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荼便将自己说他给叔叔家酒楼对账的事情说了,一面见卫子玠脸色有些苍白,便担心起来,“是不是堤坝有什么问题?”卫子玠嗯的应了一声,作为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奸臣,他实在是不该露出这种忧民忧国的表情。可事实上此刻他脸上就是这般表情,“去年户部与这云江浔阳堤坝,前后总共拨了三百万两白银,我当时来瞧
过,的确是不错的,石料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监工那里也严厉,想着不该有什么问题,那时不求这堤坝能管个十年八载,但是这七五年最起码是可以的。”
“既是如此,那你忧心什么?”白荼有些好奇,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当时卫子玠在的时候,一切不过是作秀做样子给他看?果不其然,只听卫子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浔阳冬天不怎么见风雪,今年打春又早,只怕过了年这第一波春雨就来,春雨连绵不断, 得到到惊蛰之时方能缓一缓,期间不过三个月,翻修比重建还要艰难,
期间又是细雨连绵,所以这时间根本就不够,待三月后那时只怕又要临夏,那时候便真没有机会重修了。”
白荼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堤坝有这么渣么?竟然明年都顶不住?”整整三百万两白银,就算拿银子堆在上头,也能堆出一块结实的堤坝出来。
说起此事,卫子玠便是满身倦意,“竣工到现在不过几个月,可是已经出现不少裂痕了,这倘若入了夏,只需一场像样些的大雨,那堤坝就溃散不成样子。”“这工程,是谁负责的?”敢在卫子玠的眼皮子地下贪,可见这人胆子不小。如今最要紧的就是先立即将这案子立起来,该抓的抓,该砍的砍,银子兴许是追不回来了,可是好歹能以儆效尤,下一个负责这
工程的人,总不敢如此拿整个浔阳百姓的性命开玩笑了。
卫子玠在白荼的面前,从来就没有不展眉的时候,可是眼下却是眉宇间忧愁万千,听到白荼的问话,半响才冷笑一声,“荼荼,我现在都不知道,我背负着遗臭万年的佞臣名声,到底值不值得。”
白荼心道这特么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连卫子玠的人生观都因此而动摇了,一时担心得不得了,一双美眸满是担忧的瞧着他:“怎么?”
“去年圣上微服到浔阳,正巧赶上这工程。”卫子玠悠悠的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可是这句话对他来说,又是何等的沉重。
白荼也愣住了,满脸皆是难以置信,“你的意思是,陛下亲自监工的?”
卫子玠没有直接应,只是继续说道:“九月底圣上回宫,便用自己的私库建了摘星楼。”当时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作为一国天子, 却是拿了自己百姓的救命银子去为自己打造奢华生活。白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卫子玠,只是心里已经将这个不作为的傻皇帝骂了一百回,一面伸手去挽住卫子玠的手臂,“这事儿先不想,你好好休息,咱们把这年安安稳稳的过了,在想法子。”可是,能想
什么法子呢?难不成真的去查皇帝么?可案子真要叫人查出来,这浔阳的百姓还能坐得住?这天下焉能不乱?
卫子玠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白荼也知道,这要是自己,这会儿肯定撩了担子在不替他们家做这挑夫,特么还要背着万世的骂名。
可是她也理智的知道,此刻不是火上浇油的时候,虽然那糊涂皇帝可恨,可是这浔阳一方百姓更是可怜不已,如果真如卫子玠所言,这一场像样的大雨都抵不住,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浔阳好比苏杭,乃这江南富庶之地,如果要叫他们搬迁,只怕万分艰难,谁愿意相信卫子玠,谁又愿意离开这富庶的鱼米之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