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霄面不改色:“哦,我姓裴,名惊蛰,游学四方,途经博陵,听说每年此月,崔氏都会举办文会,在下虽才疏学浅,也想过来瞧瞧热闹,沾一沾高士之文气。”
他一指崔不去:“这位是我在半道上遇见的朋友,我们一见如故,相伴同行,他叫……”
崔不去适时截过他的话头:“我叫凤霄。凤凰的凤,云霄的霄。”
凤霄:……
崔九娘脱口而出:“好名字!”
崔不去:“差强人意吧,有些过于艳俗了,小时候我体弱多病,为了好养活,母亲为我起名阿狗,我倒觉得凤阿狗更好听一些,崔娘子也可直接喊我凤阿狗。”
凤霄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暗中伸手,往崔不去腰肋狠狠戳了一下!
崔不去猛地一颤,差点从座位上跳起。
崔九娘惊奇道:“凤公子怎么了?”
崔不去:“有只臭老鼠跟了我一路,贼心不死总想咬我,方才又趁机咬了我一口。”
崔九娘吓一跳,东张西望道:“哪里有老鼠!”
“放心,被我赶跑了。”凤霄道,“这文会具体是怎么回事,还请九娘给我们说说吧!”
崔九娘被他这一声九娘喊得顿时忘了耗子,就道:“文会起初是我四叔崔珮所办,后来因着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祖父方才将日子定在每年五月,春末夏初之时,今年文会,应该是以榴花为主题,听说新任郡守也会前来参与,的确难得盛事。我祖父向来乐善好施,爱才惜才,二位既是读书人,不如随我一并去见祖父,若得他老人家喜欢,说不定还能留住崔家,不必自己去外头寻客栈住,可省下一笔钱。”
她虽与两人说话,但目光时不时在凤霄身上停留片刻,显然说话的对象有所侧重,更希望凤霄答应下来。
凤霄却注意到,在崔九娘提及她祖父时,崔不去嘴角一抹冷笑,若有似无,很快消隐无痕。
“这,会不会过于叨扰了,毕竟我等素昧平生……”凤霄犹豫道。
崔九娘笑道:“放心吧,祖父与我四叔,时常会请途经此地的才子名士留宿,不过,四叔如今不在家,你们恐怕得先去拜见我祖父,若二位公子当真才学横溢,我祖父必定会奉为上宾的。”
她这样一说,“年轻气盛”的凤霄果然被激得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自然不是那等胸无点墨的沽名钓誉之辈!”
崔九娘甜甜一笑:“那就太好了,明日一早,两位公子就与我一道入城吧!”
此时客栈房间已经悉数收拾出来,眼看天色暗下来,茶寮准备收摊,众人也都结束闲聊,陆续回到客栈歇下。
似这种人来人往的城郊驿处,被褥不可能天天换,哪怕是一个月换一次都是奢侈,凤霄想让东家换一床新的,只怕对方都找不到,但他是绝对不肯委屈自己的。
于是刚刚洗漱好的崔不去,就听见左月卫来报,说凤霄将马车上软枕褥子全都搬进房间里。
崔不去不用想也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他挥挥手让对方下去,便踱到隔壁屋子。
入门便闻到一股皂角的香气,沐浴之后的凤府主,任由半干的长发披散,正侧躺在床上,只手撑住脑袋,一只脚高高架在另一只脚上面,嘴里吃着果脯,边上还有个客栈伙计,正翻着书,抑扬顿挫地念道——
“此日艳阳高照,却说那宋氏女子携婢带仆,至城外玉佛寺上香,行到寺外石阶下,忽见天色骤变,风雨大作……”
崔不去认出那伙计正是方才在客栈里跑腿引路的,粗识文字,还会像唱歌似的给他们报菜名。
结果凤霄立马让人家的长处有了用武之地。
再看客栈本来的床褥,早就被堆在桌子上了。
凤霄眯着眼,朝门口的崔不去招招手:“阿狗,进来啊,愣着作甚?”
崔不去沉默片刻,认真问道:“我想知道,天下武功前十的绝顶高手,私底下都是这副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