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星燃本来已经拿起酒杯,肖老六讲到这一段时他又放下了。“等等。”廖星燃冲肖老六说了一声,站起来往前头走了,他看见苏琴芸在那儿。
看见廖星燃,苏琴芸要从柜台里出来,结果廖星燃这时候加了两步小跑,已经到面前了。
“姐,有水吗?要加冰的。”
苏琴芸愣了下神,“怎么?你们不喝酒啦?”
“您这儿酒太烈,啤的比白的都容易上头,架不住了。喝点儿水清醒清醒。”廖星燃说。
“当然有,你回去坐着吧,一会儿我给你端过去。”苏琴芸道。
“谢谢苏姐。”廖星燃说。
“咦,认识我?”苏琴芸还挺惊讶。
“以前来过,就知道您姓苏,朋友现在也常来。”
苏琴芸笑,“看来还挺有缘,苏琴芸。”
廖星燃也笑,礼貌点了下头,转身走了。
坐回到椅子上,肖老六正要说话,廖星燃先开口了,“别喝酒了,喝点儿水吧。”
肖老六顿了顿,这时候苏琴芸端着一大杯加冰柠檬水过来了,肖老六看看她,又看了眼廖星燃,拿起大杯柠檬水,往杯子里倒,一边倒一边说:“也是,还是你明白,聊原野喝酒太伤了。”
“聊她怎么伤?”廖星燃问。
“聊她,显得酒没味儿,喝了挺多,但是又醉不了,醉不了,可先是脑袋疼,然后胃难受,最后落个浑身不舒服。”肖老六说。
俩人这时候各灌一口冰水,又觉得清爽不少。
肖老六又问廖星燃:“还听?”
廖星燃说:“酒换水就是为清醒着听,清醒着就不容易忘。”
“不忘有好处吗?她怕是巴不得忘了呢,但这种事儿,影响这辈子。”肖老六说。
“哥,知道为什么人们有时候说,要记住一些并不美好的?”廖星燃问。
“你说。”肖老六回答。
“因为只有记住,才能绕过。有些事儿,我也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忘不了,所以我是这样的。”廖星燃说。
“活着得认砸,我跟她说过,我说人自生下来就身不由己。你们都十几二十来岁,眼里本应该有光。你见过小孩儿的眼睛么?尤其是那小孩儿一高兴,眼里真跟有星子似的。但她没有,我看,你也一样没有。也罢,醉醒都一样难受,接着给你讲吧。”
肖老六把杯里的水喝完了。
廖星燃低低头,“那俩人,最后抓了?”
肖老六特别突兀笑了声:“这种事儿,真要掰扯起来跟没解的题一样麻烦。这么说吧,要是只在她身上发生这一次,并没有造成什么身体上的伤害,那她不说,也没人看见,谁能知道?就算是知道了,那都多少年过去了。”
“哥,你也不了解我,除了问我是不是看上她,还跟我说这么多,其实不该吧?”廖星燃说。
“我到这个岁数,没少被欺负,也没少欺负回去,到如今,屁本事没有,就一点,这人是不是害人的人,我不用看第二眼。跟你说,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问你是不是看上了,其实也就是问问。你送她去医院我看见了,你帮她那些,我也大概知道。
原野这类姑娘,你要明白,最不相信的就是男人,更别跟她扯什么情呀爱。所以你玩玩能行,不用指望她跟你动什么真感情,一样的,她其实也就跟你玩玩。”肖老六说。
廖星燃半信半疑:“你说真的?那要是真看上了……怎么办?”
肖老六抬起头,看着廖星燃的眼睛,“你真看上了?”
廖星燃笑:“不知道。”
肖老六说:“真看上了也不奇怪。你往后还能看上别的,比她漂亮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你们这种人,一天换一个都不奇怪。你看上什么了?你敢问问你自己,你不知道的那情绪,究竟是同情,还是可怜?或者你就图个新鲜。”
廖星燃摇摇头,“好像都不是。”
“那是?”肖老六说。
“怕。”
肖老六哈哈笑:“怕?你怕她?哈哈哈哈,那你怕是真看上了,而且还看明白她了。我劝你,赶紧看看别的姑娘,趁早别栽在这儿。你俩没可能,就算你看上了,她也不会当真。”
“哪有那么简单,我身不由己,行不行。”廖星燃声音少有的低。
“来来来,我跟你继续讲啊。”肖老六看廖星燃,神色有些不明所以。
孟原野当时应该还没满十三,那天她得到了一包零食,是两个男生带她去超市买的。他们还带她去吃了饭,饿了一天,不大点儿个姑娘,狼吞虎咽。
后来她被这两个男生带到了一家ktv,那家ktv是当时整个东区最大的,三层楼高,装得特别华丽。孟原野也是后来才知道,什么叫“挂着羊头卖狗肉”,以及她那天都经历了什么。
俩男生先是带她唱歌,到午夜才停。中间有段插曲,是孟原野上厕所,看见自己裤头上有血。男生走时候,又是不认识的人过来领孟原野。
后来,孟原野就到了一个像宿舍一样的地方,姑娘扎堆,没人注意她。后来其中有一个问她:“新来的?这么小,雏儿?”
孟原野不说话。
“别不说话,来了就是姐妹,互相帮衬着点儿。你多大?没成年吧?被卖过来的?”
“能洗衣服吗?”孟原野问。
女生说:“能,你没带东西?你用我的盆吧,拐到二楼去接水。”
“谢谢。”孟原野说。
“我跟你去吧,你刚来,别找不回来。”女生从床上下来,跟孟原野一起走了。中途女生跟她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头一次肯定有主子愿意出好价钱。以后有事儿跟我说,我能告诉你怎么多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