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不清,一会儿后如墨般散开,又是另一个场景。
“生日快乐啊,我的天使们!”
“谢谢你,母亲。”
凯思琳回过神来,大厅灯火通明而热闹,尽头的圣诞树下摆满大大小小的礼物。她抬头,水晶吊灯上挂着色的旗子,拼成“happy birthday”的字样。
原来这就是双胞胎的十岁生日啊。
凯思琳想起了夏尔·凡多姆海恩的暗示,这一天即将有什么重要的事发生。于是她紧紧跟在两位小寿星身后,陪他们在宅子里到处跑,嬉笑打闹,看他们下国际象棋,最后在床边看着两人熟睡的脸庞,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即便很失礼,即便自己的形体不存在,凯思琳还是轻轻用手抚摸他们的脸颊。外面白雪纷飞,屋子里却很温暖,两人天真的身影那么明亮,柔软得似木棉花。就像一种条件反射,她在心里扬起这么一句:我爱你。这么天真可爱的你。
就在这时,四周的景象黯淡下来,围绕着她开始飞快旋转,掀起一阵阵疾风,直到她失措地左顾右盼,错位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她一度以为自己陷进时空的缝隙。
“爸爸!妈妈!”
“夏尔!田中!你们在哪里!”
“夏尔少爷已经…对你来说太残酷了……”
凯思琳有非常非常不详的预感,她感觉心跳的声音直撞脑膜,恐惧层层递进,她不清楚接下来会看见什么,这种未知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渐渐的,旋转的时光慢下来,眼前的景象变得明朗,但也完完全全跟刚才不一样了。在这个昏暗的空间里,只有穹顶的一圈蜡烛艰难维持光明,地的中央刻画了六芒星的图案,于此之上摆放了一个祭台,四周是上升的观众席,像古罗马的圆形剧场。凯思琳站在正对着祭台的阶梯上,空气是冰冷的,彻骨的冰冷,明明自己的身体不处于这个时空内,她却感到真切的寒冷。
很快的,一个个穿着长袍,头戴兜帽和面具的人走了进来,坐在观众席上,窃窃私语。又有三个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祭台旁。凯思琳的目光掠过祭台后面那三个漆黑的笼子,顿时,她明白了什么,呼吸不由自主急促了起来,这是一场黑弥撒。
她当下第一个反应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转了一个圈,环顾四周,稍微深思一下,瞬间汗毛直竖,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与夏尔有关的过去,这样说的话——
凯思琳慌张的眼神扫过周围戴着兜帽的人,从那些人藏在面具底下的神色一眼就能看得出,他们不在里面。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她瞥向漆黑的笼子,心提到了嗓子眼,脑袋也一片混乱,听不见来自外界的声音,更不知道弥撒已经开始了。
她听见铁笼子被打开的声音,接着是一个男人粗犷刻薄的声音:“奉献给我王的,光荣的第一头小羊羔是——”
灯光亮起,凯思琳看见笼子里的是夏尔·凡多姆海恩和她所认识的夏尔。她看着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人,泪水在眼眶堆积,心里是深渊一般的害怕,害怕得胃绞痛,胃里翻腾一阵阵噁心。
“这头。”残忍的声音响起,如撒旦的审判。那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没有任何理由的,毫无怜悯的选择。
“夏尔!”
“不要啊!不要带走他!”
不不不。凯思琳踉跄地跑下阶梯,眼泪早已夺眶而出却不为意。她来到祭台前,试图捉住夏尔·凡多姆海恩的手,却碰不了任何东西,□□裸地从他拼命挣扎的手中穿过。一眼望穿,像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面前戴着面具的男人举起匕首,凯思琳惊恐地退后几步。时间如她此刻的身体般颤抖又僵硬,度秒如年。匕首越举越高,凯思琳捂住了嘴,痛苦配合时间的流逝一点点侵蚀她的身体。
“有谁来…救救我们!”
没有,谁都没有。
还好凯思琳及时闭起双眼,没有看到血腥的一幕,可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开眼了。她体力不支地跌坐在地上,眼睛里除了泪水之外装不下任何东西,她不敢看,不敢听,不敢想,只能一昧地哭。徒劳的,后知后觉的,毫无意义的,感受他当时的绝望和无力。
原来我们跟蝼蚁一样渺小,生命中循环着遗憾、痛苦和无力感。我好无力,对于时间,对于宿命,就像我明明在这里,却帮不到你们,我也成了一个旁观者。她低下头,恨不得撕烂身上这件长袍。
凯思琳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时间是被泪水浸透的,湿漉漉的翻不开页,她只知道张开眼后四周变得异常安静。她透过泪水模糊的眼睛往前看,看到一张黑桌,夏尔瘦小的、遍体鳞伤的身影坐在一头,身穿黑衣的塞巴斯蒂安坐在另一头。
“好了。”塞巴斯蒂安突然站起来,“这样我就成为了,只以你为主人,只保护你,对你不撒谎的忠实的仆人。期限是,到你完成复仇的那一天为止。”
“然后在你完成复仇,契约完成的那个时候,作为报酬,我就会下你的灵魂。”
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从口袋翻出怀表,用力晃了晃,四周的景象马上淡化,变成一开始的纯白。她在时空隧道里奔跑着,胡乱抹去眼泪,默默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再也不会犯偷窃时间的错了。
亲爱的上帝,这是我最后一次穿越纯白的时空隧道,最后一次了,我只想知道另一端是不是纯白的年代?我和他能否一同回去?
凯思琳跌跌撞撞回到现实,那时候天才矇矇亮,天空是淡淡的雾蓝色。她擦去眼角的泪,往大街走去,心里根本不知道要走去哪里。冬天的清晨安静冰冷,万物冬眠,生气冻结。她身体却感觉不到寒冷,记忆和内心的痛苦已经让她几乎麻木,眼睛也酸涩得睁不开了。可是不知不觉间,她还是走到了泰晤士河桥旁。
凯思琳想起不同的季节她曾在这里站立,望着满满呈现鱼肚白的天空,内心酸涩得不敢见光,赶在日出之前审视痛苦。
光明或黑暗,正义或邪恶,光鲜或狼狈,而脆弱的你,不应被归纳在这些范畴之内。
曾经我很生气你对我说谎,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是我当时的世界太干净透明了,我一直认为世界是美好的,人和人之间应当坦承,毫无保留,太阳永远会升起。可是这世界不却如我预期,太多黑暗的角落,人心也是如深渊般的黑暗。
世界除了黑与白之外,还有无数个灰色地带,也存在着无可奈何、不得不可的谎言。世界的构成,只是一个谎言叠加另一个谎言,错综复杂,曾经的我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就因为这样,我从没想过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多。
可是假如我问起,你该如何解释呢?你的谎言已经是最好的回答。如果我早点知道你的前因后果,我会接受你每一句诱因,真爱我也好,利用我也好,我都没关系。
很抱歉那天晚上对你发了火,我太小题大作了,谎言算不了什么,至少你的谎言,基于你还爱我。
只是你会不会也想过一身清白地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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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漫画时空重叠,参考黑执事131话、133话、136话、138话。
高虐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