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范伏法,李炎悬梁,曾是那样显赫的李氏一门,横跨两朝,五十馀年的时光,转眼间,灰飞烟灭,世事变化之快,令大凉百姓唏嘘不已。
禾昌保留了李氏祠堂,还有过去先皇亲题的 “忠” 字,李炎立下的赫赫战功,一身风骨,化作文字,记载在史册,长久流传。
至於其他,与高道远一家亲近者五马分尸,其馀宗族杖杀,高氏一门全灭。高道远的头颅,由赵承带回锡安,悬挂在锡安城外。
李范的妻子高海棠,在文礼向禾昌极力恳求下,得以保留全尸,并入李氏宗祠。
这一天,文德来到了敬王府,她想,海棠之死,文礼大概一时难接受,多少陪一下他也好。
文礼和海棠幼时曾有过一段情,後来是因为李范捷足先登,向皇上开口赐婚,加上海棠的父亲高道远官位过低,一直以来不得禾昌信任,两人自知无缘,这才各自婚嫁。
不过,虽然没有联系,但文礼和海棠之间这段情还是在的,这也是为什麽李范在朝堂一向跟文礼不对盘的原因。
文德在敬王府找了一圈,都没见到文礼,想了想,还是去了李氏祠堂。
果然,在李氏祠堂内找到了文礼。
“找到你了。”文德见文礼站在祠堂外的梧桐树下发愣,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文礼回头,那张爱笑爱胡闹的脸完全没了生气,还像是哭过,眼睛红红的。
文德发现他手上拿着一张纸,似乎是一封信。
“这是什麽?” 文德看着信纸,问道。
文礼没说话,只是将信递给文德。
“日月难相印,君心永长存。”
信上只有这十个字,看来是女子的字迹,文德猜到了是谁写的。
“太子哥哥,自古有流传,凤凰非梧桐不栖,凤凰乃天之神鸟,梧桐系有灵之树,李氏一门认为自己是贤才,希望获得皇帝的青睐与信任,最後却获得如此下场,你说讽刺不讽刺......”
文礼仰头,看着种满祠堂两旁的梧桐,颇有感慨。
“做臣子的,功劳再高,也高不过皇上,李氏咎由自取,伯皇父不是没有给过机会。” 文德说着,顿一顿,“只是......苦了海棠。”
依天牢的狱卒所述,海棠是在得知父亲高道远咬舌自尽的消息後,也跟着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但是......谋反之事,只怕她也是知情的。” 文德的语气有些无奈。
“这件事情,我同意太子哥哥之前的看法,也觉得不是那麽单纯,高道远虽然有点聪明才智,但优柔寡断,性子又懦弱,若不是有人在背後撺拈,他一个人生不了什麽事情。”
“但我不懂,海棠她如果事先就知道,为何不来告诉我呢,依我们之间的情份......” 讲到海棠,文礼眼眶又湿了,说不下去。
“告诉你又如何,让你跟李家继续结仇,而她当一个出卖父亲的人,且之後在李范身边要她如何自处?” 文德反问道。
“她之所以不说,就是因为信任你,信任大魏朝廷,她认为谋反不会成功,既然不会成功,她的父亲和丈夫是必死无疑,而她自己,陪着牺牲,也是天经地义。如此一来,这件事情也便可永远地结束,也或许她觉得,这是对彼此来说,最好的结局。”
文礼空望着眼前,长叹一口气。“此次没把幕後主使抓出来,实在令人不快。” 他恨恨地说。
听文礼这样一讲,文德像是想到什麽,眼睛一亮,“说到这个,孤有事拜托你,关於楚琉璃的身世和过去生长的背景,你改日得空去查查。”
“孤这几日想起来,总觉得......她似乎有所隐瞒。” 文德说。
“楚琉璃 太子哥哥是怀疑她参与了谋反之事?” 文礼睁大眼睛问。
“这倒不见得,只是不放心,才让你去私下去看看,尤其是幼时抚养她长大的家里,是什麽样的环境,还有她的父母是怎麽死的,孤都想知道。”
文礼点点头,表示接下了这个差事。
文礼出生後没多久母亲就过世了,他对亲生母亲没有一点印象,可文德不同,她没有告诉文礼,在她看来,楚琉璃那一身婀娜娇态的神韵和歌声,究竟是像谁......
文礼没有理会文德的沉默,他蹲了下来,将手上的信纸埋在了梧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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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赵承,锡安之战救了太子独孤文德,大杀四方,立下厥伟战功,此次又在宴席中舍身救驾,护卫大凉,禾昌自然大力嘉奖了他,赵承本就官列一品,故加封为护国公,赵承为表敬意,请求皇上将护国公的头衔赐予他的父亲赵顾,禾昌自然是笑着应允。
赵承临走前,文德特别去送了送,两人一路骑着马,相谈甚欢,最後在大凉城郊外别过。
赵承和文德相差七岁,在锡安时就互有认识,交情不浅,马邑山一战,两人更建立患难之情,对文德来说,赵承就像是自己的兄长一样。
也许是出自信任,文德在赵承面前,显得轻松自在,话也比平时多了。
“赵将军,孤就送到这了,一路走好。回到锡安之後,替孤向大将军问好。”
“太子放心,臣一定向父亲转达,也请太子务必静心休养。”赵承笑道。赵承正是巅峰之年,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很是爽朗。
好友临别,文德心中有些酸涩,她策马挡在了赵承的马身前,“马邑山上,将军的救命之恩,孤不敢忘,不知将军心中可有什麽,可以让孤为将军做的?”
赵承有些吃惊,想了想,“太子一下子问臣......臣想不出......”
文德浅浅笑道,“是孤为难将军了。”
“不过,还真有一事,若是要办,可能还真的非透过太子不可。” 赵承说。
“是你的婚事吧!” 文德嘴角上扬了,她猜道。
赵承见心事被看穿,惊讶的抬了眉毛,“太子怎知?” 他问。
“赵将军这年纪,非孤不可的,还能是什麽事情?”文德笑着反问,“本来伯皇父这次要赐婚的,但是一下找不到配得上你的女子,又怕你不喜欢,只好作罢。”
“如今你既然自己开口了,说吧,是哪家的姑娘,孤替你禀明伯皇父。”
文德这麽一说,赵承低下头,一个沙场男儿,黝黑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竟也烙上一层难以辨明的深红色。
见他这副难为情的样子,文德不自觉地笑出了声,“说吧,威震天下的赵承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