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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朔斋。
之前马场出了那样的事, 这会大家的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小声说着话:“那马怎么就突然疯了起来?”
“估计是乐平郡主太想赢,马儿吃痛才疯了起来。”
“这些马儿原本就是外邦送来的,野性难驯,好在这是没出事, 要不然......”那人说到这, 没再往下说。
静默片刻后,又有人说道:“也不知道乐平郡主现在怎么样了?要不我们过去看看她?”她们如今跟顾无忧相处了几日,倒也开始慢慢喜欢她了。
尤其今天出了这样的事,她们也的确担心。
几个人正要同意, 刚才送顾无忧过去的卢雁就回来了, 一群人见她回来, 纷纷问道:“阿雁, 乐平郡主怎么样?她没事了吧?”
卢雁走了一路正口渴, 闻言是先从女侍那接过茶喝了口才回道:“没事了, 已经让张娘子擦了药膏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松了口气,就连一直都不曾说话的萧意也跟着松了口气,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自打从马场回来后,她的手就一直紧攥着。
直到现在,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紧攥的手也跟着松开了,只有通红的手心里还藏有几道指甲印,已经深深刻进了皮肉, 都快掐出血丝了。
可她这颗心刚刚落下,那头卢雁就又开口了,“不过——”
众人一听,都问道:“不过什么?”
“定国公来了,还带了不少亲兵......”卢雁皱着眉,声音也跟着低了一些,“我看他们有人正朝马场的方向去。”
话音刚落,屋子里先是一静,紧跟着便有不少人讨论起来,“什么意思?带了亲兵,还去了马场?难不成定国公是觉得乐平郡主出事有蹊跷?”
“说起来,刚才那匹马疯得的确有些蹊跷。”
“这要当真是有人使了手段,那也实在是太下作了!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要不是刚才李钦远护着乐平郡主,谁知道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屋子里一群人说得义愤填膺,十分愤怒。
谁也没有注意到萧意早在卢雁说完那番话后就变了脸色,她温婉秀丽的小脸十分苍白,就连刚刚才松开的手此时也重新紧攥起来。
周遭是很嘈杂的声音,可她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还是有声音的......
“定国公来了,还带了不少亲兵”、“现在已经有人去马场了”、“那个使手段的人实在是太下作了,真应该好好查出来,要不然留这样的人在身边,以后我们还有什么安宁之日?”
耳边一直回响着这几句话,吵得她耳朵都要炸了。
萧意想屏退这些声音,却发现怎么摇都摇不散,在这越来越响的声音中,她只觉得心跳如鼓,甚至给她一种这颗心要从喉咙口跳出来的错觉。
徐婉这会听她们说道这些也跟着皱了眉,转头和身边的萧意说着话,“阿意,你说真有人害顾无忧不成?”她虽然不喜欢顾无忧,但从来也只是口头上占占便宜,私下却是一点行动都不敢做的。
说了半天也没见萧意回答。
回头去看,发现她脸色十分苍白,她一怔,担忧道:“阿意,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差?”
手刚碰过去,就见萧意突然站了起来,动作大的就连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也都摔在了地上,这沉重的声音直接让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众人回首看去,只见穿着丁香色襦裙的少女脸色苍白,殷红的嘴唇满是齿痕。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萧意,众人都呆了一下,刚想说话,顾瑜就沉着脸从外头走进来了。
看到萧意这幅神色,以及倒了一地的东西,顾瑜眸光微闪,紧跟着小脸更是一沉,她盯着萧意,似乎第一次这样认真看人,在萧意眼中的光采逐渐聚拢的时候,沉声说道:“你跟我出来。”
“阿瑜?”萧意似是愣了一下。
不等她再说,顾瑜直接走上前,拉着人出去了,完全不顾萧意走动的时候磕到碰到哪了,也不顾身后一群人喊她两的名字,拉着人就往外头走。
“阿瑜,你弄疼我了。”
萧意也不知道顾瑜是怎么了,她第一个念头是自己做的事被她发现了,但且不说定国公的人才过去,便说那枚针也早就刺进马肚了。
不过就是枚再寻常不过的绣花针,顾瑜又怎么可能知道是她做的?
所以在一阵的惊慌后,萧意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温柔的、和气的,纵使被顾瑜这样对待,她也只是在她身后,很温和的抱怨了一句。
顾瑜听到她一如既往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也跟着停顿了下。
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猜错了?或许是其他人呢?阿意打小就是个好性子,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伤人的举动?便是细一点的针又如何?平朔斋那么多人,或许其他人也有呢?但想到刚才进去时,萧意仓惶的神色,还有满地残缺,顾瑜还是闭了闭眼睛。
她跟萧意从小一起长大,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终于走到一个清净的地方了,顾瑜停下步子,甩开萧意的手,不顾她趔趄的身影,沉着脸看着她,张口就是一句,“为什么?”
萧意便是平日性子再温和,此时也有些被她的这番态度和动作激到了。
她的脸色少见的有些不大好看,扶着墙站稳了,一边搓着已经印出手指印的手腕,一边皱着眉看着她,说道:“阿瑜,你到底怎么了?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顾瑜还是先前那副样子,她的手攥成拳头,红唇也紧抿着,“我跟京逾白在马鞍上找到了绣花针的痕迹。”见她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神色也闪过一丝慌张。
“那又如何?”萧意在短暂的惊慌后又恢复如常了。
她把略微有些颤抖的手负在身后,强撑出平时的面貌看着人,“阿瑜,我们都是女子,先前又刚上过女红课,你为何会以为是我?”
说完。
她又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顾瑜,似乎有些失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也不知道乐平郡主跟你说了什么,才会让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瑜打断了,“都到这一步了,你还要骗我?!”
不同先前的阴沉和不敢置信,此时的顾瑜是愤怒的,她通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萧意,平日略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时已经迸出泪水了,“你知不知道大伯父来了,他已经派了人去马场,很快他们就会检查出马鞍的不对劲。”
“你以为你能瞒天过海,以为不会有人查到你的头上?”
“萧意,你是不是太自作聪明了一些?!”
在那些上位者的眼里,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过家家的小孩,自以为没有纰漏、万无一失,可这世上的事,但凡做了,哪有真能万无一失的?
她看着萧意,见她脸色苍白却还要张口辩解,不知是累了,还是不愿再和她说这些了。顾瑜看着她,不再愤怒,反而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和她说道:“那马鞍上的针眼比寻常的绣花针都要小,而你不久前正让人从江南带了一盒绣花针过来。”
眼见萧意如遭雷击的面孔,顾瑜看着她淡淡道:“你在做出这些事情的时候,是不是忘了这个?”
“我......”
萧意是真的慌了,她的确忘记了这件事。
顾瑜见她这般,过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是一种极为失望的语气,夹杂着无尽的叹息:“阿意,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她记忆中的萧意性子温柔,待人接物也都十分有礼貌,她幼时有大半时候都是和阿意在一起玩的。
虽不是亲姐妹,但情分却比亲姐妹还要亲。
可如今——
眼前这个神色仓惶的女人,明明和从前的萧意有着一样的面貌,但为何......让她感到如此陌生。
她像是泄了所有的力气,低声问她,“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那个时候李钦远没有跟过去,要是他没能救下顾无忧,那么......现在会变成什么样?”
萧意没有回答。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根本就没想到那匹马会疯的那么厉害,她只是......想吓一下她。
当她看到那匹马跑得这么疯的时候,她就后悔了,她只是讨厌顾无忧,没有想让她死,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这个女人每次出现,都会把所有的注意力吸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