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硕满脸的横肉下阴鸷难掩,他不伸手去拿那口供记录,满脸不在乎,那俩孙子都说了?真是靠不住。他冷笑一声,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宛城县做这采生买卖的,光是在海城做的就不止我一个。我是命不好,叫我那个倒霉侄女儿祸害了。警官你给我算算,我要是给你们举报几个,我能少坐几年牢?唐小池吃惊地看着他,他竟然不结巴了。汪旭站在审讯室另一面,难掩震惊,许老师,他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宛城县的人都干这个?宛城县是咱们省出了名的乞讨之乡。前几年省内大规模治理了一次,集中遣返,结果超过八成的乞丐都是宛城县的。叶潮生靠在墙边,隔着玻璃紧紧地盯着那边正在录口供的张硕,声音冰冷,没想到这几年这些人改弦易辙,玩得更大了。汪旭倒抽一口冷气,他们疯了吗?拐卖儿童,强迫乞讨,人身□□,他们不要命了吗?许月微微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百分之百的利润,人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汪旭默然:这句话都一百年了,竟然还不过时。叶潮生懒得听他们文绉绉,推门出去,进了隔壁审讯室。唐小池见他进来,站起来要把椅子让给他,叶潮生摆摆手拒绝了,靠在墙边,盯着张硕,单刀直入:光头是谁?谁告诉你陈诺是最后一个进现场的?张硕被他们问得一愣,呆了两秒,随即嘿嘿一笑,抬头看着叶潮生:警官,我告诉你,算不算立功?妈的问你话呢你还讲条件?唐小池气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张硕的鼻子骂道,你干的这畜生不如的事你还有脸谈条件?你还是人吗?叶潮生伸手狠狠拍了唐小池一把,硬是用臂力把他压回椅子里,侧目看着张硕,桃花眼里压着惊涛骇浪,立功,取决于你说出来的有没有价值。有价值,不用我们警察说,庭审的时候你的律师也会向法官建议。唐小池心有不甘地看着叶潮生,叶潮生丢给他一个闭嘴的眼神。张硕似乎在掂量叶潮生话里的真假,行,你问光头是谁是吧?他缓缓开口,咧嘴笑起来,花禾区分局的黄局长你们认识吧,他也是我们宛城县人。叶潮生瞳孔猛地一缩,丢下一句先暂停,快步走出了审讯室。他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滑到廖永信的名字时他顿了一下,又继续向下滑动,最后停在了郑局长的名字上,按了下去。嘟嘟电话里响起了的等待音。叶潮生拿着手机往没人的消防通道走去。十来分钟后,他捏着手机匆匆地走了出来。半个小时后,郑局站在了审讯室的旁听室里。同时站在这里的还有廖副局长,何书记和徐政委。审讯室里的张硕似乎察觉到了,讥讽道:怎么,叫领导去了?叶潮生沉默着坐下,旁边的警察翻开笔录本子,拔掉笔帽,准备就绪。叶潮生的唇抿得很紧,一直不说话。旁边等着记笔录的警察不安地低低喊了他一声。叶潮生侧目看他一眼,看向张硕,终于开了口:你刚才说花禾区的黄局长,是你们宛城县人,然后呢?张硕低低笑起来:然后呢?他想倾身向前,却被身前的锁链束缚,只能探出半身盯着叶潮生,叶队长是吧?我看你也不傻,怎么问的问题都这么傻?做笔录的民警用笔敲敲桌子,问你话就回答,到底谁问谁?张硕靠回铁椅子上,满不在乎:到这份上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他轻轻调整了一下手上手铐的位置,黄光亮那老东西没少从我这拿钱,老子是花钱买平安。可我侄女死了,那老东西案子破不了不说,反而把你们给招来了,你说我拉他下水冤吗?我觉得他不冤。郑局长皱着眉头,头也不回:去,把这个黄光亮的资料给我找出来。唐小池穿过满屋子的人出去了。那边审讯还在继续。叶潮生坐得腰酸背疼,刚想翘个二郎腿,又想起来隔壁房间里站的都是领导,抬起来的腿又默默地放了下去。齐红丽案子的信息是不是黄光亮告诉你的?张硕痛快承认:是他。红丽一出事我就知道了。我还进去找过账本,没找着,后来他们才说最后一个进案发现场的人是我那窝囊侄女婿。警察同志,能给根烟吗?最好再给我倒杯水。☆、寄居蟹 四十六郑局在这边捏着一张黄光亮的履历,上面历数了他如何从宛城县调进荔秀区又调进花禾区分局。郑局脸色铁青,走到墙边按下通话键:叶潮生,黄光亮的事情纪委和调查组会接手,你把孩子的案子弄清楚就行了。分局局领导勾结乞讨集团,长期充作恶势力保护伞,还涉及拐卖杀害儿童,一旦传扬出去,造成的舆论轰动难以想象。唐小池没好气:你是不是还要再来包瓜子啊?你以为我们这是开茶话会呢?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哪?年轻人火气旺又棱角锋利。