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後,文德率大批兵马和粮草,抵达锡安。
锡安大营由赵顾统领,他和他的儿子赵承,是大魏抵御北耳弥最重要的防线。
此次北耳弥来势汹汹,赵顾原本担心太子是否能亲自前来,如今看见文德,他才算是放了心,一身硬骨头也来了劲,镇北大将军要是换了别人,这仗他还真不知该怎麽打。
进了大营,文德简单宣达皇上谕令後,连着十几日,都和赵顾以及赵承在巡视锡安城,做足准备。今日在探子送来了最新消息後,三人在军帐内,盯着桌上的地形图讨论。
目前所知,北耳弥的主力由他们的左贤王胡胡儿所率领,驻扎在锡安城以北约一百五十里处,一个叫做舒乐道的小城镇。据探子报,该地约聚集有北耳弥的雄兵,八万人。
“八万......北耳弥全军应该有十多万人,那剩下的兵力呢?” 文德不禁问道。
“老臣觉得,应是在这里。” 赵顾眯着眼,指向舒乐道下方的一条细小狭长的山径。
“马邑山吗......” 文德喃喃道。
赵顾认为,左贤王胡胡儿在舒乐道的八万主力应该只是牵制,事实上,真正的锐是躲藏在马邑山的山脚下,伺机而动。
恩...好一招灯下黑。
“如果我军冒然出击,马邑山下的伏兵便会趁机从旁截击,夺我後营...” 文德思忖道。
赵顾点了点头。
文德专心看着地形图,若有所思。
“太子心中可有想法?” 赵顾问。
“想法是有,但不知两位将军和孤,是否能想在一起。” 文德回答,她手里拿着桌边代表大魏的小旗子,插在地形图上,马邑山的所在之处。
赵顾眉头紧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像是早已预料到文德的决定。
“太子是想翻过马邑山,杀北耳弥一个措手不及吧。” 原本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趙承,向文德表达了自己的猜測。
文德点头。
左贤王胡胡儿之所以敢将伏兵隐藏在马邑山的北侧山脚下,是因为马邑山上地形错综复杂,不但极其寒冷,山顶上还终年有浓雾缠绕,连来往当地的马队都会避道而行,就怕在山上迷了方向,再也下不了山。
“胡胡儿料定我们不敢冒险走马邑山,才敢把重心放在舒乐道,派兵躲在马邑山下,想趁我後方空虚,偷下这一场胜仗。” 文德指着地形图,继续说道。
“最有效的反制之道,便是我锡安主力佯动,实则派一支锐,自马邑山南侧小径北上,趁胡胡儿以为我军中计,攻势全力发动之时,我马邑山上锐趁机而入,杀他後方,此时北耳弥位於舒乐道的主力必定回防救援,我锡安主力再全力杀出,两面夹击之下,胡胡儿恐怕是插翅难飞。”
赵顾听得仔细,赵承在旁点着头。
“太子所言,老臣明白,若是顺利,必能重挫北耳弥,一举夺胜...”
赵顾顿了顿。
“只是......,事关此战成败,这马邑山伏击的锐,该由何人所率?” 赵顾问道。
“自然是孤。” 文德淡定地说。
赵顾对这个回答并不感到意外,继续问道,
“那......太子欲领多少兵力?”
这支伏击部队,若是兵力少了,怕打不动,若是多了,又容易被注意到,拖慢行进速度,破坏整个战事布局。
“一万?二万?” 赵顾说。
文德摇了摇头,“五千。” 她伸手比了个五,还是那样淡定。
赵顾张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马邑山的山道崎岖难行,赵顾父子和文德摸了许多年,算是熟悉,但还是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直接击中北耳弥安排的伏兵。
“五千!太子殿下,你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五千...臣绝不答应。” 不只赵顾,连赵承都按捺不住震惊,忍不住大声说道。
锡安大营的军帐内,赵家父子和文德争执着。
“两位将军莫惊,孤自然是有办法的,不是去送死。” 文德知道两位将军一时难以理解自己的决定,柔缓了语调,安抚道。
“太子有什麽办法,老臣洗耳恭听。” 赵顾脸色有些难看,他觉得虽是敌多我少的局面,但这样实在是太冒险了。
文德笑了笑,赵顾见她竟然还笑得出来,差点岔了气,文德看他是真的生气,这才了笑容。
“赵大将军莫生气,且听孤一言。”
“孤的这五千人,必须是我锡安大营最勇猛,最善战的锐。两千骑军,三千步兵,在翻越马邑山头後,隐身在山道上,埋伏而动。相信两位将军也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带的兵若是多了,拖慢速度,反而坏事。”
“可万一,此计被识破,又该如何?兵力悬殊太大,马邑山脚下可是有北耳弥最少两万兵马...” 赵顾反问,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左贤王胡胡儿身经百战,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赵大将军所言极是。” 文德说,一边再拿起一面小旗子,插在舒乐道上。
“所以,孤需要赵大将军带领我锡安近十万主力,一路佯动,假装对舒乐道发动攻击,分散胡胡儿的注意。装的越像越好,如此才能让北耳弥以为我们中了计,一旦舒乐道上的胡胡儿有了动作,便是孤和赵将军联合夹击之时。”
“那要是胡胡儿受到夹击後,决定和马邑山脚下的伏兵一同朝太子一方杀去突围呢...,太子您可是只有五千人阿,能够称得了胡胡儿的全力攻击吗?”
赵顾不愧是老将,思虑周详。
“怕是撑不了。” 文德老实说。
见赵顾又露出不解神情,文德接着解释,“虽然是称不了,但还是能够称上一会,只要两位将军能够及时从後方杀上,胡胡儿为顾全主力,眼看後方有追兵,定会选择往北撤退。”
赵顾和赵承互相看了一眼。
“也就是说,此战成败,关键在於发动夹击之时,两位将军能否一举击溃胡胡儿位於舒乐道的主力,越快越好。孤能做的,只是打乱他们的行动,还有在胡胡儿回头攻打时,尽力地称下去而已。”
“至於我军位於锡安的主力如何运用,就全权交由赵顾将军定夺。”
文德淡然地说道。
如此置生死於度外,只是弹指间,对於十万兵马运筹帷幄,於其心中皆有数,实在令人难以相信她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