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敬仲叮嘱道:“要嫩嫩的啊!”
“啧啧啧啧……”朱老头笼着手蹲在草丛里,啧啧叹道:“人才啊这是。”
曹季兴也笼着手,跟朱老头蹲在一起,感慨道:“我当年要是有他一半不要脸,早就当皇上了。”
蔡敬仲摘下墨镜,哈了口气,抽出一块丝帕,细细擦拭着,“早就跟你们说过,我生意做得大,客户多,人头熟,你们还不信。哈……”
“真行啊,”曹季兴竖起大拇指,“被债主当场逮到,都锁沟里了,还这么牛气!”
“我是不想走。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多舒服啊。”蔡敬仲起身走了两步,脚上的铁链哗哗直响,“有道是欠钱的大爷,讨钱的孙子。就这破链子,能困得住我?”
“你们说好的,一手还钱,一手放人,小蔡,你准备撑到啥时候?”
“吃完狍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朱老头跟曹季兴都是一脸服气,“你吃着,我们去遛遛弯。”
“路上见着野葱,给我薅两根儿啊。加你利钱!”
曹季兴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头也不回地给他比了根中指。
朱老头笼着手,弓着腰,跟曹季兴一道鬼鬼崇崇地溜出山谷。两个狼狈为奸的老东西凑到一起,小声嘀咕道:“几拨人了?”
曹季兴掰着指头道:“兽蛮人一拨,巫宗一拨,一堆逃亡的叛军、内侍、死士啥的,还有几个光头,像是自己来的。另外就是那几个生意人了。”
“咋整?”
“还能咋整?都要刨你祖坟了,你还咋整呢?”
“我说我弄点耗子药吧,你非拦着我。”
“小主子爷啊,你就积点德吧。我都替你揪着心,生怕你将来生个孩子没屁眼儿。”
“我就知道!所以我压根儿就不生!气死老天爷!”
“询哥儿,打住。咱犯不着跟老天爷较劲。”
“哎哟!”朱老头用手肘捅了捅他,“花姑娘!”
“拉倒吧,你以为你还是五陵大流氓刘询刘次卿呢?”
“这姑娘看著有点眼熟啊。”
“你生的?”
“呸!你生个姑娘是光头!”
曹季兴趴在草丛里往外看去,“俩光头不会是一路的吧?”
两人嘀咕着,林中突然蹿出一条黑影,猛兽般朝那尼姑扑去。
那名兽蛮武士狮鼻驼口,饿得眼都红了,看到一块鲜嫩的肉走过来,身在半空,口水就淌了一地。
眼看那小尼姑就要葬身兽口,兽蛮武士忽然就地一滚,转眼间猛兽变成小猫咪,涎着脸往那小尼姑身边凑。
朱老头跟曹季兴目瞪口呆,看着小尼姑的僧衣后面挑起一根豹尾,灵巧地摇曳着。
“贫尼法号静善。路过……”
没等她说完,兽蛮武士就抢着说道:“吾叫山狮驼!今年二十五!家里六口人!五只羊,三头牛……”
静善一手扶额,耳边那厮滔滔不绝,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破口骂道:“去你妈的!”
山狮驼兴奋地打了个滚,尾巴竖得跟旗杆一样,绕着她一个劲儿打转。
静善忍不住叫道:“师傅!师傅!把它赶走!”
一名凶相毕露的老僧大步过来,恶狠狠道:“干哈呢?想交配啊!佛门弟子你懂不懂啊!”
山狮驼愣了一会儿,然后跳起来,双臂一拧,显露出自己壮硕的肌肉,然后双手交握,鼓起胸大肌。
“哎哟喂,你还上劲了?来来来,跟我比比!”
已死老僧捋起僧袍,伸出左臂,然后是右臂,然后从胸口又伸出一条左臂,接着又伸一条右臂,然后从背后又伸出一条左臂,又伸出一条右臂……
山狮驼当时就看傻了。
八臂魔僧凶性大发,吼道:“来啊!比啊!不比就滚啊!”
山狮驼嘴一扁,泪奔而去。
已死老僧拉好僧衣,得意地说道:“乖徒儿,师傅厉不厉害?”
静善默默翻了个白眼。
草丛里传来一声奚落,“嘁,一只死蜘蛛……”
已死老僧侧步拧身,厉声道:“谁!滚出来!”
朱老头笼着手钻出来,对曹季兴道:“你说的光头就是他?”
“叵密的八臂魔僧?我还真不熟。”曹季兴捋起袖子,“扛揍不?”
已死老僧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茬地说道:“姓殇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少来招惹我!善儿,咱们走!”
“哟,这就走啊?”
“废话,你们人多。”
“别急啊。”朱老头道:“你们是跟龙宸来的吧?这浑水你们也敢趟?”
曹季兴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龙宸那个壁水貐是叵密出身?他们是来报仇的?”
“屁!那个叛徒!背弃佛祖,迟早有报应!”已死老僧为人光棍,痛快地说道:“得嘞,我知道这是你祖坟。你在这儿我就不说啥了。”
他拍了拍僧衣,“啥都没捞着。这就走,行吧?你要还不依不饶,没得说,我豁出去这一百来斤,跟你玩命!弄不死你,我也溅你一脸血!”
朱老头冷哼道:“抽空子就来捡便宜,当了和尚还匪性不改。”
“废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都穷得当裤子了,还不捡点是点。”
“慈音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已死老僧啐道:“你小姨子满世界乱蹿当诈骗犯,你都不管管?”
朱老头脸一黑,显然被他戳到痛处。
“好吧,也不让你白忙。”已死老僧道:“老衲送你一句:龙宸被你们巫宗的人下了黑手,已经认栽了,人全撤了。这成了吧?”
朱老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已死老僧扯起静善,一溜烟地跑了。
朱老头两手放在身前,满眼沧桑地望着着远方,下面“哗哗”响个不停。
曹季兴羡慕地说道:“你这泡尿够长啊。年纪一大把了,肾还这么好,怪不得是练童子功的。”
“先把那帮军士、内侍弄出去。再说那几个生意人。”
“他们要是不听劝呢?”
“这地方别的不多。坟,可有的是。”朱老头道:“管够。”
曹季兴道:“就是怕扰了先帝爷的清静。”
“拉倒吧。都快断香火了,还清静。”朱老头抖了抖家伙,一边系着裤子,一边感慨道:“我这些年困守南荒,好不容易才遇见个天命之人。可那小子一门心思做生意,让他当皇帝他都不肯。眼下他挑的这娃还小,看不出好歹来。宫里那位根基太浅,朝中重臣坐大,她恐怕是制不住的。我这回进帝陵,看到香火废了这么多年,心里这个酸……”
朱老头用力捶了捶胸口,怆然道:“我死都……都合不上眼啊。”
“询哥儿,我给你守陵成吧?”
朱老头拉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就等你这句话呢!”
曹季兴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询哥儿,你不能只逮着我一个人往死里坑啊……”
“我是信得过你。”
“认识你算我倒霉。”曹季兴道:“进来的时候不短了,咱们这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