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人身穿藏蓝色柿蒂纹圆领袍,段飞羽认得是果郡王府邸家袍。
素闻果郡王文武兼得,勇猛果敢。西厂屏关府和东厂远龙庄筛选下来的小生,总是抱怨:“果郡王丹抚营不要我就罢了,怎么我连锦衣卫都选不上,哼!”
有志之士首选去果郡王的丹抚营,不济下来,才回去投锦衣卫。
此等人物也要来巴结柴凌泰,段飞羽想,柴凌泰这次立下功劳颇大。
那是当然。柴凌泰乱写一气的遗诏要载入史册,遗诏上书写他竭忠优厚,哪朝名臣能在皇帝遗诏上有大名记载。
威名杠杠的!
柴凌泰下朝回来,发现内院正门大开,惊了,疾步走入,观察内院四周,没见段飞羽,正欲喝止随意进入的人。乔柏铭按住他提醒道:“他们是果郡王的人。”
果郡王的战神威名,柴凌泰有所耳闻。
柴凌泰未见过送礼者,送礼者却一眼认出他来,上前和他行礼。柴凌泰腰弯得更低,回报果郡王府一礼。
那人道:“柴公公,我家主子人未到,礼先到,这点薄礼,还请笑纳。”
来人并非歹意,他代表果郡王,王爷送礼,理应喊他为公公。果郡王远在边疆,正在回国都奔丧的途中,听闻先皇诏书中竟提到柴凌泰,意欲跟他结交一番。
柴凌泰道:“烦请先生代我谢过王爷,这些礼物我不能,心领心领。”
这可不是过节礼只脑白金的节奏。礼也要讲求天时地利人和。
小礼物敞开,大礼物该要悄悄送。怎么就送到宫中内院了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礼,这不是要为难我吗?罪恶小手忍不住,内心的魔鬼在煎熬。
要是你去紫霄府送该多好,来多少,我多少。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紫霄府礼也不能太过火,适当沾点油水,柴凌泰如愿足矣。
那人以为他嫌弃道:“督公见笑,这是小小的见面礼,王爷亲自给您挑的,小的还没送呢。”
你特么啊,深得我心。柴凌泰心中嚎叫发自肺腑的感谢之言。
柴凌泰矜持道:“咳咳,不必,既然是果郡王一番心意,我下一个,其余的还请送回去吧。”
总不能让他们空手出内院。明目张胆礼,传出去就不好听了。这么多盒子,少一个,应该没人看见。
那人见他再三拒绝,挑了一个小盒子,双手奉上。
柴凌泰接过道谢,依依不舍地望着那些大礼飞流直下三千尺,流走了。
肉痛啊!
柴凌泰扔那小盒子在桌上,脸像泄|了气。段飞羽趴在窗前,偷看到整个过程。
段飞羽拿着羽毛掸子扫掉他身上的飘雪,摘下他的官帽道:“不打开看看吗?”
柴凌泰道:“这么小,顶多装下一锭黄金。”
段飞羽打开,盒子里是一颗珍珠,眼珠子般大小,包裹在两掌中,透过缝隙看,有淡淡的白荧光。他道:“督主,是颗夜明珠。”
柴凌泰捶足顿胸,这么小的盒子装夜明珠,那些大盒子该值多少钱啊。
段飞羽见他一脸如挨雷劈,道:“督主,礼可以换个形式,你身兼诏狱校尉,天牢里的人并非都是十恶不赦,有好些人是东厂抓来的,因为没交进城做生意,他们家人从来不去探望,我看是被放弃在里头了。”
柴凌泰道:“那跟我礼,有何干系?”
段飞羽道:“你可以让那些官老爷拿真金白银去赎他们,天牢罚金放人,两全其美。”
他身处深宫,与其让妹妹飞扬老死在天牢中,整日担惊受怕,或许赎她走的是个好人家,她做丫鬟或是小妾,不失为一条出路。妹妹出嫁之日,他是看不到喽。
柴凌泰见他想得甚美,嘴角弯起,在他额头敲一记爆栗。
段飞羽揉揉额头,不懂为什么打他。
柴凌泰唉了一声道:“礼是多多益善少少无拘,拿别人的人命去换取钱财,那就不叫礼。”
在段飞羽的认知中,欠钱不还,姜叔便要他人,一家之主赌输老婆小孩是常有发生,只要的不是他家飞扬,别人家有什么所谓。面对别人家的骨肉分离,他漠然处之。
段飞羽驳道:“怎么能叫换取呢?天牢放人条件就是缴纳罚金,罚金的来源又不归诏狱校尉管,咱们到钱,他们也不用继续呆在那儿,总比一天天无望地等下去要好。”
好会巧立名目,真是个暴君的好苗子。柴凌泰望着他道:“换作你是里面的人,我不要你了,让别人去赎你,你愿意吗?”
段飞羽声音小下来道:“你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当然是跟着赎我的人走。”
柴凌泰道:“如果你面前有两条路,你可以回家,也可以跟着赎你的人走,你选什么?”
段飞羽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