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没什么,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严医生。】
【我会尽力配合您。】
如果不是严岑已经提前看过了纪筠在深夜自言自语的录像,他几乎快信了这句“配合”。
年轻的姑娘似乎写完了想说的话,钢笔尖暂时离开了纸面,微微向内翘起,是一个随时蓄势待发的姿势。
“纪小姐。”严岑忽然说:“您不觉得写字这种沟通方式的效率很低下吗?”
纪筠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用这句话来做开场白,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他。
“我没有恶意。”严岑诚恳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如果您一直无法痊愈,或许学学手语也是很好的主意……毕竟,纸笔交流的限制太大了。”
纪筠显然被他这几句话说蒙了,她的笔尖在纸面上悬了又悬,犹豫了许久才落下了第一笔。
【严医生,你跟之前不太一样。】
【所有医生都在跟我说,我会痊愈的,只有你说这样的话。】
【医生是不能说这样的话的,对不对。虽然我们都知道这或许是事实,但这么有话直说,似乎不太符合你们医生要“塑造患者积极心态”的治疗目标。】
大概是因为长时间用这种方式跟人交流,她写字的速度很快,严岑耐心地坐在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静静地看着她的笔迹在空白的纸页上划过。
直到纪筠彻底停笔,严岑才靠回椅背上。
“这是事实,没什么不好说的。”严岑推了推眼镜,又说:“其实有时候,我很能理解这种情况。人的自我保护机制非常精妙,它会自动识别使人崩溃的记忆节点并将其屏蔽,以保证大脑的良好运转。”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严岑顿了顿,才继续道:“‘忘记’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纪筠的手指动了动,想在本子上写着什么,却被严岑打断了。
严岑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不容拒绝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扯远了,我们不如回到刚才的话题。”
纪筠的手一顿,重新看向他。
在心理治疗中打断患者的自我叙述是大忌,这会使得心理治疗师错失很多信息。但严岑显然不在意这个,他十指交叉搁在膝盖上,冲着纪筠耸了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