都是这样过来的,叶潮生理解,安抚地拍拍他,喊人倒水进来,又对张硕说道:我这鼻子不好,这里头通风不好,闻不得烟味。你赶紧交代,交代完了出去抽。张硕这回终于痛快了,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他的供词终于补全了案子空缺的部分:一个乞讨集团是如何被一场意外的凶杀案从幕后中扯出来。齐母上门看齐红丽,这才发现齐红丽死了。齐母拐起别人的孩子来心狠手辣,见到自己的女儿陈尸面前却吓慌了。第一反应不是通知弟弟而竟然是报警。花禾区分局接到派出所转过来的案子后,黄光亮立刻亲自带人去勘查现场,因为张硕说他们买卖的账本在齐红丽那里,她是家里唯一一个大学生,会算账。结果分局在现场一无所获,除了陈诺的半枚指纹。陈诺虽然死不承认,但他们翻遍齐红丽家也没找到账本,于是就认定了账本在陈诺手里。陈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随手拿回家的东西是什么,又怂。一听说分局怀疑他,更是打死也不敢承认自己去过现场。张硕坚持要弄死陈诺以绝后患,可黄光亮不干。他苦心经营了十几年,才从宛城县派出所爬到海城区分局,再多一条人命,一旦引起上面注意节外生枝,后果不堪设想。黄光亮最初的打算是把杀人的罪名栽赃到陈诺头上。但证据不够硬,不仅不够硬,他们还隐隐地发现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明。黄光亮暂时没有别的招,只能先把陈诺放了把案子往后拖。他确实如叶潮生所猜测的,打算拖到翻了年,算成积案,往档案室里一锁就算完事了。再过几年等事情风平浪静了,就把这案子往某个背着人命的逃犯身上一推,这事就能彻底抹平了。张硕对黄光亮的打算非常不满。他拼命给黄光亮施压,拿出了进|京|告|状|的那一套,硬要逼着黄光亮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抓陈诺。可黄光亮不敢。分局上上下下都看着,证据不足他就抓人,面上交代不过去。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廖局想给刑侦队找点事干,把他们一竿子支到了这个案子上去。叶潮生打着学习的名义把所有案卷资料要走,甩开分局开始自己查案。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本应该尽快接受询问以便正式指认张硕和齐红丽。但他目前精神和生理状态都很差,无法接受谈话,只能留在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第一医院连夜给小鱼安排了体检和会诊。小鱼严重营养不良,贫血,伴有发育异常,智力水平远远低于正常的八岁儿童。同时经过医生检查发现,他的失声并不是病理性的,极有可能是某种原因造成的心理性失声。小鱼的眼神总是呆滞,对周围发生的事情都反应迟钝,只有见到齐红丽等人的照片时,才会下意识地瑟缩一下。蒋欢拿到小鱼完整的体检报告后,捂着嘴躲进女厕所很久才红着眼眶走出来。她不顾时间是否合适,掏出手机来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秦师兄,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年轻女孩的声音还有些哽咽。那边男人的声音听着有些哑,大概是从睡眠中被吵醒,是小欢啊,没事,怎么了?秦师兄,我这里有个被拐卖的孩子,他之前被人拐走强迫乞讨五年,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你是研究这方面的,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一共十个孩子最后只有他一个命大活了下来蒋欢说着忍不住又掉眼泪,体检报告的封页被淹得字迹模糊。男人顿了下,是这两天媒体报道的那个案子吗?嗯,蒋欢吸着鼻子,师兄,求求你帮帮忙吧。行,回头你选个合适的时间,提前跟我说一声就好。我怎么听你哭了?快别哭了,多大的姑娘了。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有笑意。张硕彻底急了。黄光亮反而不以为意,市局刑侦队的叶潮生听说是个关系户,年纪也不大,八成是个水货。他故意抹掉了陈诺的不在场证据,想把市局的视线也往陈诺身上引。人往往毁于自鸣得意和自作聪明。分局的小动作不但没能糊弄住叶潮生,反而引起了叶潮生的警觉,开始对案情守口如瓶只字不漏,连他队里的人都被他打散分派了出去。小鱼丢了以后,张硕意识到这回事情怕是要败露,于是他伙同两个侄子痛下杀手,杀死剩下五个孩子,在齐红丽的地下室里肢解了尸体,分次扔到了海城城郊的垃圾填埋场里。警察上门抓他们的时候,他们正打算弄死陈诺。张硕讲得累了,低头就着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又说,其实一早弄死陈诺就什么事都没了。