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孔令宇和李斌派出去之后,庄必凡并没有像说的那样,留在房间内等候。
在头上罩了件斗篷,他也匆匆出门了。
渔猎公司附近的产业与一个月前没有太大的变化,最大的区别可能只是更换了老板。
庄必凡佝偻着身体,游荡在熟悉的街道上,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云梦城像他这个装束的人太多了,而且,此刻又是许多灰色交易开始的时间点,大多数不愿被人看清样貌的人,都会在头上罩点什么。
按照陈绿野说的,庄必凡拐过路口,沿着街道继续前进,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片宽阔的广场。
正是中心广场。
此刻这里人流并不算太过密集,内城中多是云梦有头有脸的人物,夜幕降临以后,他们的生活都集中在赌场,酒吧之类可以挥洒钞票的地方。
没有几个人会像末世前一样,带着家人到广场或公园散步。
距离很远,庄必凡便看见了广场中央矗立的一座巨大铁笼,由于附近的灯光昏暗,他实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如同一座黑夜中的孤坟,那座铁笼空旷寂寥,远远看去,仿佛是用来困住地狱的魔物一般,充满了诡异的深沉。
庄必凡心里清楚,左飞应该就在里面。
因此,每靠近一步,他的心脏都控制不住的剧烈跳动,无比期待看到左飞的身影,又无比害怕看到左飞悲惨的样子。
这笼子四面八方全部由钢筋铸就,没有一丝遮挡之物,无论刮风下雨,都只能默默承受。
可想而知,被关在里面的左飞会是怎样的一副凄惨景象,更何况,以陈翰池一贯的手段,在把左飞丢进笼子之前,绝不会善待了他。
严刑拷打都算是不错的下场了。
庄必凡心中思索着,逐渐靠近了铁笼,而当他真正看到笼内的景象,任凭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还是没能控制住情绪的崩溃。
黑暗仿佛浓稠的海水,笼罩在铁笼周围,中间除了一个人影之外,再无他物。
左飞就那么孤零零的趴在地上,杂草一般的长发凌乱的垂落在肩膀上,身上没有一块布片,光溜溜的,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
有的伤口已经有些时日,早就凝结成了血痂,有的则是新伤,还在流淌着鲜血。
庄必凡就站在距离铁笼不到十米处的一张长椅旁,只要他愿意,转瞬间就能冲到左飞的身边,可他不能那么做,即救不了左飞,也害了自己。
他只能强忍着心中剧烈的抽痛,如同一个陌生人一般,站在原地,若无其事的向笼内张望。
每当有行人匆匆经过,笼内便会想起野兽般的嘶吼,痛苦而疯狂。
四根粗长的铁链分别锁住了左飞的四肢,就像对待畜生一样,把他困在了这座冷冰冰的牢笼之中。
庄必凡根本不敢想象,左飞到底承受了多少痛苦的折磨,黑暗之中,他仿佛看到了笼内左飞红色的瞳孔,闪烁这血腥的光芒。
就算内心再不愿意承认,但以左飞目前的状态来看,他确实如陈绿野所说,已经疯了。
锁链不时传出哗啦啦的响声,但却看不到左飞有任何动作。
那沉重的铁索不到困住了他的手脚,也压垮了他的精神,让一个昔日面对数百丧尸都面不改色的汉子,彻底沦为了一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不知不觉,泪水已经夺眶而出,庄必凡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刺进手掌。
但他都毫无所觉,双眼一直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铁笼。
他多么想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兄弟!
然而即便他就站在距离不到十米的位置,前方的左飞却还是显得遥不可及。
庄必凡也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身边有人轻声呼唤,他才猛然惊醒,连忙回头。
却是孔令宇。
“你怎么在这儿?”
庄必凡赶紧伸手抹了一把脸,偷偷擦掉眼里的泪水,佯装无事的问道。
“有什么话回家说,黑灯瞎火的乱跑什么!你自己看看,都多长时间了!”
孔令宇略带怒气的说道,随后看了看左右每人注意他们,拉着庄必凡匆匆离开了中心广场。
等他们回到位于渔猎公司的住处,已经是午夜十一点多了,也就是说,刨除路上所用的时间,庄必凡整整在铁笼前站了三个多小时。
“你是不是疯了,大晚上的跑到那里去干什么!真不怕被人认出来啊!”
一进门,孔令宇便生气的说道。
他和李斌已经回来有半个小时了,一见家中空无一人,孔令宇立刻猜到,庄必凡有可能是去中心广场看望左飞了。
所以留下李斌看家,出门前去寻找。
果不出他所料,庄必凡的确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