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从小在香江长大,但心心念念的内陆的一切,很多的遗憾在那几年发生,宗珩尽自己所能,影响着一些小事的变化,改变一些大能的未来。
他们原本都应该是“国之重器”,不应该如此损在这个时候。
而如今也是最关键的时候,也是内陆某些人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袖手旁帮忙。
而此时军区那边的赵栋神色十分难看,“张大夫,那您先回去试一试,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也要试一试。”
张大夫点点头,可他又忍不住开口,“如果可以,我觉得田东升大夫才是真的神医,他实力强,那一手银针用的出神入化,配置的药更不同凡响……”
“暂时不行。”赵栋摇摇头,“我已经提交了报告上去,看看上面怎么说。”
如果真的可以,这应该也将成为打破这一切桎梏的一个开端。
张大夫脸上忍不住一喜,又忍不住唏嘘,“如果有田大夫他们在,哪有我们什么事……”
关键的是,田大夫的医术和医德之高,更是让他敬佩。
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总是有事没事凑过去问点东西,田东升闲暇之余能解释,能教授的从来没有半点迟疑。
十年时间在这个地方,明明是遭受磨难,可田东升反而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继续学习,治病救人。
几天后,被赵栋两人讨论的中医大拿这会正在给葫葫把脉,细致的检查葫葫那个缺了牙的地方。
齐晟天也有些着急,“怎么样?没事吧?怎么能还有些发热呢?”
田东升白了他一眼,葛成果从小就皮的很,经常摔得浑身是伤,虽然不是真的那么严重,可总归看得挺吓人,但田东升也从来没有见齐晟天这么着急。
葫葫不就是换牙有些发热吗?至于这么紧张吗?
他显然是忘了刚刚听到葛建邦说葫葫发热的时候,有多着急。
这会儿查清楚原因了,他自然是不着急了。
“没事,换牙发热的是正常的,这会儿正在往出冒牙了,葫葫千万别舔哦。”田东升干咳一声,努力撑住自己的人设。
自从吴大鹏被抓进去,葛家众人丝毫没事之后,整个小河坎的人都不敢吭声。
尤其是那个叫“草根”的小孩被田东升从阎王爷那边抢回来这事,让不少人都惊了。
说实话,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看病是一种奢侈品。
别说吃药,就是病都看不起。
拖着人去一趟县里医院,来回要耗费两个人一整天的时间,这一天没有工分,就没有吃的,看病的时候再花点钱……
一年到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几分几毛钱说不定都要栽进去。
但,谁能说自己不生病?
应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三病两痛,没有不怕死的。
如果可以,哪怕再贱的命,他们也都想要活着。
一个能从阎王爷手中抢人回来的大夫,谁是傻了才会去得罪。
就是原本见到田东升啐唾沫的那些人,也像是失忆了一样,完全想不起当年发生过的事情,十分积极主动的要帮他们干活。
挑粪沤粪的事情他们也都自己干了,捡牛粪的事情也都让自家那些小孩子没事去溜达一圈的捡,生怕会留下太多的事儿给田东升他们。
齐晟天也沾了光,两人平时一整天可能也就需要在晚上的时候喂个牛。
偶尔有人有个什么不舒服,田东升也不在推辞,但对于他们送的东西,却还是冷着脸色拒绝。
只有一个人看不顺眼,那就是葛春花。
都一样是劳动改造,她如今被葛水根骂得跟孙子一样,那房子也被知青抢走,她如今 正儿八经的只能窝在牛棚里面,每天还要累死累活的干活。
吴大鹏没了大队长的职位,她沾不上光就算了,还被新上任的大队长放了一把“火”。
一方面是想要攀扯吴大鹏,另一方面的确是葛春花被改造期间,过得太舒坦。
这些天,大队所有人都将她盯着,葛春花如今每天累得跟够一样,晚上连口稍微干一点的稀汤汤都喝不上。
这会听到这边的动静,葛春花也顾不上葛家那个什么亲戚团长,直接口不择言道,“别以为救了个人就有多了不起,啥活都不干,信不信我去举报你们!”
