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而不为呢?
“万一呢!”阳景似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似隐忍着什么,“万一你死了也回不去呢?你要舍出去的是命,命只有一条,什么东西都换不回来的珍贵之物!你说你只有十六,但哪个十六岁的孩子会将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轻贱?你当这是什么?游戏吗?随随便便就能舍出去自己的性命?倘若你心思成熟,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为义而殉,我自然不会说什么,但你——”
但他总觉得,这是孩子心性。
或许她连死亡是什么都没有一个具体概念?
裴叶哑然,旋即失笑道:“你原来担心这个啊?我是真的深思熟虑过的。”
尽管她的反应没什么说服力。
阳景自然不信。
裴叶只好道:“尽管我的年纪不大,但不代表没有觉悟,莫要小瞧了少年人的赤诚之心啊。我当年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也曾有个前辈问我,‘你当真有觉悟,不畏生不惧死,保护每一个联邦子民、守卫每一寸土地,即便为此付出的是性命,是见不到明日朝阳的未来’。虽然我现在还是在校生,这里也不是我的故乡,但锄强扶弱、捍卫正义的内核是不变的……我是个好学生。”
阳景真君险些说不出话来。
生硬地道:“你不强,我们也不弱,此事也非正邪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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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莫名别扭的阳景,裴叶笑得开怀。
“阳宵师妹妹,你说这么多,其实就是关心我,别不承认!”
阳景闭眼承认:“是又如何!”
裴叶凑近前,拍他肩膀:“不如何,你这个朋友我认了。”
阳景:“……”
器灵天工用短胖的小手捂着眼睛不敢去看阳景的臭脸色。
裴叶往即将熄灭的篝火添了点儿柴火,看着重新旺盛的火苗,问:“阳矅掌门没同意我的提议,那他打算怎么解决?难不成真要看着镇魔塔封印崩溃?赔上整个凌极宗吗?”
阳景递柴的手一顿:“阳矅师兄的脾性我了解,真有这种事情,他会第一个顶上。”
裴叶猛地起身。
阳景又补充:“他大概打算亲自清理镇魔塔。”
“他是准备送命?”
阳景看着裴叶,眼底明晃晃写着一句——你这个上赶着送命的家伙,也有资格说阳矅是准备送命么?
“阳矅师兄实力很强,镇魔塔除了极少数,以及……塔底那位,应当没有哪只妖魔能要他性命。”镇魔塔成立千百余年,谁也不知道里边儿究竟有多少作恶多端的妖魔。
现在就是在争分夺秒了。
希望妖族这个变数别折腾幺蛾子。
裴叶:“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妖魔可不会跟他一对一单挑,即便不群殴,也会车轮战吧?反正不可能等他修养好了再打……他抱着这个主意,迟早会被磨死,还不如……”
阳景丢开手中的木柴。
“宝师兄,活祭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阳华这一族的血脉,在他这里已经断了,他造出来的‘朗青禾’跟他原先的壳子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你活祭,顶多换取百年稳定。百年之后呢?”
难不成裴叶还能帮阳华这具壳子留下血脉当未来活祭的储备?
显然不可能。
阳景起身,头也不回地道:“先前不知你的身份,逼迫你许下军令状抓潜逃的妖魔是我不对。你做的事情已经够多了,凌极宗的事情,让我们凌极宗的弟子解决。”
裴叶皱眉:“你也要跟我划清界限?”
阳景:“……”
见裴叶总抓不住重点,他也放弃了,就这样吧。
“不是跟你划清界限,我从未这么想过。”他缓和了脸色,脸上难得挤出点儿罕见笑意,两颊浮现浅浅笑窝,“宝师兄,天色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镇魔塔也不用太焦急,按照阳华那厮的说辞,待你这具身体发丝全白,封印才会彻底松动,距离那天还早着呢。”
“倒也是。”裴叶想了想,似被他说服。
阳景好说歹说将她哄去睡觉,自己则入了另一间屋子,佯装就寝,实则另有打算。
他静静等待裴叶那边呼吸渐稳,不惊动任何人,悄悄出门。
赫然是男相模样。
趁着夜色出了涅槃村,星夜赶回凌极宗。
好巧不巧,他在镇魔塔门口截住阳矅大掌门。
“月色清浅,积水空明,阳矅师兄也是辗转难眠,夜游至此?”
阳矅一身干练劲装,见到阳景也不惊讶,只是笑道:“哦,师弟是准备与我这闲人一同夜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