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装作看不见,忿忿的,随着相玫来至旁侧的咖啡馆里。
路上,有街坊们遇到了俩人,都觑着眼仔细的打量着文彬。有人还向他问长问短的。相玫压根不介绍文彬是雁翎的男朋友,好像故意让众人离经叛道的猜度着。
俩人来至咖啡馆里。
那家咖啡馆里空寂无人,只有一个穿马甲的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
相玫故意拨拉着算盘珠子,发出一阵噼里啪啦声。
小伙计惊醒了,揉搓着迷离的眼睛,打招呼道:“狄太太。”
相玫要了咖啡和点心,提前付了钱,并且多给了小。
文彬眼瞅着小伙计的热情,心里冷笑着,觉得像狄太太这样的女人都能得到尊重,实在是因为孔方兄是个溜须拍马的货色。
相玫像是很熟悉这里,引着文彬来至二楼,坐在了一处靠窗户的沙发里。
相玫那一边的窗台上摆着一幅画。画着希腊神话传说里的蛇发女妖,搔首弄姿。那是一幅石印的黑白画,毫无颜色。
冬日午后的阳光惨淡,像是在水里洗过似的,把那股子毒辣洗干净了。可是,在文彬此时的心里,那惨淡的冬阳反而令他觉得有一股子凄然。
待小伙计慢吞吞的送来咖啡和点心,相玫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开口道:“廖先生,你也是知道的,雁翎从小在我这里长大!实在是因为她的父母太不成器了!两口子只顾着在南洋做投机生意淘金,并且早年又生养了一个男孩子,更是不把雁翎记挂在心上了!”
“哦!伯母,我都听雁翎说起过!她真的很可怜!”文彬道。
“谁说不是呢?那孩子真是我的一块儿心病!好不容易把她拉扯大,其中的千辛万苦真是一言难尽啊!”相玫苦诉道,缓缓的放下那只白瓷咖啡杯。
文彬沉默着。
“我年轻时候实在是吃过大苦的!”相玫道,叹息一声,道:“廖先生,请你理解,我这个吃过大苦的女人希望雁翎不要再吃苦!起码要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顿了顿,抬高嗓音道:“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提前跟你说明白!你要是打算娶雁翎呢,就要尽快的告诉家里!让你家里的人做好准备。除了像模像样的礼,还有你们在这里的婚房、家具,生活用度,都要提前准备!”
“伯母,你虑的很是!这些天,我也在琢磨这些事情。”文彬低声道,心里五味陈杂。
相玫提到的礼、婚房,家具,生活用度正是让文彬夜里辗转反侧思虑过度的。眼下,他的家里哪能备全这些东西呢?他的哥哥新婚不久,已经剥掉父母的一层皮了。哥哥虽然是入赘,可他家里也是花过婚钱的!
他本想着,暂时熬过两年,等他升到副工程师,一切就有希望了。每月里,他尚需把一部分薪水贴补给家里,哪里还能指望家里拿出现成的钱来?
“廖先生!光琢磨没用!得要拿出实际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花言巧语的人,现在压根不相信什么理想……许诺……保证……将来!”相玫沉沉的道,看到文彬的脸色愈发的凝重,不由得冷笑起来,叹息道:“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从文彬的眼里望出去,相玫的脸沉浸在晦暗的光影里。她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她的那两只鲜红的唇却在剧烈的张合着。耳朵边,她高亢的嗓音噼里啪啦,干脆利落,盖过了留声机里小提琴低吟的小喉咙。
“对了!你是有哥嫂的人!你的父母要是老了,是要由长房的人照顾的!天经地义啊!有什么奇怪的?你和雁翎要过上独门独户的小日子!你放心,我和她姑父是不会连累你们的!我觉得,你的父母们也能明理,千万别不懂事儿似的缠着你们!”相玫说完这席话,跟着“哼”了一声。
文彬看到,她脸上的那团鲜红色正慢慢的变小,缩小成了一枚红樱桃。他不由得闭上眼睛,一阵头晕。
“廖先生!结婚毕竟是人生大事!岂能草率?我说的话都是为了你和雁翎着想!总不见得,你一个大学毕业生不把我这个长辈的忠言逆耳放在心上吧?”相玫接口道。
“伯母,我记着你的话!”文彬挣扎道。
“那就好!我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