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宝书故意开玩笑,“别是你没穿过的裤衩也给拿来了吧?”
陆向北叹了口气,“你还能跟我闹就好。”陆向北和顾军一同走了过去,一左一右的勾住了闫宝书的肩膀,一边晃悠一边说:“我和顾军这两天总说,真怕你家里的事情让你太难受,到时候在……”
闫宝书见他欲言又止,问道:“怎么地?怕我一蹶不振啊?”
“可不是咋地。”顾军仰天长叹,“就我和向北这几天总往你家来,瞅瞅你妈那样,再看看你哥你姐,现在就连没心没肺的闫宝龙都蔫了,你说我们能不担心吗?”说着,顾军扭头往屋里瞥了一眼,“宝龙那小子呢?有没有惹你生气啊?”
闫宝书摇头,“没有,宝龙这几天比任何人都老实,吃饭的时候也不说玉芳玉香是丫头片子了。”闫宝书在醒过来之后虽然是卧病在床,但他也没有闲着,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去改造这个“家”,首先第一步要做的就是不在分桌吃饭,姑娘小子都一桌,有啥吃啥,互敬互爱不是挺好的吗。
以往老闫家的姑娘们不是在地桌上吃饭就是蹲在灶台前将就一口,现在好了,这个家里再也不分什么炕桌地桌,通通都上了火炕,尽管因为闫永贵去世一家人的情绪都不怎么高,但闫宝书相信这只是时间问题,待亲人去世的哀伤感渐渐淡化以后,他们肯定能够发现一家人拧成一股绳是个什么样子。
“咱不说这个了行不?”陆向北制止了这个话题的继续,而是拎起兜子在闫宝书的眼前晃了一下,“我妈包的大肉包子可香了,顾军早上造了六个你敢信?”陆向北大笑:“撑的他都有点走不动步了。”
闫宝书凑到兜子前嗅了嗅,“嗯,真香,可是我吃完早饭了,实在是没地方装了。”
“那好办啊,放家里,等晚上让金姨给你馏馏吃。”陆向北好像进了自己家,老开门进了外屋地,正巧金桂琴正在洗碗,看到陆向北进门她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向北来了,宝书和他哥出去了啊。”
“金姨,宝书跟外头呢,我让宝福哥上班去了,去李队长家的事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金桂琴叹了口气,“向北啊,你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你说宝书这是修了啥福气能够认识你这么好的一个朋友啊。”
陆向北难为情的揉了下鼻子,“金姨你可别夸我,我这人不禁夸。”说着,陆向北走过去把兜子放在了菜板子上,“金姨,这是我妈包的肉包子,她知道宝书爱吃,就让我给拿了点过来。”陆向北在老闫家人面前说话不是带刺就是夹枪带棒的,刚才的一番话明显是在告诉金桂琴,你们只顾着疼小儿子苛待了闫宝书这一讯息。
金桂琴脸上一红,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金姨,我带宝书出门了,他的安全你放心,有我呢。”陆向北到底是个直肠子,虽说老闫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不该管,但他实在看不惯自己的兄弟被这对对待,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一外人都知道心疼闫宝书,你们当父母的咋就这么没长心呢。
出了家门,闫宝书毫不留情的在陆向北的肩膀上拍了一巴掌,笑道:“你又把你那套含沙射影的功夫拿出来了。”
陆向北拍着自行车的前抗笑道:“赶紧上来,咱不是还要去李队长家吗。”
闫宝书上了车,三个人一边前进一边唠嗑,“宝书,你别怪兄弟说话直啊,你说你爸揍了,这家往后咋整?靠你哥还是你姐?”顾军说的不过是个事实,是个人都会考虑到的事实,“哦对了,我听说宝福哥上头还有一个宝山哥?他人呢?”
一说起这个闫宝山,闫宝书就显得有些无奈,闫永贵去世闫宝福去了邮局给他发了电报,可闫宝山那头却迟迟都没有回音,直到闫永贵和闫老爷子下葬后的第二天,闫宝山那头有了回信,字数屈指可数,“农场活多,脱不开身。”
金桂琴当时拿着这封电报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不停的咋着自己的双腿说道:“宝山这孩子是恨他爸啊,这都多长时间了,他心里这道坎是过不去了。”
闫宝书当时没细问有关于闫宝山下乡一事,听说他下乡的城市距离家的路程不算太远,火车一宿就能到,不过闫宝山却没有回来,也正如金桂琴说的那样,闫宝山恨闫永贵,在这个家里,最恨闫永贵的当属他了。
“那边忙,我大哥回不来。”
陆向北偷偷瞪了一眼顾军,顾军连忙闭了嘴不敢再提这茬了。之后就是陆向北随便找了个话题随便唠了点啥,待到了供销社门口时,闫宝书从陆向北车上跳了下来,趁着陆向北锁车的空档用极小的声音对顾军说了一句话,“我同意跟你合作。”
作者有话要说:
闫宝山这个不见人的大哥被我拉出来溜溜了,我在这里提前剧透一下,闫宝山在不久的将来将会是闫宝书最好的帮手之一,挣大钱的主儿。
第57章
顾军从刚认识闫宝书那会儿起就坚定的认为,他们是一路人,是不甘心贫困潦倒一辈子的,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共同点,他们势必会因为这些共同点而走在一起,朝着一条宽阔的康庄大道前进,前进,再前进。
陆向北没给闫宝书和顾军私下里过多交谈的机会,待他把车锁好走过来时两个人很自觉的闭了嘴。陆向北似乎有所察觉,目光莫名的在他们之间看了个来回,“你两说啥呢?是不是背着我要干啥坏事儿?”
