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丽听闻,缓缓的垂下头,叹息一声,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怎么了?”楠一不由得问道。
“有人告诉我,我的父亲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女人。他和那个女人是同学。那个女人早年就守寡,没有生育,最近调动到了省城。”倪丽悲怆的道,抬起头,早已是清泪萦绕。
楠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一刹,他真心实意的觉得倪丽实在也是一个可怜人。
“我今天来,就是想和你说一说我父亲的事情!”倪丽哽咽道,接过了楠一递过来的一只淡灰色的手帕,擦拭着鼻子,道:“你愿意当听众吗?”
楠一被她迫切的眸光所蛊,不由得点了点头。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的妈妈不幸得重病离开了。那时候,我悲痛欲绝,每晚以泪洗面。可我的爸爸却只是象征性的难过了几天,然后便继续回归到先前那样忙碌的生活里。”倪丽回忆道,仿佛,昔年的旧事就在眸前荡悠,千秋一样,荡过来,又荡过去。
“后来呢?”楠一关切的问道。
“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了妈妈藏在衣柜深处的日记本。我用了整整一个夜晚,终于读完了妈妈写下的如烟往事。她因为恨着爸爸,所以才郁积成疾,并为此而自暴自弃!”倪丽神色凄然的道,揉搓着那只淡灰色的手帕,纽成一股绳,松开来,再次扭成一股绳,再次松开来。
楠一猜到了什么,心里暗自悲叹,她竟和蝶纤仿佛命运。只不过,蝶纤自小守着
贫贱和孤凄;而倪丽却是在粲然如织的如梦繁华里黯然垂泪。
“我爸爸对不起我妈妈!他和妈妈结婚后,却还是意乱情迷的恋着那个女人!俩人暗中来往,并且被妈妈发觉了!”倪丽呢喃道,将松开的手帕狠命的搅成一股绳,恨道:“爸爸的经常夜不归家,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公务繁忙,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那个女人!”
“你的妈妈很可怜。你其实也很可怜!”楠一幽幽道。
“所以,我发誓考上大学,远离那座充斥着妈妈怨魂的宅子。大学四年,你们都觉得我过的无忧无虑……”倪丽惨淡的笑道。
“竟然是这样!知道现在,我才恍然大悟!”楠一有些自责的道,竟些微的懊悔昔年无视倪丽对他的浓情蜜意。
其实,那些时,她是在寻觅内心的慰藉和坚强。可是,他却有礼却无情的婉拒了她向他期待的慰藉和坚强,视若无睹。
“你后悔了吗?”倪丽仿佛已经猜到楠一此时心中的自责,撇着一副悲怆的小嗓子问道。
“如果能回到过去的那些日子,我会……会把你当妹妹!”楠一的语气越来越若。
“仅仅是兄妹之情吗?”倪丽顿觉失望的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眸光之中没有丝毫矫情的意思。
“那么,现在呢?”倪丽逼问道。
“我们……是最亲密的朋友!”楠一道。
“可是,世间很难有男女朋友!”倪丽苦笑道。
“我们也许会是第一对!”楠一紧跟着说道。
这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倪丽用手背擦拭净眼角噙着的泪,回归以往的那股子倔强甚至是桀骜。
蝶纤回来了,失魂落魄的。
“楠一,乔老师被你妈告了,不再担任英语课老师!”
楠一听闻,羞愤至极,立即对蝶纤使着眼色。
蝶纤看到,倪丽正满面傲然的冷眼打量着自己。
“倪丽来了!”
倪丽微微的点了点头,嘴角盛开一朵浅淡的笑,饱含着耐人寻味的冷傲和神秘。
“妈刚出去没多一会儿,她要请客吃饭,你没遇见她?”楠一故意这么说,生怕蝶纤会多心。
“没看见!”蝶纤耷拉着眼皮,立在原地,心不在焉的回答道。
“我也该走了!楠一,替我谢谢阿姨的好意!”倪丽说毕,对楠一深深的一点头,随即缓步离去。
“她今天没坐红旗轿车来!”蝶纤冷笑道。
“她也许想独自走一走!”楠一说毕,叹息一声,拉过蝶纤,道:“乔老师怎么样了?这岂不是咱们害了他!”
“都是你妈闹的!”蝶纤反感的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楠一踌躇道,实在想不出办法挽回。
“我们应该去乔老师家里看一看!”蝶纤若有所思的道。
楠一点了点头。
那天正好是周六。
玉玲知道楠一周末休息,便早已将地摊上的货物藏了起来。这两天,她由着楠一和蝶纤肆意逍遥。
一大早,蝶纤和楠一便去副食店里买了糕点水果,坐公交车来至城西。乔老师的家住在四合院群里。
顺着胡同笔直的往前走,俩人来至永春里三十六号院。
院门紧锁着。
俩人见周围无人路过,便立在旁侧的电线杆子前等待。
电线杆子上贴着老军医治皮肤病的广告纸,掀起的一角正被过往的风撩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不一会儿,乔老师便神情沮丧、目光呆滞的回来了。
见到蝶纤和楠一,乔老师发出一声叹息,苦笑道:“想不到楠一的母亲如此厉害,如此荒唐!”
“对不起,我没想到我妈会那么做!”楠一急忙解释。
“算了!事已至此,也无能为力!”乔老师冷笑道,把凄然的目光投向蝶纤,关切道:“我现在被停职在家,反正也是闲着,你要是方便,我继续给你辅导!”
“哦!”蝶纤应道,心里却五味陈杂。当着楠一的面,她决不能把玉玲强迫她每日摆摊的事情泄露半分。楠一如果知道了,定会和他的母亲闹翻天。到那时候,玉玲还不知道会想出什么法子迫害她呢!
“怎么?”乔老师见蝶纤踌躇不语,心里早已猜到了几分,遂问道:“楠一,你能不能不要让你母亲干涉蝶纤的事情了!”
楠一艰难的苦笑,半晌无语。
“乔老师,我已经给你添了太多的麻烦了!我要是经常来你家里补习,周围的街坊们肯定又要生出口舌是非了!楠一可以辅导我!”蝶纤试探着说道,生怕会伤了乔老师的心。可为了她和乔老师的名节,她只能咬牙切齿的拒绝乔老师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