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年动作快,可吕子材的脑子转得更快。与旁人不同,吕子材除了能够通过正常的渠道得知咨询,还有自己吕家的那些宗室能够给自己传来旁人无从得知的小道消息,当然咯,远东帝国的军国大事那是无从得知的,但至少可以从民间商贩那里打听些市井言论。
类似于隔壁哪家又从松江府买了台织布机啦,前些年哪家迁徙至松江府发财啦,哪些人家被地主老财逼的倾家荡产,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去松江府谋生啦,哪个地方的工匠听说那边月佃高举家搬迁之类的消息。
一般无心之人大多听过算数,不会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道消息放在眼里,但吕子材却从丝丝点点之中对近在咫尺的远东帝国有了别样的感悟。
这一日乘着休沐,吕子材特意将自己身居百户之职的儿子吕聚拉到了身边。
“儿啊,眼下这局势可不好办啊!”
“老爹的意思是......?”
父子之间没什么事不能说的,吕子材也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
“为父的意思,想给咱们吕家另寻一条生路,儿你看如何?”
“老爹可是想与隔壁的远东贼人,沟通一二?”
吕聚虽然年轻,但见过的市面却是不少,这些年与自己的老爹南征北战相较于同龄人显得异常成熟,自己老爹的心思做儿子的是再明白不过,往往一个眼神便已是心领神会。
“嗯,你我父
子,有些事也无需隐瞒。咱们老吕家,从你爷爷年轻那会儿就定居本地,宗室族人也都汇聚于此,可你爷爷他被人栽赃诬告,说犯了人命案,被强迁至舒城,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你老爹我本不愿意从军,但局势所迫,无奈入了军,好在咱们吕家祖上积德,才有今日的局面。”
吕子材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老爹无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那么大的野心,若是无有叛逆,咱们吕家能够世代袭承为父这千户之职,安居乐业,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陛下再如何严苛,想来你我父子吃口饱饭总是不难。可如今这天下,老爹也是看出来了,哎~~~”
吕聚虽说是个百户,但怎么也是个正六品武官,知道的消息自然也不少,点点头附和道:
“老爹这话说的在理。国公爷举兵落得个大败亏输的下场,依儿之间,眼下张帅陈兵于嘉兴的五万大军,也恐难讨得了好处,一旦贼逆来袭,怕是......”
吕聚稍稍停顿了片刻,转念一想又说道:“可张帅英武,且素以多谋而闻名天下,再加上常州之战那些贼逆损失也不小,讨逆大军虽然十不存二,但听战报上说,贼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也不是不可一战吧?”
“呵呵,呵呵呵呵~~~”
吕子材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呵呵乐了起来。
“老爹,你乐什么?可是觉得儿说的对?”
“对个混球对!”
吕子材白了儿子吕聚一眼,略带教训意味地说道:“你觉得你说的对?我问你,咱吕家宗族有不少在市面上行走,做些买卖,他们可有发觉隔壁松江府流出的商品变少吗?”
“无有。”
“那可有世道纷乱,有因为害怕战事逃窜过来的流民吗?”
吕聚摇摇头,“据儿所知,还是无有。”
“哼,莫说据你所知了,就是据张帅所知也是无有。”
“这......那老爹的意思是,远东贼逆根本无有内乱的迹象?”
吕子材搓着双手,点头说道:“莫说内乱了,恐怕那些贼逆过的滋润着呢!战事起,则百姓苦的道理谁人不知?可眼下哪儿见流民了?无有流民,说明什么?说明国公爷的讨逆大军别说贼逆的根基了,连皮毛都未将其伤到。十余万大军尚且如此,何况如今的区区五万士卒,而且五万人中,能战之兵不过十之三四,指望谷五粮?呵呵,呵呵呵呵~~~~”
吕聚这么一想,自己的老爹说的确实有道理,说是五万人,其中真正可称得上骁勇的,不过也就两万人撑死了。何况眼下自己这边遇到的,可是镇守老巢的贼军,战斗力可想而知。
想到这儿,吕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咽了口唾沫,问道:“老爹,那怎的办?一旦惹毛了贼逆,到时他们杀将过来,旁人可四散奔逃,我们老吕家可就在本地,跑都跑不掉,好不容易才回得故土,怕是又得走了。”
“哎~~~”,吕子材长叹了一口气,“能走得了倒好了!只怕我老吕家又是一番浩劫,弄不好就得灰飞烟灭。”
“要不然这么地,老爹,你就说儿身染重疾需调养些时日,儿单人独骑私下里去一趟松江府,去探一探风声,若是能见上几个贼逆匪首沟通一二则是最佳。老爹,你看如何?”
吕子材思索片刻,点点头。
“嗯,儿啊,这么着,老爹写封信盖上老爹的印章,你给捎上。不过,最好三五日内就回来,至多不能超过七日,一旦事有不逮,便将信付之一炬,赶紧回来,你我父子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