顾军丝毫没有紧张的表现,笑道:“快拉倒吧,要我干坏事有可能,宝书……”顾军撇了下嘴,“没可能的。”
陆向北应声点头,“我看宝书也不可能,既然你都知道就别带坏宝书,否则我这拳头……”陆向北举起拳头在顾军眼皮子跟前晃了一下,“可不会留情的。”
闫宝书看着他们两个嬉笑打闹,心情显得格外的好,自打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闫宝书似乎都有点要忘记发自内心的开心是什么样的了。悲伤的情绪是真的会传染的,闫宝书曾试过活跃家里的气氛,可结果都是徒劳,只因为闫宝书还没等开口说话,一股子哀伤阴郁的气氛早已从四面八方袭来,躲都躲不开的,最终连带着自己都开始变的郁郁寡欢了。
闫宝书这回能够捡回一条命还是多亏了生产队的李队长,如果不是家里的条件有限,闫宝书还真的想花点重金去感谢一下人家,不过也无所谓,现在的人讲究的是礼轻情意重,心意表达到了就成,再说了,听说李队长这个人刚正不阿,走马上任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谁的好处,闫宝书挑今儿去送礼,其实也是拿捏准了他不会在家,如此一来,买的东西直接塞给他媳妇儿就行了。
闫宝书手里拿着一块多钱和陆向北还有顾军进了供销社,挑来选取能够买的东西真的不多,两包江米条外加一瓶最次品阶的白酒,一块多钱也差不多都交代出去了。顾军身上还藏着不老少的毛票,那都是他哥进去之前偷摸留给他的,家里人不知道,外人也就更无法知道了,不过顾军这人对待兄弟比较信任,他把他有钱的事情告诉了陆向北和闫宝书,就在他们拎着东西从供销社出来时,跨过门槛那个空档,顾军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钱,“宝书,咱别送的这么寒碜啊,你拿着这钱再买点东西把。”
闫宝书笑道:“军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礼咱就送这么多,礼轻情意重,我相信李队长不会挑咱们理儿的。”
顾军说:“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着吧……”
“别你觉着了。”陆向北勾住顾军的肩膀,握着他的手把钱塞回了挎兜里,“这钱可都是你哥冒着死的危险留给你的,你别动不动就拿出来招摇行不!”
闫宝书点头表示赞同,“就是,这钱你自己留着,留着必要的时候再用。”闫宝书弦外之音非常的明显,顾军听懂了之后也就没再要把钱拿出来花,之后三个人骑车离开了供销社,寻找李队长家住在哪儿三个人也是颇了一番功夫,最终找到李队长家的时候都快要到晌午的饭点了。
驻足在李队长家的大门口,闫宝书仰头看了眼他家高人一头的大门,这门脸装的是有点带劲儿,可真当推开门才有所发现,李队长家的条件也并不是真的好。李队长家里只有一个人在,那就是他的媳妇儿,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长相十分普通,但可以从她的气质中看出她是个非常贤惠的女人,操持家务不在话下,就说这厨艺也是不少女人没办法相比的。
屋里的门开着一条小缝隙,香味就是打这儿传出来的,顾军被这股子香味引出了馋虫,捂着肚子说:“真香啊,好像是在炖肉啊。”
“有点出息行吗。”陆向北一旁打趣,而后正经的咳嗽了一声,敲响门后说道:“请问李队长在家吗?”
李队长的媳妇儿穿着围裙出来,仔细看着眼前的三个男孩说:“他去队里上工了,你们找他有啥事儿啊?”
是时候到闫宝书出场了,他一站出来就给李队长的媳妇儿深鞠一躬,发自肺腑的感谢道:“婶子,李叔救了我和我弟弟的命,我是特地过来感谢他的,其实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但我还是要专门跑这一趟,希望能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说完,闫宝书把手里的两包江米条和一瓶白酒递了过去,“这点东西不值什么钱,既然李叔不在家,婶子您就了吧。”
李队长的媳妇儿一脸为难,“孩子,你叔救你那是应该的,你说你和你弟才多大,这要是没了你妈得多伤心啊,再说了,你们家的事我也听你李叔说了,你爸他……嗨,婶子不会说话,你别难过,这个东西啊,你的好意婶子和你李叔心领了。”
“婶子。”闫宝书猛地抬起头,眼中含泪的说:“婶子,这不是普通的救命之恩,那是俺李叔冒着生命危险才把我和俺弟救上来的,既然婶子知道俺家发生了些事情,那你也应该知道,我过来这一趟是带着决心才来的,婶子你就把东西下吧。”
李队长的媳妇儿慌了,“孩子你别哭啊,这事儿弄的你说说。”她用力的拍了下手,叹了口气说:“孩子,婶儿把东西下了,但往后可能在这样了,你说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虽说平时没啥交集,但眼看着都要出人命了,哪有不救人的道理。”李队长的媳妇儿从闫宝书手上接过东西,随后放在了一旁,她抬起手,很稀罕闫宝书的样子帮他系了狗皮帽子的绳,“这往后啊,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脏活累活多帮你妈干着,男孩吗,苦点累点不怕的哈。”
闫宝书应声点头,“婶子说的话我都记住了。”
李队长的媳妇儿没有生过儿子,一家就那么一个姑娘也都嫁到外家去了,不知是不是渴望生男孩的愿望太过强烈,她横看竖看都觉着眼前站着的三个男孩特别顺眼,再加上闫宝书是个可怜见的,她便心更软了,“你们来的巧,婶子刚炖了肉,你李叔差不多也快回来了,你们就留下来吃中饭吧。”
闫宝书和陆向北在留客别人家中的想法还是非常相似的,面对别人的邀请能够婉拒还是婉拒,可顾军儿就不一样了,刚才被那肉味勾的馋虫都出来了,一副满嘴淌哈喇着的德行此时恨不得冲进屋里捧着饭碗大快朵颐。
“不了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