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纤紧闭双眸,无言。
楠一愈发的生气上火,再次狠命的摇晃了几下,吼道:“你就不能为我争口气!”
“你别逼我说出口!”蝶纤忍不住喊道,一把推开了楠一,退后几步,竟抽抽搭搭的啜泣。
街边高耸的电线杆子上凝聚着冬日的寒凉,路灯泛着黄桃罐头般的橙黄色,光线钻进萧瑟寒凉的空气里后,像是瑟缩了起来。
昏黄朦胧的光影,渐起的柔雪,倒地的自行车,无叶的树,两个人的影儿……
好似过了一个世纪。
蝶纤突然冲向了楠一,扑在他的怀里,哭道:“姓乔的不怀好意!他总是盯着我看!”
楠一恍然大悟,推开蝶纤,捧住她的脸颊,逼问道:“真的?”
蝶纤狠命的点着头,吸溜着清鼻涕。
“妈的!王八蛋!”楠一咬牙切齿的骂道,准备冲回去找乔老师算账。
蝶纤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喊叫道:“别去惹事!等我考上大学,气死他!”
楠一大口喘息着,喷出的寒气袅袅升腾。他奋然的踢踹着那只替罪羊似的电线杆子,眼瞅着凄迷的落雪,任凭胸中的火焰蒸腾!
“回家吧!我冷!”蝶纤祈求道。
楠一一把搂住了蝶纤,愧疚道:“对不起!”
凄清的冬,静谧的夜,柔细的落雪被风吹的打起了旋儿,在稀疏阡陌的光影里,落在俩人的头发上,咕咕的寒凉,一阵又一阵。
以后的日子,楠一亲自为蝶纤补习英语。
蝶纤不再上乔老师的英语课。
冬至那天。
那年的第二场柔细的落雪宛若赴约似的赶来,落在了那座沧桑老城的每一处角落里。
偏偏停电了。
借着手电筒的昏黄的光,蝶纤和楠一正在厨房里吃着热腾腾的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
“哎!还有蒜吗?”楠一嚼着饺子,含含糊糊的问道。
蝶纤把手指头送到楠一的嘴边,楠一故意作势一咬,吓得蝶纤急忙缩回了手指。
“吓死我了!”蝶纤笑骂道。
“开玩笑!哈哈!”楠一紧跟着笑道。
“笃笃笃”
这时,竟有人敲门。
“谁呀?”楠一一边嚼着嘴里的饺子,一边摸着黑来至门前。
“请开门!我是乔老师!”
楠一吓了一跳,却又紧跟着怒气冲天,暗自骂道:“找到家里来了?浑蛋!”说毕,猛然推开门,把乔老师推搡到了墙根前。
“干什么?你谁呀?”楠一吼道。
乔老师定了定神,笑道:“蝶纤同学在家吗?”
“你找蝶纤干什么?”楠一再次吼道,嘴里的大蒜味儿冲到了乔老师的鼻子里。
“你不是蝶纤的表哥吗?你和蝶纤竟然住在一起?”乔老师狡黠的问道,眼瞅着蝶纤铁青着脸黑塔一样的杵在楠一的身后。
一道耀眼的手电筒光线径直的刺到了乔老师的脸上。
“你说实话!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乔老师一边躲闪着手电筒的光,一边严肃的呵斥道。
“你管呢!”蝶纤喊道。
“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乔老师嚷道,作势要冲进屋里。
“去你妈的!王八蛋!”楠一不由分说,上去一拳,打在了乔老师的鼻梁上。
“哐啷”一声,铁门被甩上了。
“蝶纤!陶玉芝要我管教你!”乔老师吼道,捏住了涌出殷红鼻血的鼻子。
片刻后,那扇铁门开了一道缝隙。
蝶纤扑闪着迷惘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乔老师,仿佛从不认识他似的!
“你是陶玉芝的女儿!”乔老师问道。
蝶纤微微的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感觉你是玉芝的女儿!你长得很像玉芝!”乔老师说道。
“你是怎么认识陶玉芝的?”蝶纤愈发激动的问道。
“我和她是大学同学!你刚出生的时候,我还去医院里看望过你!”乔老师回忆道。
“你要干什么?”蝶纤气势汹汹的问道,像是要冲出门,却被楠一拉扯住了。
“我给玉芝打过国际长途电话,把遇见你的事情向她说了!她知道你正在补习高考,摆脱我好生的辅导你!”乔老师说道。
“别再提那个浑蛋女人!她早死啦!我不认识她!你别再骚扰我了!”蝶纤癫狂的喊叫道,随即便甩上了铁门。
乔老师知道蝶纤不会开门了,叹息一声,转身离去,心里满是怆然。
蝶纤此时正背靠在铁门上,瞪大双眼,喘息着,呆望着楠一。
她手里捏着的那只手电筒落在了地上,屋里的光线瞬息晦暗,好似回归馄饨的毫无人味儿的原始大荒。
楠一弯腰捡起了手电筒,照着蝶纤脑袋旁边微黄的墙壁,光影里显出一点点的蚊子血,刺眼。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告诉你,陶玉芝早都死啦!我不认识她!”蝶纤反复念叨着,随即便缓缓的坐在了地上,头重重的撞向了寒凉的铁门。
那晚,蝶纤在楠一的怀里啜泣了整整的一宿儿。
翌日是周六,楠一没有去辅导家教,在家里陪着伤心欲绝的蝶纤。
“你赶快把那些破事儿忘掉!”楠一知道无论怎么劝说都是徒劳,遂下命令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