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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1 / 1)

这句话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匣。卫子青记起桌椅在烈焰中燃烧变形的画面,嘴角咧出一个难看的笑。是啊,自己的确是死了。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的时候,放学去车棚推车子。正巧那天年级主任心血来潮,来车棚转悠,一下就逮住好几对在车棚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其中有一对,男孩子骑了车子就跑,女孩就在后面追,年纪主任在后头追他俩。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男生跑到快,一会就不见了。女孩追不上他,就不跑了,被年级主任逮住,蹲在地上呜呜地哭。我平时看书啥也记不住,这破事居然记了五年。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将军(3)卫子青教书十余年,头一次遇上张猴儿这样的学生。张猴儿的大名叫张鹏,因为他长得瘦,又爱调皮捣蛋,整日上蹿下跳,跟只猴一样,所以得了这么个外号。某日数学课,张猴儿在最后一排睡得天昏地暗,碰巧那天来上课的是个代课老师,不晓得张猴儿德行,点了他的名字到黑板前做题。张猴儿的同桌赶紧摇晃他的肩膀,小声说:猴儿哥,老师叫你上去做题呢!张猴儿最恨旁人扰他清梦,皱皱眉头,睁开眼从座位上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理直气壮说:老师,张鹏是哪个?我叫张猴儿。代课老师脾气还算不错,忍着这位敢当众顶撞自己的学生没有发作:那张猴儿同学,你来做题。张猴儿嘻嘻一笑,两手一摊:老师这道题我不会,你可不能强人所难,是吧?说完,他收拾收拾东西,拿着书本纸笔开始往外头走。代课老师又惊又怒,用手里的板擦猛地一敲讲台:张同学,你哪去?!张猴儿:我快人快语,肯定惹老师生气了。我知道老师看见我就烦,免不了要赶我出去。不用老师动口,我自己出门,自我流放,自我反省。这话一出,代课老师觉得自己像吃了一大锅老鼠屎。让张猴儿坐下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只得看着他在一片哄笑声里溜溜达达地出了门。这课没法上!事后,代课老师将教案拍到卫子青的桌子上,卫老师,就你们班上那个...那个张猴儿,满嘴歪理、胡搅蛮缠,眼里没有一点秩序!有他在我根本没办法上课。卫子青拿了个纸杯,给被气得脸色通红的代课老师到了一杯水:先消消气,下来我说说他。说管什么用,我看他这样的学生,就是狗改不了吃屎!代课老师怒气冲冲,反正现在都要初三了,上头要抓升学率,张猴儿这样的学生依我看也考不上高中。你是班主任,干脆叫他父母来,劝他去读中专,好歹有个一技之长,现在他学校混日子还碍大家的眼。卫子青愣了愣:我想一想吧。送走满腔怒气的代课老师,卫子青翻出放在抽屉里的花名册。花名册上记录着班上每一位同学的名字和父母的联系方式,以及家庭住址。卫子青找到张鹏那一栏,仔细记下后头的电话号码和地址,合上了册子,扭头对刚来送学生作业的班长说:让张鹏过来找我。班长哎了声,撂下小山似地一摞作业,风风火火地跑到教室。他用力拍了两下门,压住下课时教室里打闹的声音,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扯着嗓子嚷道:张猴儿,堂哥有请。好嘞!张猴儿应了声,从座位上站起来,套上校服往外走。他经过讲台,对底下的同学挥手,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张某拜别!他一路大摇大摆地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随便敲了两下,就推门走进去了:老师,我来了。坐吧。卫子青抬头瞅了瞅张猴儿,拿起手边一张语文卷子,我记得你语文上次是年纪倒数第一,这次还好,勉强及格了。虽然错字连篇,字迹潦草,但总体来说还是有不少进步......卫老师。张猴儿觉得有点不对劲,忍不住打断了卫子青的话,老师叫我来,是要表扬我吗?怎么,不喜欢听表扬?卫子青看着对面的张猴儿,稍稍坐正了些,上课顶撞老师,你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啊。其实我批评与不批评,你都听不进去,嘴上说下次改正罢了。你自己说,你哪次不是这样?张猴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卫老师说的有道理。还在这嬉皮笑脸。