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掀起了楠一大衣的领子,不停的摩挲着蝶纤的脸颊,让她的脸颊麻酥酥的。
待火车悠远的呜咽渐渺,蝶纤呢喃道:“我们去哪里?”
“从这里到省城不过才二十公里的路!”楠一试探着说道,瞥了一眼正摩挲着稍微凌乱的短发的蝶纤,鼓足勇气道:“我们沿着铁轨走着去!你要是累了,我背你!”
蝶纤奋然起身,居高临下的眼瞅着羞赧的楠一,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说毕,便撒腿向前跑去。
楠一站起身,拎起石牌下的包裹,吹了一声口哨,便追随蝶纤奔跑。
石子路旁栽种着密集的白杨树。挺拔的笔直的杆子,枝条密集缠绕,映衬在清澈瓦蓝的秋日天幕之上,远看,好似在一块儿清新的蓝布上绘就的图纹。铮亮的铁轨时而笔直,时而弯曲,向远处的一片未知的苍茫伸展。偶尔有过路的火车喷着黑烟呼啸而过,片刻后,便只能望见匆匆远逝的背影了。
俩人沿着铁道边的石子路走着,说着各自孩童时代的往事。此情此境,没有比向彼此倾诉童年时代的往事更引人入胜了!
临近黄昏,天气乍然寒凉。
楠一脱下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了蝶纤窈窕的身板之上,并且把她搂在怀里。
远处显出了一座小站。
站台边满是散落的小吃摊和水果摊。
“包子混沌阳春面!”
“烤红薯!”
“蛋糕桃酥!”
“看!我们找到能吃饭的地方了!”楠一指着远处小摊上升腾的热气道。
俩人来至一处混沌摊,要了两大碗混沌和几只葱油饼。
桌旁的木杆子上悬挂着一只遍体油腻的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寒凉的秋日空气里瑟缩着,仿佛垂暮的老人回忆的目光。
可楠一和蝶纤却谈笑风生,吧嗒吧嗒的狼吞虎咽着碗里的混沌和榨菜丝。
一时间,蝶纤呛到了,拼命的咳嗽。楠一不停的捶打着她的后背。
待缓过来,蝶纤便捧腹大笑,没心没肺的,引得卖混沌的中年妇女也跟着笑的眉飞色舞的。
“姑娘!遇见什么开心事儿了?”
“今儿是我和我男人大喜的日子!”蝶纤冷不丁的说道,引得卖混沌的妇女和楠一都目瞪口呆。
“傻样!你没听错!我说,今儿是你和我的大喜日子!”蝶纤一本正经的道,随即又噗嗤一声笑了。
楠一摩挲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傻笑,任由混沌碗里的热气扑到绯红的脸上,滚烫的热度,浸润血脉!
那晚,俩人在小站附近的旅馆里过夜。旅馆里只有简单的陈设。
蝶纤的头上戴着一只红绸子花。这朵花是楠一刚给她买的。价格不贵,她却拼命的喜欢。
“一碗混沌,一朵红花,你就能娶到老婆!你小子真有福气!”蝶纤开玩笑道。
楠一呆坐在木椅上,借着电灯的昏黄光影,一个劲儿的瞅着蝶纤骨子里露出的万般俊俏。
蝶纤坐在木床的床沿上,手里把玩着木桌上的几只红元帅苹果,眸中春水荡漾,愈发的令楠一觉得恍然若梦。
“我肯定是在梦里!”楠一呵呵的笑道。
“傻样!”蝶纤用手指头戳了他的额头一下。
楠一冷不丁的亲了蝶纤的脸颊一下。
蝶纤的手一抖,在曼妙的笑声里,那几只红彤彤的苹果滚到了地上。
省城,街道纵横交错,车辆行人熙攘。
城南,一处僻静的老街,临近拐角处,一棵近乎落尽叶片的硕大枫树下,蝶纤正百无聊赖的抱膝坐着,身边皮皮软软的躺着行囊,行囊上又沾着几片半红半黄的凋零叶。
时不时的,有自行车轮子从她眼前滑过。
她眼瞅着一只只脚,或大或小,或笨或巧,套在款式各异的鞋上,从眼前或疾或缓的滑过。
她的心里闪烁着一丝念头:假如,当年,她的生身父母没有抛下她,没有离开省城、前往那个遥远的国家,那么,现在,她肯定也是一位省城姑娘,也会像那些省城的姑娘们一样,扎着两只小辫,穿着省城里才能买得到的衣裤和皮鞋,踩着自行车上下班。
黯然中,她不由得叹息几声,耷拉下脑袋,却又狠命的一甩头发,脸上涌出男人似的不屈和倔强。
这时,楠一来了,身后跟着一个身材苗条、打扮时髦的女孩子。
她和他仿佛年纪。
蝶纤看到她的第一眼,心里竟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敌意,总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在哪里见过,真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其中某种未知的因果。
“蝶纤,这是倪丽!”楠一笑道。
“这就是你爱人蝶纤?”倪丽的语气里饱含着隐隐绰绰的艳羡甚至是妒忌。
“我和楠一是大学同窗!”倪丽故意意味深长的说道,目光中涌出一份傲娇。
“哦?是吗?真看不出来你是个知识分子!”蝶纤故意笑道,眼瞅着倪丽的神色渐变,遂紧接着笑道:“我是说,你不戴眼镜的样子显得更年轻!哈哈!”
“多亏倪丽为我们找到房子!房租不贵!”楠一急忙讨好的对蝶纤说道。
“太谢谢你了!我和楠一在省城人生地不熟的,你就是我们身边的亲人!”蝶纤早已领会楠一的意思,附和着客气道。
“别客气!”倪丽笑道,故意等着楠一说话。
“我们中午去吃一顿好的吧!辣子炒鸡!猪头肉!”楠一冷不丁的说,引得蝶纤和倪丽相视而笑。
三人来至街头的一家小馆子里,还没进门,便被里面钻出来的油烟味儿呛得咳嗽。
楠一眼瞅着被油烟熏黑的墙上贴着一张菜单,随口报出了几个菜名。
“别太破了!倪丽也不是外人!”蝶纤故意乜斜着眼,瞅着目光直勾勾的停在楠一身上的倪丽道。
“我实在馋的不行了!你就惯我一次!”楠一故意调皮的道。
蝶纤不再说什么,扭头和倪丽套近乎,问道:“你家就在省城吗?”
倪丽点了点头,道:“我父母都是机关里的干部!”说这话的神情,分明是趾高气昂的,故意流露给蝶纤察觉到。
蝶纤正用茶杯里的白开水涮着三幅筷子,听到倪丽的这句话,故意耷拉着眼皮,说道:“我的生身父母早年就去了美国,早都改成了美国国籍!我是由叔父和婶子抚养长大的!婶子是解放前的大学生。”
其实,蝶纤很不愿意在外人前提起她的身世。可此时,她却要打消倪丽的嚣张气焰。
楠一早已察觉她的意思,眼瞅着倪丽的眸中闪过一丝嫉恨,便笑道:“我记得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倪丽从家里带来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