“还敢在这在闹,有没有脸,我们可是要为**事业做贡献的,你们竟然在这儿浪费大好的光阴……”
葛建邦直接就气笑了,这话要是换一个人来说,他们还能变一变脸色,可这话由葛春花说来,就怎么说怎么奇怪了。
“葛春花,你是不是忘记大队长是怎么交代你的?要我去帮忙提醒一下吗?”齐晟天直接冷声道。
田东升瞅了一眼牛棚那边,“我最近瞅着牛料好像不太足……”
听到后一句,葛春花脚下抹油了一样,跑得飞快。
如今收成稍微好一点,尤其最近秋收,他们大队没有拖拉机,很多东西就得靠人力和畜力,所以给牛最近吃的也很好。
葛春花那张嘴从来就没有老实过,在地里实在被盯得太紧,半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她饿极了,就偷了牛料里面的粮食吃。
田东升他们也是吃过苦的,原本不打算戳穿,可葛春花着实太招人恨。
葛建邦目瞪口呆,“她连牛料都偷着吃?”
“玉米芯啥的里面总有些剩余的玉米啥的,细致一点的捡一捡,肯定是能找到点粮的。”齐晟天瞅了他一眼,哼了一声,“长征的时候就是有玉米芯,那也是好东西了。”
最艰苦的时候,玉米芯都是好的,更何况还带着玉米了。
葛建邦也没吭声,他没有经历过战争时期,但他精力过那几年年景最不好的时候。
田东升拉着葫葫,继续给葫葫讲一些药理知识,顺便炮制着葫葫新带过来的药材。
葛春花刚刚下山,就看到了葛水根,顿时又被指着鼻子又是一顿大骂,“扫把星!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扫把星,我们家怎么就摊上了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
葛水根插着腰,大骂了好几分钟。
一个劳动改造的,害了她娘家,害得她侄子成了劳改犯儿子,害得她弟弟如今找不到媳妇,害得他娘家一家子都抬不起头。
连带着她在小河坎这边都有些抬不起头,差点连累着她儿子没有办法去工农兵大学。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她跑来给他们说,王凤珍那一家子跟齐晟天他们两个有关系,他们咋会牵扯进来,又咋会害得他们家损失了一大笔钱不说,连大队长的职位都丢了。
这段时间,麻烦不断,而这一切都是葛春花这个扫把星害的!
葛水根如今可不是大队长夫人,家里更是没有钱,也没有粮救济她,葛春花可不管那么多。
“啥不要脸,啥扫把星,我告诉你,你们家吴大鹏才不是个好东西,要不是人家如今政策宽松,要接受劳动改造的还有吴大鹏呢!”
“我可没有那么坏心眼的要陷害人家,啧啧,还有大队部的钱呢,那么多钱呢?”
“要我看,上回你让我帮忙打听用的钱,多半就是大队部的吧?可惜被公社没收了!我告诉你,我起码不像是你们,是社会主义的蛀虫!”
葛水根声音尖利大骂,直接捞起个扫帚就要直接上前打人,“老娘打死你个扫把星,我让你胡说!”
在吴大鹏手里,小河坎大队的钱款就是不太清楚,大队会计也说钱一直在吴大鹏手中。
吴大鹏就说钱和票只有一点,谁也没有办法。
如今整个大队的人都盯着这边,都想研究这钱和票到底去哪了。
葛春花这个嘴上没个把门的,今天之后,只怕大队部的所有人更加认定了他们家拿走了大队部钱的事了!
一时之间,葛水根就更加怨恨,扫帚越来越用力的甩过去就要打。
葛春花也不是个好惹的,原本是有事求着葛水根,被她好一番压制和折磨,如今哪还能忍,两个老娘们揪打在了一起。
“你们闹够了没有!闭嘴!吵死了!”吴爱党大怒的冲出来,“我在复习!你们这么吵,我还要怎么看书……”
吴大鹏也是一阵大怒,看着吴爱党就是一阵大吼,“你也闭嘴!”