卫子青摇摇头,慨叹一声,张鹏,你不比那些好学生差的,稍稍努力些,就能考上个不错的学校。张猴儿开门见山:老师,我不想读书。我觉得读书无聊又没前途。卫子青有些生气,问:那你想去做什么?我也不知道。张猴儿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是有好些成功人士都是草根起家吗?我觉得我也行。时代不一样啦。卫子青瞧了眼手机,快上课了,你先回去吧。记住,不许再顶撞老师了。知道啦。张猴儿一个劲点头,态度诚恳,叫人分不清是真知道了还是假知道了。张猴儿走后,上课铃便响了起来。卫子青独自坐在办公室,手里摩挲着记录张猴儿家庭住址和父母手机的小纸条,思索良久,决定去他家里。张猴儿的家在水果街上。那片是亟待开发的老城区,整条街上的住户大部分都是外来务工的,鱼龙混杂,买卖以水果批发为主,所以被称呼为水果街。周六下午两点,卫子青跟家里交代了几句,骑了辆小单车往水果街去了。夏天正是西瓜的季节,随处可见满载西瓜的大货车停在路边,小喇叭里重复着机械地叫卖声,此起彼伏。时不时还会有几个光屁股的小男孩沿着马路牙子跑来跑去,整条街混乱至极。卫子青按照纸条所写,找到了张猴儿的家,一间小小的水果铺子,店里还有两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因生意不好,她们坐在角落里玩手机。因为卫子青之前没有跟张猴儿父母打招呼,两个女孩子以为他是来买水果的客人,放下手机起身招呼。卫子青忙对她们摆摆手:我是来找张鹏的家长的,我是他班主任。两个女孩子听了,回头朝二楼喊:爸,妈,三鹏子的老师找你们!来了来了!屋子里的人应了几声,匆匆忙忙地从堆满杂物的楼梯跑下。张猴儿父母与卫子青在之前的几场家长会上见过,张鹏爸一见卫子青,热切地向他伸出手。但张猴儿爸随即想到什么,又把手收了回去,在衣服上蹭干净,这才和卫子青握手,卫老师,欢迎欢迎,进来坐!卫子青礼貌笑笑,他注意到那两个女孩子,因为职业缘故,忍不住多问了句:她们是您女儿?今年在哪上学?张猴儿爸摇头笑笑:哎呀,女孩子家家的,能帮家里干活,会认字就行了。我也没指望她们光宗耀祖。说至此,他脸色微变,卫老师,您亲自来找我们,是不是张鹏惹事了?这小混蛋出去玩了,等回来我好好收拾他。不是,我只是想来找两位谈一谈张鹏的学习情况。其实,卫子青一开始来这里的目的,是接受了代课老师的建议,想要劝退张猴儿。这不是小事,所以他亲自找过来,也是给张猴儿留个面子。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可是卫子青看见那两个女孩子之后,劝退的话竟说不出口了。依照张猴儿那副德行,就算读中专,也免不了被劝退,小小年纪就得卖水果或是打工。他作为他的老师,忽然不忍心了。张猴儿的父母还不清楚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热情邀请卫子青到楼上坐。刚到二楼,一张贴在墙上的a4纸映入眼帘。纸上画着一个火柴人,火柴人脑门上一个大大的卫字,旁边还用碳素笔标注权贵。纸下一行潦草字迹: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卫子青哭笑不得:这字写得颇有李白侠气。张猴儿的母亲不明所以,微笑着说:张鹏写着玩的。二楼有三间屋子,最大的一间是客厅,也是张猴儿父母的卧室,和全家的厨房。卫子青接过张猴儿爸递来的小马扎坐下。因关系到学生的未来,卫子青一五一十地将张猴儿在学校里头的表现告诉了他的父母。他只是希望他的学生能上进些。而张猴儿父母听自己的唯一的儿子如此顽劣,怒不可遏。尤其是张猴儿爸,气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我还指望他光宗耀祖,日后能出人头地。他到好,整日在学校给我丢人现眼!卫子青听得皱眉:张鹏爸爸,现在孩子也大了,能辨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今天来说这些,就是希望家长能督促他学习。张猴儿爸陪笑:是是是,听老师的,一定督促。卫子青又仔细交代了几句,这才骑着车子离开水果街。傍晚,张猴儿才回家。他的两个姐姐在一边玩手机,也没理他。张猴儿才上楼,张猴儿爸就从店门口走进来。他阴沉着脸,跟在张猴儿身后,手上拖着扫大街用的大扫把。刹那间,婴儿手臂粗的大扫把就打到了张猴儿的后背上,疼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楼梯上。张猴儿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他父亲在他身后说:跪下!你个不孝东西!张猴儿一头雾水:我哪不孝了?你还顶嘴!张猴儿爸大怒,一边打一边说,我也想望子成龙,我好不容易有个儿子,你却不争气,白白让学校里头的人看笑话。若不是今天卫老师家访,我还不知道你当众改名叫张猴儿了,是不是过两天,连张都不想姓了?