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魏珞先前看她总是有股冷冷的厌憎。
可前世的杨妡到底为什么呢?
是觉得魏珞太过粗鲁不懂情趣,还是觉得魏珞常年不在家不甘寂寞?
观魏珞神情,即便是她红杏出墙,他仍是对她情有独钟。
前世的她真是何德何能,有个如此痴心,待她如珠似宝的男人,却半点不知珍惜。
想必前世包有之所以烧死她,也是因为如此吧。
杨妡想一阵叹一阵,一直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阖上了眼睛。
夜里睡得晚,早晨自然也醒得晚,直到日上三竿,她才急急地趿拉着鞋子往净房解了手,本想上床再睡,红莲笑盈盈地拦住了她,“姑娘且醒醒吧,太太方才领着五少爷已经来过一回,要是再困,等吃过午饭好生歇个晌觉。”
杨妡无可奈何地穿上衣裳问道:“太太没说啥事儿?”
“没说,”红莲吩咐小丫鬟端水进来伺候,又指了大炕上一堆物品,“昨晚怕吵着姑娘歇息,婆子一早送过来的,都在这里了。”
杨妡点点头,另外打发人把给杨灏与杨沅的东西送过去,自己与两个丫鬟带着其余物品往二房院去。
杨嶙已随着奶娘出去了,只余张氏在屋里。
杨妡笑嘻嘻地问:“娘找我有事儿?”
张氏上下仔细打量她片刻,嗔道:“听二门婆子说你快交三更才回来,怎么那么迟?”
杨妡顿时明白张氏这是不放心自己,忙笑道:“我们绕着积水潭差不多转了大半圈,好容易出去一趟肯定得逛个够,娘放心,我知道分寸的,表哥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娘看看我给弟弟买的东西,好玩吧?”
看杨妡毫无异样,张氏面色微霁,叹道:“没办法,女大不中留,也就这一次了,往后安安生生在家里绣嫁妆。我看定在冬月成亲也行,别留来留去留成了仇家。”
“娘!”杨妡扑进张氏怀里不满地嘟哝,“这么编排女儿不好吧?您要觉得我恨嫁,干脆就定到八月,我行过及笄礼就成亲。”
张氏狠狠瞪她一眼,“都大姑娘了还这么口无遮拦,你呀,真教人不省心。”眼角瞥见炕上两匹布料,随口问道:“给你爹买的?”
“嗯,”杨妡面不改色地答应,“看着挺厚实的,觉得颜色也不错,正适合爹穿,娘觉得呢?”
张氏摸摸料子,点头道:“还行,正好做出来开春穿。”
杨妡顺势道:“表哥身上衣裳也小了,娘手头有没有鸦青色的料子,顺便给表哥也做两身。”
在灯光下看颜色终究不真切,她昨天挑的两匹看着跟鸦青色差不多,但都是青灰色。杨远桥穿着合适,可魏珞穿起来就太老气。
所以,她才颠颠送过来跟张氏换。
张氏岂看不出她的小心思,低骂一声,“女生外向,眼看着胳膊肘往外拐了。”
杨妡并不着恼,乐呵呵地说:“娘多找几匹出来,要做就多做几件,连夏□□裳一并裁了。”
张氏口中虽骂着,却仍吩咐了素罗开库房。
没多大会儿,找出来四匹布,两匹鸦青色杭绸一匹佛头青的松江三梭布,还有匹象牙白的府绸。
张氏道:“你也该学着裁衣裳了,正好阿珞不嫌弃,你就练练手……一匹布能做两件有余,你先把开春的衣裳做出来,夏衫不着急。”
杨妡给杨嶙做过小儿衣裳,给自己裁过裙子,却从没做过男人长衫。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尺寸,可看着摊开的布却迟迟不敢下剪刀。
张氏见状,先将布匹对折抻平了,把各处尺寸量好,拿炭笔画个记号,然后拿起剪刀“刷刷”剪出个身子。
而袖子跟领子是要另外上的。
杨妡照猫画虎,比着张氏剪成的形状,将另外三匹布也裁了。
张氏又耐心地告诉她怎么挖领口怎么上袖子,带子要系在什么位置,腰身要留在何处。
杨妡心灵手巧,听过一遍心里有了数,便抱着一堆布料兴冲冲地回了晴空阁。吃过午饭,顾不得歇晌就开始穿针引线,到掌灯时分,衣裳已经有了大致轮廓。
张氏得知,叹口气,私下跟杨远桥商议,“就依你的意思,早早把妡儿的婚期定下来。不过可得跟阿珞说好了,妡儿年纪还小,不能由着性子来。要想生孩子,总得满十六才行。”
杨远桥满口答应:“行,你尽管放心,阿珞对妡儿可上心得很,但凡涉及妡儿,他没有不应的,再者没几天他就该当差了,一个月在家最多待两天,想荒唐也没机会。”
张氏想想也是,笑着点点头。
出了正月,瑞王府的长史上门把魏珞与杨妡的婚期定下来了,就定在冬月初九,据说是个上上吉的好日子。
魏珞亲自带着两只大雁来下聘。
钱氏抱着杨灏看稀罕,“这会儿大雁都往南去了,从哪里弄来两只活雁,还一公一母呢?”
张氏手里领着杨嶙,笑盈盈地道:“说是特地往扬州那边抓的,千里迢迢的带回来,真够折腾的。”
钱氏笑道:“这样才显出心诚来。我看着当年明心法师说得没错,阿妡确实有福气……像咱们这种人家不愁吃不愁穿,不就图个知心知意的枕边人?”
瑞王下聘时确实风光,也带了大雁来,不过是内海里养着的,找两个小太监夜里套两只就得,不比魏珞,竟然还千里迢迢往扬州去。
听得钱氏此话,张氏颇为高兴,而隔壁一射之地的魏府,毛氏心情也极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