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遇念完符咒,一抖符文,符文无火自燃,他松开手,那符文没有轻飘飘落下,反倒轻荡着徐徐上升。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一开始只是徐徐轻风,还带着初夏的热气和山间的青草味,但很快,风势越来越大,连他们头顶的树叶都被刮得飒飒作响,不少长势正好的新叶也都被刮下来,冬至与老头儿更被沙子眯了眼,不得不用手挡在眼前。
冬至忍不住问:“师叔,天雷是不是快降下了?”
老头儿嗯了一声:“符文是一种媒介,就像古代去别人家拜访,要递名帖,请天雷也是一样,符文上升得越快就说明上天越快接到讯息,不过这小子现在不行了,那符慢得跟乌龟爬似的。”
何遇听见了,忍不住抗议:“我有伤在身,被您抓来请天雷,还要被嫌弃,我容易吗我……”
话音未落,云层中陡然闪过一丝亮光,惊雷紧随其后。
轰隆一声,冬至和老头儿分别抱头鼠窜,树下那张石桌瞬间被劈成两半!
老头儿:……
何遇干笑:“受伤了,准头有点差,不好意思,见谅见谅!”
老头儿伸手就要打他:“这桌子没了,还让我怎么吃饭!”
那一道雷之后,冬至发现头顶乌云很快散开,天空竟又恢复了明亮。
何遇被老头儿追着打了半天,送饭过来的师弟解救了他。
閤皂派的弟子们想必也已习惯三不五时的平地惊雷,对石桌的惨状视若无睹,端着饭菜问老头儿:“师叔祖,这饭菜放哪里?”
何遇是辛掌门最小的弟子,辛掌门有好几个弟子,大弟子是下任掌门,比何遇大了二十来岁,其他弟子也已经了好几个徒弟,这些人的辈分都比何遇小,跟老头儿更是隔了两辈。
老头儿随手一指地上:“放那儿吧!”
两名弟子将饭菜放下,好奇打量冬至。
他们本来不是在厨房干活的,估计是听见何遇带了人进来,才会跑来看热闹。
冬至朝他们笑笑打招呼,两人很快就走了。
何遇看见地上的饭菜,大呼小叫:“您又偷偷吃鸭!”
“冬至来了,这是为他准备的!”老头儿嘴硬道。
冬至毅然把锅背下,夹了一大块先给老头儿:“让师叔吃一块没关系吧?”
老头儿笑眯眯挤兑何遇:“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何遇翻了个白眼:“家花不如野花香!”
老头儿又想打他了。
山里自养的鸭果然要比外面的肥嫩许多,这道鸭子除了本身的鲜美,还夹杂茶叶的香气,入口即化,原本稍嫌肥腻的鸭肉,在茶叶甘香的中和下,也变得更加香酥爽口。
老头儿动作比谁都快,在冬至才刚扒第二口饭时,他已经把大半只鸭子的肉都夹进嘴巴里去了。
见冬至看着他风卷残云的吃法发呆,何遇道:“看吧,这就是师叔让你抓鸭子的真正邪恶意图!”
话刚说完,手背上就挨了一下。
老头儿把整盘鸭子都往冬至和自己这边挪。
“那你别吃,你也该减肥了,长得五大三粗,难怪找不到女朋友,我们是正一派,不是全真派,不指望你孤寡到老!”
一顿饭在打打闹闹中吃完。
冬至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氛围了,这让他想起父母还在世的时候,父母感情好,经常旁若无人卿卿我我,冬至跟充话送的似的,三人的团圆饭到最后总会吃成爸妈的甜蜜喂食饭,那时候还觉得自己的钛合金狗眼要被闪瞎了,可在父母去世之后,他就是想要闪瞎狗眼,也找不到人了。
吃完饭,老头儿让何遇搬来竹制躺椅,他舒舒服服坐在树下乘凉,一边和冬至继续刚才未竟的话题。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有用符的要诀都在于个人对符箓的领悟,比如这小子刚才用出来的效果,就是失败的。”
被用来当反面教材的何遇同样躺在竹椅上,正举着手机,心无旁骛打副本。
山上别说手机了,原本连网络都没有,还是何遇下山后,在他的强烈要求下,为了方便联系,辛掌门才让人安装了通讯设施。
在那之后,门派中弟子们用手机就成了家常便饭,还有在何遇熏陶下,组团打游戏的,不过都被辛掌门强力镇压了。
头顶星光闪烁,地面明亮如霜,四周虫鸣鸟唱。
冬至觉得这应该是自己心目中最美妙的初夏时光了,他忍不住将这样的画面深深映入脑海,打算回去之后画出来。
山里晚上凉快,但老头儿还是拿了个蒲扇摇啊摇:“如果用诗词来比喻雷符的效果,会更形象一些。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你如果多练习几次,就能达到这个效果,不过练雷法最好在空旷无人处,以伤及无辜。”
冬至点点头,虚心受教。
老头儿:“等对符法熟练到了一定境界,也许可以达到‘暴雨逐惊雷,从风忽骤来’的效果。刚才何遇就勉强达到了,他也是閤皂派这一代资质最好的一个。”
“那再往上呢?”冬至觉得这种用古诗来比喻雷符效力的方式很新颖有趣。
他想到上次在天源大厦顶层诛灭徐宛的情景,当时万雷齐发,惊天动地,但在老头儿看来,居然还不是最强的。
老头儿:“那就是‘魂魄山河气,风雷御宇神’了,等闲人也达不到这个境界,我年轻的时候,见我师父用过一回,可自那以后,他老人家元气大伤,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刚才何遇的示范,你要是记住了,就先来试试吧,符文你一时半会估计没法画成,先让何遇去我屋里给你拿几张直接用。”
他踢了踢何遇:“去拿雷符来!”
何遇被他一踢,差点团灭,不由嚷嚷:“难道我是后娘养的吗!”
老头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