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房中没有外人,傅云书还是做贼似的瞅瞅四周,用手掩了嘴,压低声音道:“断袖之癖。”
邵大夫立时瞪大了一双昏花老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傅云书,“莫非大人您……”
“不是不是!”傅云书急忙摆手,“是我一个朋友!朋友!”想了想,又补充道:“他察觉自己可能有得这么个毛病的倾向,又不好意思自己去看大夫,就托我来问问。”
“哦,原来如此。”邵大夫一捻山羊胡,道:“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若见不到病人本人,其实不大好判断。”
“这个……”傅云书迟疑着道:“其实……这个病人你可能见过的……”
邵大夫问眼中精光一闪,问:“是谁?”
“是……”傅云书眼珠子滴溜乱转,“是……”他险些急出了一头大汗,一个“是”字在嘴里念出了山路十八弯,终于有了出口,小县令灵光落顶,道:“是寇落苼!”
邵大夫诧异地道:“竟是寇师爷?真是意想不到……”
傅云书问:“怎的了?”
“哦,”邵大夫道:“只是寇师爷看起来并不像是……呃,有龙阳之好的人。”
傅云书闷闷地道:“你也觉得他不会是断袖?”
邵大夫道:“倒也并不能这么讲,断袖乃心病,与寻常毛病不同,不能用常理断之。只不过心病么,藏得越深,病得越重,那些个拈花穿裙扑粉面的反倒容易治,如寇师爷那般深藏不露的,却是可能是顽疾。”
傅云书忍不住抖了一抖,“顽疾?!”
“大人稍安勿躁,”邵大夫道:“虽然如此,但大人既说寇师爷不过察觉此病开始的苗头,又有心医治,那么便还有希望治愈。”
傅云书问:“用什么法子治?”
“老朽这厢有独家研制的药方一副,待会儿就抄与大人,用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睡前服用一贴即可。”邵大夫搓着山羊胡的手忽然一顿,道:“不过嘛,这心病还须心药医,除了喝药之外,还得靠寇师爷自己努力克服病症。”
“这该如何克服?”傅云书为难地问。
邵大夫道:“倒也不难。依老朽多年的经验来看,寇师爷之所以会察觉到自己可能得了断袖的毛病,多半是因为他……他……”
邵大夫结巴了半天没憋出后半句,傅云书不耐烦地问:“多半是因为他怎么了?”
邵大夫梗着脑袋道:“多半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重重砸在傅云书的脑袋上,他噎了半天,最终如一株霜打了的麦苗,怂怂地蔫了下去。
邵大夫道:“无论如何,对方总归是个人,既然是人,就得吃喝拉撒,任他风流倜傥,屙的屎也不见得是七彩的,总也有抠脚骂娘的时候。”
傅云书目瞪口呆地认真听着。
邵大夫“嘿嘿”笑了两声,“老朽话虽粗鄙,但终究是这么个理,喜欢上一个人多半是因为他与众不同,若到最后发现他其实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兴许也就没那么喜欢了。”
傅云书若有所思地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