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说的出头之日是什么?还是继续给权贵打工?”
显然,阿桑德并不乐意被休敏特称赞。他吹掉手中的碎木屑,一支木制枪身初步成型,有模有样。但也只是外形相似罢了,无法真正当做枪身。这是阿桑德第一次做,而且是在没有休敏特的指导下完成。休敏特不由得心中感叹这孩子的天赋。
“那你是想自己单干吗?不过,哪怕不做火枪,有了技术,做其他也挺好。”
“我想离开培都拉。”阿桑德转过身,终于愿意直面休敏特,“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
“你一个孩子,想独自闯荡吗?”休敏特不放心,“先在我这里安心工作,等过几年再说也成啊。是什么让你想急着离开?是为了躲避伤心事?”
如果说是要远离伤心地,休敏特的确也无法劝动。他放心不下阿桑德一个未成年孩子。
“虽然说,我自己也是一个人孤身来到培都拉讨生活。还有为了给乡下的母亲赚点药钱。但绝不是一时头脑冲动做下的决定。”
“我也不是。”阿桑德不愿被休敏特看扁,坚持道,“你说那个凶手死了。那我留在这里也没了盼望。不如去别处,说不定会过得更好。”
“有目标吗?”
阿桑德还是继续盯着手中的木制枪。
“你知道一种坚硬如铁,又轻若纸张的木料吗?”休敏特摇头,“我是小时候听爷爷讲过一个传说。那种叫刚木的木头既结实,又轻盈。在遥远的地方,那里的人能拿这种木料来造船。不光能下水,还能把它升到天上去!”
“哈哈,一定是你那时还太小,你爷爷是哄你的。我只听说过威意士有种叫‘纸鹞’的玩意,是将纸做成鸟的模样,倒是可以放在天上飘着。可没听说过木头能飞上天的。”
“那你在以前会想过,这火枪不用力,不碰触却能害到人吗?它被人说是妖魔的法术,人们都很惧怕它。”
“你怕吗?”休敏特没想到这孩子的想法独特。
“要是怕,我就不会也想试试了。”阿桑德将木枪插在腰间,用旧衣外套掩盖住,“如果那个凶手不是早死,我还想亲手拿这火枪为妹妹报仇。”
“阿桑德。”休敏特不心惊,提醒道,“别让自己沉浸仇恨中。就算出去闯荡,也希望你是去追求美好的事物。那个叫刚木的东西,或许我可以为你翻阅查找一些书籍资料。”他忽然想起什么,“比我有见识的人还有很多,可以替你去问问。”
对他的热心肠,阿桑德没有立刻表示感谢。
结束这一日的工作,天色已经昏暗。没有与休敏特说起,阿桑德悄悄溜出工场,独自来到那个传闻卡尔被淹死的河道附近。大街上一如往常,随着夜幕降临,附近继续经营的店面还有些热闹。没有人在意阿桑德小个的身影,扶靠在岸边的石头围栏上,朝着河面张望什么。
不久后,还是有人注意到他,并且靠近过去。那人伸出一只肮脏的手臂,晃动破旧陶碗,在阿桑德身旁轻声讨要。
“孩子,有吃的吗?一口就好。”
夜里安静,那声虽轻,但也清晰。阿桑德闻声,回过头来。不过是个沿街乞讨的可怜人。但自己身上也没有可以施舍他的东西。唯有腰间的那把半成品的木头火枪而已。
他无法满足乞讨者,只能摇摇头表示无奈。
“孩子,这么晚你一个人出来,还身无分文。就为了看一眼黑漆漆的河水吗?”河面上的确连一星半点的亮光都没有。
“我不是为了看河水。”
“那是看什么呢?”
“死人。”阿桑德口气冷漠。
“哎呀,那你来晚了。那尸首早被人抬回去,没好戏看咯。”
那个乞讨者对此事甚为清楚,阿桑德马上转过身来详问。
“你都看见了吗?那天有人落水的事。”
“当然。”乞讨者得意洋洋地笑着,“那人前一晚还给我酒喝,还陪我聊天。真是不错的人啊。”
“你可怜他?”
“怎么会。”讨不到东西,乞讨者回了自己的破碗,继续笑着,“有比他更可怜的人呢。他不过是不够好运,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顿时,阿桑德警觉起来。不知道为何,他下意识地紧盯着这个肮脏的陌生人。对方如河水般黑漆漆的面容,辨识不清五官。接着,他试探着问道:“那人不是自己落水的?”
“孩子,你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