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茫然哦了一声,忙跟着念了一遍。
老头儿将香插入香炉中,又拱手长拜,这才满意道:“好了,起来吧。”
冬至一头雾水:“您这是在做什么?”
老头儿道:“何遇带你来,无非是想让你拜我为师,但我年事已高,没力教徒弟了,不过你心性清正,以后又很有可能与何遇共事,我就把五雷符教给你,听说你跟何遇学了明光符的皮毛,基础勉强也算足够了,你跟我来。”
听见自己与老头儿没有师徒缘分的时候,冬至在心底浮现一丝失望之情的同时,更多却是悄悄松了口气。
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位师叔或閤皂派有任何不满,只是他还惦记着何遇之前说过龙深要徒的事情,心里总抱着那么一点不切实际的希望。
老头儿回过头,见他还呆愣着没动:“怎么,瞧不上五雷符?我给你说,这道符,入门不满五年的弟子都不能学的!”
冬至既感动,又有些哭笑不得:“您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教给我一个外人,不大好吧?”
老头儿笑道:“没什么不好,你以为我随随便便逮个人都教吗?何遇这孩子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小事随便,大事不含糊,能被他带进来,你已经过了心性考验那一关,刚才陪我胡闹半天抓鸭,你也没有半点不耐烦,这不是挺好一孩子吗?教你学点东西怎么了?”
冬至:“可是……”
老头儿:“好啦,别可是了,符箓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人去学习的,如果藏着掖着不敢教人知道,这种门派自诩正道,跟虚伪小人有什么区别?”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虽然两人刚见面没多久,但就像老头儿对冬至另眼相看,冬至也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老头,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纠结,当下起身,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师叔授艺,我一定好好学习,将所学用在正道上,绝不作奸犯科!”
老头儿对他的礼貌和机灵很满意,眉开眼笑道:“这就对了,别矫情,教你你就学着!走,带你去个地方。”
“就在这里吧。”老头儿领他来到院子里,指着树下石桌道,“这里适合你学,去坐着吧。”
冬至好奇道:“这里灵气充足吗?”
老头儿从道袍内袋摸出手机:“不是,方便吃饭。你等会儿,我在群里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把饭做好了就送这里来。”
冬至:……
他总算知道何遇身上吊儿郎当的不靠谱是从哪里来了。
发完微信,老头儿满意地朝冬至招招手,开始教他吐纳养气的功夫。
之前何遇教他画符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冬至没有内家功夫,画的符就算再像,也徒有符形,而没有符神,天源大厦顶楼上,他所布下的八卦符阵,全部是何遇事先写好的,否则单凭他写的那些符,顶多也就震慑震慑潜行夜叉,想要降伏人魔,简直是天方夜谭。
只有练了吐纳功夫,才算在画符上真正入门。
老头儿道:“这套吐纳功夫不是什么秘密,各门各派都有,武当山听过没有?那山上每年都有太极研修班,花个几千块就能学到吐纳养生的功夫,所有内家功夫,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关键是长年累月坚持下去,晨起半小时,睡前半小时。”
他把吐纳工夫的口诀念一遍让冬至记熟,又亲自示范一遍,让冬至跟着做。
冬至不知道自己走了大运,老头儿不徒,閤皂派里的弟子也鲜少能得到他亲自指点的。
老头儿道:“你要学会冥想,闭上眼运气时,就想象头顶有一轮太阳,你正在吸它的华,把气息吐出来时,就想象自己将体内的浊气排出。”
这个比喻很生动形象,冬至点点头,立马就有了直观印象。
的确不难,冬至小时候跟着爷爷学太极的时候,爷爷的确也教过他吐纳练气的基本功,只是后来小孩子玩性大,他没有坚持下来,现在又勾起了久远的回忆。
老头儿见他照做一遍,大体无误,就开始教五雷符。
冬至觉得这位师叔太心急了,半点都没有刚见面时的悠闲,但老头儿似乎执意赶在吃饭前把话说完,也不管他到底吸了多少,就说道:“五雷符,许多传箓宗门,譬如茅山、龙虎山也都有,通俗称为五雷正法,因为雷可驱邪伏魔,怪修成人形,都要渡雷劫,当年何遇他们部门那个看潮生……算了扯远了,总而言之,五雷符就是利用符箓本身与上天的感应,引来天雷降临。懂了吗?”
冬至点点头,问道:“那如果使用者受了伤,或者学艺不,没法完全驾驭符文,会不会导致反噬?”
见他能举一反三,老头儿还挺高兴:“当然,世上任何事物之间,都有这样的情况,五雷符也是如此。不过只要心性坚定,符箓不出差错,一般来说只会有威力大小的区别,譬如初学者,一般是招不出雷的,本门的弟子里,也只有何遇当初能在一个月内招来天雷。”
第28章
说话间,何遇回来了,老头儿有些累,就挥挥手,让何遇给冬至讲,自己在旁边指点。
何遇听说老头儿给冬至传授五雷符,不由张大嘴巴:“师叔,您来真的?”
老头儿不满:“什么真的假的,让你教就教!”
“那您为什么不干脆冬至为徒啊?”何遇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自己离山这几年,师父和师叔行事是越来越古怪了。
老头儿瞪他一眼:“你到底教不教?别耽误我吃晚饭!”
“行吧行吧!”何遇挠挠头,对冬至道:“五雷正法是传箓宗门专门用来降妖伏魔的一种符箓,各门各派都有类似的符法,但天雷不是你想请就能请的,心性不坚定的人也不能学……”
老头儿打断他:“这段我说过了,你挑重点说!”
何遇无语,只好道:“你刚入门,本来不应该学这种高级符法,但既然师叔非要我教,我就先演示一遍,你看着,有什么不懂的就问。”
在閤皂派,黄纸和朱砂是现成的,随时都能找到,何遇用镇纸压在黄纸上,闭目吸气,酝酿思路,然后睁眼提笔,一气呵成。
冬至屏气凝神,不敢打扰,亲眼见他将黄纸写满。
“这次不用咬破手指滴血了吗?”冬至看着完成的符文问道。
“一般来说不用,火车上那么干,是因为当时我找不到黄纸,为了增强效果,后来则是为了对付人魔,不得已而为之。”何遇道。
五雷符的符文自然跟明光符截然不同,看上去复杂许多,还夹杂变形的汉字,冬至在心中模拟一遍,默默记下,有些细节未必能一次就记住,但死记硬背总是没错的。
画符完成,等朱砂干透,何遇走到空地上,一手持符,一手捏诀,开始念咒。
冬至抬头看天。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刚才阳光就被乌云遮蔽,现在更是挡得一丝不漏,阴沉欲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