你们是从那窝囊废手里拿到账本了吧?叶潮生没回答他,揪住他话里的另一个问题反问:你们最多的时候有十个孩子,今年只剩下六个,之前还有四个孩子去哪了?两个病死了,一个年纪太大了不好管教处理了,还有一个出了点意外,没了。张硕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他只是在谈论一件衣服,一张桌子,桌子坏了就扔掉,衣服破了就剪掉。叶潮生的拳头在桌子下面攥得死死的,手臂上青筋毕现。从张硕的角度看不到,但却被旁听室里的人尽收眼底。郑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轻声说:小叶现在倒是长劲了,这要是搁到他刚进刑侦队那会,我们就该冲进去按住他了。旁边有人也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他上学的时候为了这种事就没少写检查,写了这么多年,总该有些长劲了。郑局长闻言扭头,这才看见许月站在旁听室的一角,清秀的脸上满是寒意,许老师不提我还没想起来,你跟叶潮生都是雁公大吧?许月点点头,又说:郑局您喊我老师我可当不起,您叫我小许就行了。郑局长抬手拍拍他的肩:你在1125大案里立了大功,要不是郑局住了嘴,顿了下又改口,这个案子你跟着他们熬了这么些天,也辛苦了。回头案子结了,好好休息休息。许月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才跟着舒缓了几分。张硕交代了抛尸的地点,接下来还得带着他去抛尸现场指认,案子的细节也需要进一步核实。黄光亮那边刑侦队管不到,必要的时候还要配合调查组和纪|委的调查。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比过去半年加起来还多,刑侦队的人忙得应接不暇。叶潮生头重脚轻地走出审讯室,隐约间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他正想找唐小池问问,迎面碰上郑局带着一群人从旁听室出来。他看到跟在郑局旁边的许月,这才猛地想起昨天抓回来的张庆业还在审讯室里。后来大家都去忙张硕的案子,竟然把他给忘了个精光。郑局看见叶潮生,抬手招呼他想叫他过来说两句话,没想到叶潮生往这边瞟了一眼,扭头拔腿就走。郑局半抬起的手尴尬地缓缓落下,脸都要绿了。许月跟在旁边假意扶了郑局一下,这才免了一点尴尬。一夜之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市局领导也焦头烂额。市局对各分局有指导督查的责任,黄光亮出了事,市局领导也难逃监督不力的责任。怎么处理,怎么处罚,怎么向媒体通报,怎么和老百姓交代,一屁股烂摊子还等着人去收拾。郑局带着人匆匆走了。刑侦队的人不在,叶潮生带着小吴亲自来给张庆业录口供。张庆业大概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手握四条人命的重犯竟然是这么个待遇。从被关进审讯室起就以后再也没人来理他。一晃就是一整宿。审讯室没有窗户,隔光隔音,犯人椅子前的有一盏灯,直直对着脸。那灯通常是直射灯,瓦数不低,不仅晃眼不能直视,被照久了还会觉得皮肤发烫。偏偏审讯室的铁椅子非常窄,普通成人坐上去几乎没有活动的空间,手被拷在椅子上,上身也很难活动。张庆业就这么被生生照了一整晚,半边脸被照得滚烫,两只眼通红得要滴出血来。什么变态也经不住这种熬法。叶潮生带着小吴进去的时候,张庆业整个人已经蔫了。刑侦队的人全都被撒出去找尸体了。张硕其人粗暴又心毒,几个孩子被分尸后全部丢到了垃圾填埋场。半个海城的生活垃圾都被堆在这里,找起来非常艰难。更不要说之前的四个孩子,这会怕是已经尸骨难寻。刑侦队只能根据张硕提供的孩子被拐走时的年龄,样貌,以及拐走的地点,通过媒体来寻找受害孩子的家属。寻找被害儿童家属的信息发出去不到两个小时,市局的热线已经被打爆了。几天前还令人惶恐的连续入室杀人案已经被人们抛之脑后,不过半上午的光景,乞讨集团拐卖儿童逼迫乞讨的话题已经在本地论坛上被高高顶起。昵称为恰茨基的发言者在帖中自述曾经四年前曾经遇见过街头的乞儿,想带孩子去吃点东西帮他报警,不料几个人冲出来围住他。他立刻报了警,却没想到派出所警察来了竟然连问都不问,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带着孩子走了。海城都市报非常敏感地嗅到了话题性,通过论坛私信功能联系到这个名叫恰茨基的网友,在当天的晚报上用整个首版刊载了一篇大型报道《消失的孩子们》。这篇报道的内容近乎拷问,将矛头直指海城市公安系统,市局一夜之间被顶到了风口浪尖。小鱼作为整个案子的重要人证,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