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里,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伸手抢过他手里的半截烟,顺手塞进嘴里吸了一口,才掐灭在不知道谁贡献在窗台上的烟灰缸里。走了,回去吃饭,外卖一会就来。他一把拉过许月的胳膊往回走,手里捏着的皮包骨瘦得惊人。许月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根他抽了两口又被叶潮生抽了一口的烟头上。太暧昧了。男人掐着他的胳膊拉着他往办公室走。许月盯着叶潮生拉着他胳膊的那只手,心里翻江倒海,极度复杂。1125案破了以后,他算是立了头功。但是雁城公安局说他身份特殊,最多能算个线人,像警察一样发功勋奖章是不可能的,但可以留他在系统里做个特聘。他一口回绝了。雁城公安系统里稍微呆过些年头的都知道他的事,见了他背过身去少不了要指指点点,何必自取其辱。恰好他的导师发来邀请,问他有没有兴趣来海城教书,他答应了,再后来海城市局的郑局长来找他做外聘顾问,他也答应了。他面对导师的疑惑,用做研究不能脱离基层这个理由来遮掩他内心里那点几乎称得上龌龊的隐秘渴望。全是骗人的。许月跟在叶潮生身后,嘲讽地勾起嘴角。他凭什么以为自己走了六年再回来,这么好的一个人还会在原地等着他?他觉得自己像个玩弄人心的婊|子,一方面渴望着用自己这点可笑的身世去获得对方的怜爱,另一方面却不愿意主动吐口。他想让叶潮生自己去挖出一切,却又怕拿叶潮生早就跳进别的坑。多么可笑啊。他是头愚蠢的恶狼,一心想把猎物赶进陷阱,结果自己却一脚踩了个空。许月没注意叶潮生什么时候脚步停了,差点一头撞上去。叶潮生站在办公室的铁门旁边,半低着头打量着他,你在想什么?☆、寄居蟹 四十四这两个人实在太过旁若无人,以至于洛阳尴尬地跟在后面,被迫听了一耳朵墙角。咳, 洛阳干咳,叶队,那啥,让我进去一下呗?叶潮生拉着脸从门口让开。洛阳进去了还不忘贴心地给他俩把门关上。许月心里话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千头万绪。他好不容易拉到一根线头,艰难地开口:你知道文县红话刚冒了个头,就被一阵匡匡地脚步声打断,两个人一起抬头,只见唐小池一面从楼梯口狂奔过来一面大喊:叶队!我们在车里发现了血迹!!!唐小池的声音在楼道墙壁上左碰右弹,撞进叶潮生的耳朵里,轰得他头疼,他今晚上连续被打断两次,恨不得现在就回办公室把这俩人名字写到业技竞赛报名表上去。你再吼大点声,我怕楼下审讯室里的那几个听不到。 叶潮生口气凉凉。办公室里的人听见动静,开了门纷纷围到门边。唐小池喘平了气,车我们拖回来了,张法医他们正在底下取证。车上有血迹,张法医说,能验到 dna!能验 dna,就能在 dna 数据库里比对。众人一下子振奋起来。在下面审人的警察也带上来一个好消息,抓来的张硕那伙人中的一个有一点要张嘴的意思了。叶潮生嘱咐唐小池盯着点法医那边,自己下楼去听口供。老马在审讯室里站了很久,单透玻璃上虚映着他常年风吹日晒后沧桑的脸。老马是海城下辖的县里调上来的。老马媳妇听说这回调进城里就能给解决户口问题,硬逼着老马去跟领导走关系攀交情。他闺女今年上高二,县里的学校教学水平有限,当妈的做梦也想让女儿去城里读高中,将来考个好大学。别一辈子跟你爸似的,赚不来几个钱还累个半死! 他媳妇教育女儿,常把这话挂在嘴边。玻璃那面的男人还在跟警察兜圈子,脸上却已经带出一点焦急疲惫之态。老马站在这边听着,心思却跑到了别的地方。做警察到底有什么好呢?他们拿着这一点点刚过人均收入的工资,勉强养家糊口。局里的年轻警察都不好找对象,姑娘一听是警察,钱少事多危险大,都不愿意进一步接触。奖章、功勋既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在生死一瞬的时候替人满血复活。世界上的罪犯抓不完,人间的罪恶也永远涤荡不清。这份工作就像是没有尽头的苦行,一个案子结了又有下一个案子。以为自己已经见过的人间丑恶,其实不过是海上浮冰的一角。他们年复一年,徒劳地凿着这座冰山。叶潮生进来了。玻璃那面负责审讯的警察脸上压抑着愤怒:你们抓走陈诺为了账本,账本记的什么?被审问的男人长得獐头鼠目,看起来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件时下年轻人中间很时髦的品牌套头衫。他满脸不在乎,还在跟警察嬉皮笑脸,账本不就是记账的嘛,其实我就是个打杂的。警察同志,他们绑走的那男的,我连叫啥都不知道。年轻警察沉不住气,啪地一拍桌子:绑人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叶潮生按了通话键,我们进去审,小吴你出来吧。