张猴儿的两个姐姐就在旁边看热闹。如此打了一会,打得张猴儿都没有力气哭了,张猴儿爸才将扫把一扔,红着眼眶说:我这是为了你好...行了,快上去写作业吧。张猴儿一句话也没说,上楼时看到那张画着卫字小人的a4纸,狠狠地将它撕了下来。他回到房间,将纸撕得粉碎,揉成团,塞进垃圾桶里。张猴神情如同一只逮谁咬谁的疯狗,声音因愤怒而发抖:姓卫的你就是个岳不群,在学校里头对我和颜悦色,背地里了不得,跑到我家专门告我黑状?!这时候,张猴儿的母亲推门进来。她双手握着毛衣针,一边织毛衣,一边走到张猴儿旁边。她见张猴儿的卷子上空空如也,一个字没写,气得脸色涨红。她瞧了瞧毛衣针,又瞧瞧桌上的卷子,犹豫片刻,一狠心,抽出跟毛衣针来猛地扎到张猴儿身上。张猴儿疼得倒吸口凉气,问:妈,你做什么?我得督促你学习。张猴儿的妈妈低头擦眼泪:我是你妈,我扎你这下,我不疼不难过吗?还不是你自找的....咱们家就你这一个儿子,你那两个姐姐早晚都要嫁出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打算指望她们养老。儿啊,你不一样,你要是不上进,不好好学,就得跟你爸一样没出息,咱们家就会穷一辈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好?张猴儿听了,只觉得心里难受,委屈、悲哀、愤怒......许许多多负面情绪积成一团,压得他几乎不能呼吸了。他是被关在监狱里的死刑犯,而他的母亲,就像手握屠刀的刽子手,坐在他旁边,时刻准备着切下他的头。学校和家都让张猴儿觉得陌生,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只要想到上学和回家,整个人都变得绝望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焰在烧,要将他烧死一样。张猴儿妈见张猴儿发呆,织毛衣的手一停:怎么又不写了?!张猴儿双手紧攥成拳,两只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并不会做的题目。忽然间,他想把眼前的这些卷子课本全部烧掉。和他一起烧成灰烬,一点不剩才好。作者有话要说:我高中时就是个小混账,曾和班主任吵架罢课回家,差点就辍学了,还是班主任把我劝回去的。以前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坏透了,现在想起来却全是她的好,大概是我想她了吧。☆、将军(4)火是在上午烧起来的。卫子青记得那天早上,学校弄了场小考试。张猴儿在考场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个正着,当场被判了零分。他听了这件事,便让张猴儿拿着卷子到他的办公室来。事到如今,卫子青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屡教不改的孩子。他沉默半晌,说:今天放学记得把卷子拿回家,让你父母在上面签字。张猴儿听到父母两个字,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滑稽的事情。他双手颤抖着攥住了画着零分的卷子,低下头,沉默不言。卫子青觉得张猴儿的父母作为孩子成长的监护人,可以引导张猴儿走向正途。但他并不清楚,对于张猴儿而言,他的亲生父母更像是冷酷残忍的屠夫,时刻准备杀死他。他想:这是你们逼我的。张猴儿笑了一会,忽觉脸颊湿润,伸手一摸,自己竟然是哭了。他胡乱抹了把眼泪,叹息说:老师,你让我收拾收拾东西吧,我有点累了,想回老家去。卫子青从纸抽里拿了好些卫生纸,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张猴儿面前,将纸巾递给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快擦擦脸...我等下有课,顾你不上。你要是想先回家冷静一段时间也行,等调整好了再回来上课。张猴儿接了卫子青递来的纸,道了声谢,转身往教室的方向走。他脚步很慢,像一只蜗牛拖着沉重的壳。神情似笑非笑,看起来有些神经质。他来到教室门口,灿烂的阳光照满整间屋子,温暖明媚。天上的风在织云,同学们正三三两两地往外走,准备去上体育课。不一会,教室里面的人就走得差不多了。张猴儿这才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锁门这件事本来应该是班长来做,但班长急着去打篮球,他看张猴儿在教室,对张猴儿喊:你等会把门锁好,我这儿忙,先走了!张猴儿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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