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适之入内的时候,屋里只有朱厚照一人,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屋外的景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才回过头来。焦适之站在离朱厚照五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朱厚照见状一挑眉,委屈地说道:“适之怎么不理我?”
焦适之正色道:“皇上说错了,这才是该有的合理距离。”
这段时间内,焦适之的确是不想靠近皇上了。前两天正德帝那所谓的惩罚,令焦适之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面红耳赤,羞耻不堪,恨不得把那段记忆直接丢掉,再也不要想起来才好。然而作为当事人的另外一位却全然没有这样的想法,这几天反倒是时常拉着焦适之在身侧,令他连个冷静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朱厚照扁嘴,眼里却闪着灵动的光芒,含着淡淡的笑意,“适之这话便是伤我的心了,这么久了,居然还想同我保持距离?你这样怎么对得起我呢?”
焦适之:……
皇上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一副焦适之抛弃了他的模样,令焦适之打了个寒噤,不忍心再看,真的是完全败坏皇上的形象,然而正德帝一直乐此不疲。
等到焦适之羞红着脸瞪着朱厚照的时候,他这才收敛起来,假装正色地说道:“朱宸濠虽然兵分两路,不过我怀疑他并没有在浙江那里,而是在我们这边。”
焦适之对皇上如此跳脱的模样早就熟悉了,顺利地接上了皇上的话题,“皇上,若是如此,是否就代表了宁王对皇上势在必得?两者相比较而言,或许都没什么差别。”不管是攻打京城还是杀死正德帝,都有各自的好处,只是相较而言,正德帝会重要一点。毕竟皇上一死,可就是真正的群龙无首了。
朱厚照笑着说道:“你说得没错。虽然明面上浙江的兵力很多,大多数人会以为朱宸濠定然会在那里镇守。然而这段时间的种种迹象表明,浙江那边胶着不下,或许是宁王有意为之。”
“他在等一个机会。”焦适之恍然大悟。
朱厚照颔首:“没错,他在等一个机会,因而他完全不着急着动弹。在我看来,浙江战局之所以会胶着,完全是因为他的按兵不动才如此。”
“若是我死了,怕就是那个最好的机会了。”
“皇上,虽然福建水军只有两万,然而加上福建巡抚之前调过来的队伍,也有三万余人,宁王是如何保证能够对您下手?难道他另有后招?”焦适之皱着眉头。
朱厚照笑了笑,轻声说道:“你难道忘了,当初他在我身边埋伏了多少人?”
焦适之骤然一惊,一下子抬头对上了朱厚照的视线,“皇上!您万万不可!”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适之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才是。”朱厚照轻松一笑,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然而焦适之却不同,他略显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皇上,您现在也毫无把握,若是真的出事了,那……”
“适之,没有什么真的假的,只有成功或者不成功,你就看看吧,看看到底是我胜过一筹,还是他更厉害些。要知道,他现在可是领先一局啊……”话说到最后,朱厚照有点近似于喃喃自语,焦适之听不清楚,下意识追问了一句,“皇上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朱厚照面对着焦适之的问话,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焦适之默默地抖了一抖,觉得皇上这表情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没事的模样。
朱厚照心里在狠狠磨牙呢,适之直到今日还对他的情感避之不及,而宁王却已经大胆地在外人面前示爱,即便他那边的阻力小上许多,都深深地伤害了正德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同脉而出,宁王都完成的事情,他居然还没做到?!
实在不能忍!
他的视线落在无知无觉的焦适之身上,没关系,该铺好的路,他自会一步一步地打下去,直到适之避无可避的那天。
……
晚上吃完饭后,焦适之同朱厚照说过一声后,便去寻陈初明,自从宁王叛乱的事情后,陈初明就一直待在房间内不出来,即便正德帝并没有关他禁闭,他也犹是如此,焦适之有些担心他。
“适之,你怎么过来了?”陈初明的屋内点着个小蜡烛,他就坐在桌边发呆,若不是焦适之特意开门的时候弄得大声了点,他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焦适之无奈地说道:“我站在外面敲了好半天的门你都没反应,你说我为什么要过来呢?”陈初明被他的话问得有些羞愧,无力地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