那边叫小吴的警察立刻停了,收拾了口供笔录走出来。叶潮生往门外走了两步,没听见老马跟上来,奇怪地转头:马老?老马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疾步跟过来。审讯室的灯直直打在年轻男人的脸上。这灯亮得太过头了,不光刺眼,还闹得他头疼,浑身都不舒服。这椅子也难受,太硬,又小,他只能直挺挺地坐着。这房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冷得人直打抖。他偷偷抬眼观察对面的两个警察。新进来的一老一少,老的倒是像个警察样,年轻的那个俊得过了头,不像个警察。他在心里默默地评价。这两个警察从进来起就没说过话,连个眼神都没给过他。老的那个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文件,年轻的那个干脆连装样子都不肯,一坐下就翘着腿玩手机。三叔教过他怎么应付警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都知道。可是三叔没说过如果警察进来什么都不问又该怎么办。为啥不问呢?他不安地琢磨着,是觉得他没问题了吗?不对,如果没问题,为什么还不放他走?难不成是觉得问他也没啥用了?他开始有点心虚。年轻警察玩了会手机,大概是没什么意思,他把手机塞回兜里,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问旁边年长的警察:马老,咱们这得坐到什么时候啊?年长的警察还在翻手里的案卷,头都不抬,一会那边完事了,咱们这边就能走了。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年轻的那个哦了一声,又轻声说:那应该快了。那边的一听先说的能立功,噼里啪啦地全招了, 他说着,半是轻蔑半是嘲笑地朝对面扫了一眼,就这种傻小子,估计是古惑仔看多了,还讲什么兄弟义气呢。回头兄弟先拿他立功了。男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听到此处,心惊肉跳,激得他差点要从凳子上跳将起来。可他又旋即冷静下来,不,三叔说过,警察会诈供,骗他说别人都招了。警察这是在吓唬他,他要是信了就是上了警察的套。对面的老警察不满地抬头,轻声呵斥那年轻的:犯人还在这呢,你少说这些没用的。闲得没事就玩玩手机。年轻警察被说得面色不快,嗯了一声再次掏出手机。审讯室里再次恢复安静,静得能听见灯泡里的电流滋滋作响。男人再度焦躁起来。万一,万一三叔才是骗他的呢?这两个警察好像真的对他毫不感兴趣,万一三叔已经扛不住招了呢?对了,还有六子那狗|逼。平时就怂,上次去埋尸体他连袋子都不敢抬,第二天还说自己做噩梦。万一这个怂|逼先招了呢?这个怂|逼小时候就蔫儿坏,一块去偷桃,最后看园子的来了,他扔下他们就跑不说,还跟大人说他是来劝人别偷的。他在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冷汗。完了。一定是这怂|逼招了。警察同志? 男人抬起头,一对白多黑少的三角眼全是血丝,被审讯室的强灯照得通红。他侧头避开眼前的强光,想看清对面警察脸上的表情,那个陈诺的事,我们真的没怎么着他,你看他不是好好的?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年轻的警察收起手机抬头,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在讲梦话似的,不是, 他的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合着你们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没数是吗?这话是什么意思?男人心里重重一跳,勉强镇定下来扯出一个自以为无辜的笑:我我我还干啥了,警察同志你这话说的年轻警察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你不愿意说就别说,别跟这有一句没一句的。你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来跟你干耗啊?大黑小黑疤子狗子都哪儿去了?怎么今年只剩六个了?嗯? 年轻警察一脸嫌恶地看着他,你不承认就拉倒,回头那边招完了,说你是主使就拿你当主使判刑,反正你们都不啥好鸟,谁的主使有什么区别。年轻警察说完不再看他,再次摸出手机正要接着打刚才的游戏,他对面的嫌犯突然激动地要站起来,铁凳子被他的手铐上的铁链擦出一阵刺耳的噪声,外面两个警察闻声开门冲进来,死死按住他。不是!我不是主使!孩子根本不是我弄死的!