院子里一阵乱糟糟的,葛春花在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这才离开。
吴大鹏想要大声怒骂自己的儿子,可没有用,事已至此,哪怕他知道这事儿是吴爱党挑唆出来的,也没有用了。
他想怨恨自己的儿子,也已经没有用。
如今他们一家子的指望都只能在他儿子身上,他只能求,求吴爱党能争气一点,到时候真的去上工农兵大学。
那他们吴家才算是能翻身。
等他儿子从工农兵大学出来,那个什么玩意钢铁厂厂长算什么,就是那个团长也不算啥!
吴大鹏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克制自己的脾气,也觉得自己不算是训斥是吴爱党。
可对于吴爱党来说,平时连大小声都没有,这已经是最大的训斥和耻辱。
他只觉得他爹将这一切都责怪到他身上,他忍不住也跟着怨恨。
他觉得,这还不是因为他爹,要是他爹有本事,真的能跟葛成文他爹一样能给领导开车,甚至是赵团长一样。
他们家里至于这样,他至于要这么汲汲营营吗?
他爹虽然没有被安排劳动改造,但是他们家里的名声都坏了。
他又开始着急了。这样一来,他工农兵大学的名额怎么办!人家会要一个他这样背景的人吗?
如果他爹有一点能力,有一点本事,怎么会害得他们一家子变成这样?
可下一刻,他就看到马路那边似乎有动静。
连着好几台车停在了路边上,吸引了整个大队所有人,就是鼻青脸肿正在龇牙咧嘴的葛春花也都不例外。
葛春花伸长了脑袋去看。
就看到那些人从车里下来,一路朝着小河坎这边走过来,不不不,是朝着牛棚那边。
葛春花眼睛突然变得锃亮。
葛春花脑子里面闪过了两个念头,是不是哪个大人物要让人救命,还有一个念头就是田东升他们是不是要栽了,是不是要枪毙什么的。
她顿时觉得腰也不疼了,腿也不软了,连忙跑上去要看,要听。
小河坎大队的其他人,包括是他们的新队长刘磊,以及吴大鹏、吴爱党也不例外。
走到跟前,眼尖的人一下子就看到了上次来这里将张元志和吴大鹏带走的那个团长。
葫葫眼睛微微一亮,她也看到了,“赵叔叔。”
这三个字,葫葫难得的没有漏风破音。
赵栋远远的就应了一声。
吴大鹏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是脚下一软差点摔了一跤。
吴爱党就在他身边,原本就是一伸手的事,偏偏走了两步假装根本没有看见。
而也有精明一点的,动点规矩的,比如是葛建邦,一眼就看到赵栋站的位置,是中间靠后的地方。
他神色微微一动,扭头去看自家两个老爷子。
赵栋哪怕是看到了葫葫,冲着她笑着点了头,却依旧没有破格的走上前,还是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这一队人,这时候过来......是因为什么?
葫葫笑眯眯的看着过来的这么一群人,也跟着好奇打量着。
而葫葫身后的齐晟天和田东升已经快要说不出话了,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激动和不敢置信。
可这个念头闪过,又有些不相信,十年磨难,如果不是有葛家的存在,他们恐怕就连未来都看不到,又哪里敢奢求更美的可能。
可此时……
他们看着那一群一步步朝着他们走近的众人,齐晟天和田东升两人都在颤抖。
浑身都在颤抖。
“齐先生,田大夫,你们两位好,我们是帝都检查……两位受委屈了……”
“受委屈了”这几个字说出口,齐晟天和田东升两人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们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已经等不到这几个字了。
他们以为,他们这一辈子都要蒙受这样的冤屈死去。
齐晟天这一辈子,唯一眼眶红的时候就那么两次,田东升就是面对自己的儿子,妻子陷害,他也从来没有哭过。
但此时,面对这句话,这样的几个字,他们两人彻底的泣不成声。
齐晟天和田东升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我们等到了,等到了,真的等到了这一天。”
葫葫有些无措,看到齐外公和田爷爷哭的不能自已,她想开口安慰,可总觉得,他们似乎不是伤心的哭。
葛建邦将葫葫抱起来,“齐外公和田爷爷这是高兴,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