”
听了她的话,我的心里有点发酸,其实陶二姐的命是很苦的。
上次无缘无故就传播上了暗病,差点死掉。
患病的期间,男人对他产生了误会,已经跟她貌合神离了。
全家的人都认为她在外面有了野汉子,传播上暗病就是她偷人的铁证。
所以,婆婆就怂恿儿子跟她离婚,这种伤风败俗的女人根本不能要。
而且婆婆每天都上门,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不知羞耻的养汉子精,小浪蹄子,赖在俺家干啥?把俺的屋,俺的地都弄脏了,赶紧给俺滚!俺要是你啊,早找根上吊绳死了!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
陶二姐百口莫辩,只能忍耐。她期盼着男人回来,为她说句公道话。
可盼来盼去,盼回来的却是男人捎回来的一个口信,让她离开这个家,回到娘家去。以后再也不跟她过日子了。
男人的冷漠让她心灰意冷,只好抱着行李卷从桃花村出来,回到了娘家。
可娘家已经没有她的地方了。
爹娘早就死了,家里的地,房子,还有家具,全都被两个哥哥跟两个嫂子分了。
分家的时候,还因为你家多了个和面的盆子,他家多了个舀水的舀子,兄弟两个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陶二姐回到家以后,被两个嫂子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根本没让她进门就轰了出来。
目前的她住在一座废弃的老宅子里,那个老宅子,就是小猫子当初给自己治病的地方。
小猫子去年的冬天就死在哪儿,因为忽然犯病,跌倒在当院里没起来。
死的时候没穿衣服,光着身子。当时,很多蛆虫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从鼻孔钻出来爬进嘴巴,又从嘴巴里出来,钻进眼眶。
因为那家死过人,一到晚上二姐就害怕,吓得睡不着。
所以,她都不敢上屋子里的土炕,天一黑就满大街乱窜,找人多的地方扎堆儿。
那天晚上过来勾搭我,在池塘边勾搭孟哥,都是女人在逃避黑暗。
她对家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强烈,对寂寞的恐惧对男人的渴望,也比任何人都强烈。
不用问,今天晚上一路跟踪我,也是为了逃避那座老宅子的恐惧跟黑暗。
其实陶二姐挺不容易的。
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一下子心软了,问:“那你当初跟陶哥成亲的时候,有结婚证没?”
她说:“没,但是俺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