不能冤枉人啊!我就是帮着搬了个尸体别的事情我什么都没干啊!这也不是我的主意啊!我不想被枪毙啊!☆、寄居蟹 四十五天边隐隐翻起鱼肚白,这一夜终于快要结束了。一场长达五年触目惊心到令人发指的罪恶,随着警察一场捕风捉影的诈供,竟在这个晚上,被一把扯出了它可怕的面目。凌晨两点,蒋欢打电话回来,说医院里的失语小孩用点头和摇头的方式指认了齐红丽和张硕,孩子的身份基本被确认,他就是齐红丽账本里的小鱼。凌晨四点,张法医拿来一份检验报告,唐小池拖回来的车里发现的血迹,其中一份经过连夜的dna 检测,认定和失踪儿童库里的本省另一名失踪儿童父母的基因基本匹配,可以判定有血缘关系。另外车里还有三份血液样本在失踪儿童库里没有被匹配到,如果刑侦队这边能问出来一些线索,他们或许可以根据y 染色体信息来寻找家属。清晨六点,叶潮生坐在审讯室里,面无表情地听着面前的嫌犯讲述他们如何豢养并强迫孩子在景点区周围乞讨和卖花。孩子都是我二姑弄来的我没参与过。男人惶惶。不断地有人从外面递东西进来,面前的年轻警察时不时地按着左耳好像在听什么东西。他已经分辨不清楚警察到底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小鱼是红姐弄来的,很小就来了。红姐出事以后,三叔他女朋友才来替红姐的,那女的没经验,带着孩子出去结果把孩子弄丢了。老马紧锁着眉:剩下的孩子呢?都在哪?男人的双眼有一瞬间的失焦,都都处理了老马哗地一下站起来,眼前的桌子被他撞出去老远。他疾声厉色,两只眼像要喷出火来:你再说一遍!处理了是什么意思!就是就是,都没了没了。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每年有近两千名失踪儿童中,其中超过两成的孩子最后没能被找回。这些消失的孩子们最后去哪了?被转手卖到另一个家庭,也许已经是一个被拐卖的孩子所能拥有的最好结局。更多的孩子则是被关进不见天日的煤窑砖厂和制衣车间,被送到乞讨集团手中出现在闹市街头和旅游景区,被抛弃在荒山野岭失骨无存,被塞进粉红色的帘子后面无声地哭泣精美橱窗里的华服曾在他们的小手上流动过,千万次人流在地铁车站与他们日日擦肩而过,信息爆炸的资讯平台上他们的死讯一闪而过。在这个繁华的,五光十色的,充满希望与梦想的钢筋水泥丛林里,一个又一个孩子,没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刑侦队终于从这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口供里逐渐拼出了一个完整的真相。这是一个家庭式犯罪团伙。张硕、被害的齐红丽,甚至齐母全都参与其中。齐母是第一环,她戴着一张乡下老实女人的面具拐走孩子。乡里的孩子一向缺乏看管,大人总要干活赚生计,会走路的孩子就自己在家门口玩,一旦丢了,谁又会怀疑一个丧夫的可怜女人?齐红丽是第二环,她家是个据点,拐回来的小孩一开始太小了不能带出去的时候就都住在那。讽刺的是,她恶贯满盈的皮囊下还存着一颗少女的心,渴望着恋爱结婚,牵手接吻。这颗腐臭的粉红之心越来越鼓胀,终于有一天,她把孩子们塞进了原本租来放杂物的地下室,将这套索多玛之屋装饰一新。地下室房东是个老头,给钱就拿,从不多管闲事,她觉得不会有问题。但齐红丽习惯了寄生在乞儿们身上靠吮吸血泪生活的日子。她没有正经工作,出身不好,长相普通,这巨大都市里有千万个符合她理想的男人,却没一个会爱上她。更不要提她身后还有一个等着吞血食肉的寄生物。利用陈诺和赵锋来贷款套现是她三舅张硕新开发的生意。都市里的人们那点不多的同情和耐心早被这些路边乞儿们耗尽了,孩子们每日乞讨带回来的三瓜俩枣已经不能满足寄居蟹日益大增的胃口。孩子也好男人也罢,不论什么,只要足够软弱就可以成为目标。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螳螂背后还埋伏着一只黄雀。张硕是第三环。他和两个侄子每天带着孩子去乞讨卖花,在孩子中间建立了一套等级和赏罚制度,每天收入最多的孩子能吃上肉,年纪大的孩子可以管教打骂年纪小的。这一套在乞讨集团间流传已久,粗暴又有效。可谁也没想到齐红丽死了,账本丢了。还没等账本找回来又再次出了岔子,一个叫小鱼的孩子又被弄丢了。张硕早没了昨晚刚被抓进来时的嚣张劲儿,像团破布一样摊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唐小池站在审讯室门口猛灌了一大杯咖啡,扔掉纸杯子推门走进去,啪地把口供扔到桌子上,看看吧,你那俩侄子都交代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就抓紧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