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队这个孩子好像,说话还是智力有点问题。冒着挨处分的风险接触到的证人却不能提供过任何有效的信息,这让蒋欢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呼呼的胎噪声在车厢内回荡。朱美对成人们的沉默毫无察觉。她伸手在自己的裤子里摸索了一会,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邀功似的递到蒋欢面前:这个,小黄蒋欢是朱美见过的人里味道最好闻,说话声音最好听的人,她的衣服带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香味和温暖,让朱美下意识地想靠近,想讨好。蒋欢接过香囊仔细端详。这鼓鼓囊囊的小香囊只有成人巴掌的四分之一大小,却绣齐了五毒,蛇、蝎、蜈蚣、蟾蜍、壁虎一应俱全,全须全尾的。叶队,这孩子给我了一个东西,我现在打开看看。蒋欢一边说着,看了眼朱美,动手拆开了香囊。香囊很小,车内光线不好,看不清。蒋欢两根手指探进去,在里面摸了摸,随后缓缓地拉出了一小团纸。蒋欢将这团纸缓缓地拉开,借着窗外的时时飞闪而过的路灯凑近,终于看清了纸上的东西。那是从一张照片上撕下来的一部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叶队,那个照片蒋欢猛然抬头,对电话那头耐心等着的叶潮生说,激动得语无伦次,那个匿名信的照片,这是那张照片的一部分!蒋欢强压住内心的激动,拉过朱美:这个是谁给你的?黄慧吗?是小黄吗?朱美慢半拍地点点头。在前面开车的老马突然开口:前面有出口,我们在前面的出口下高速走县道吧。蒋伸头欢看了一眼车里的导航,他们还没开出饶城的管辖。走县道不仅慢得多,路况也非常差。海城这些年在省内属于吸血式发展,省内像样的工厂企业都被优惠政策吸引到了海城附近,连带着大批青壮年劳动力也像趋火的虫蝇一样被吸引过来。失去人口的县城们像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样势不可挡地衰落下去,连带着县一级的基础设施也因无力养护而日益损毁严重。但朱美知道的信息,比他们预想中的更重要,更关键。他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把朱美带回海城。走县道虽然更慢,中间还有大段路程要从县镇里穿过,但显然比在高速上更不容易被堵截到。叶潮生在那边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你们把路线发过来,我去接应你们。好。老马随后挂了电话。蒋欢收起中隔扶手上的手机,小心地保存好录下的视频。她忧心地看着旁边的孩子,这孩子正自得其乐地揪着自己衣服上的一个线头玩。叶潮生挂了老马的电话,转手又打给许月。许月接到电话时正在家看资料,听完原委,坚持要跟他一起去。回头咱们一家都停职蹲家里写检查行吧,也挺齐整。叶潮生无奈。他接上许月,在渐渐浓稠的夜色中,朝城外驶去。反正我就是个外聘,大不了这顾问不干了。许月坐在副驾驶上,借着手机的光看资料,头也不抬地说道。叶潮生专注开车,随口接一句:哟,许老师还挺想得开。许月意味不明地笑了:该想得开的时候能这么想得开就好了。叶潮生拿余光飞快地瞥了他一眼,但车厢昏暗,辨不清许月的神色,他只得作罢。如果我当初没有退学,也不执着于做警察,是不是接下来的事情就都不一样了。可能好好毕业,转个方向深造,还能跟你许月顿了顿,吞了后半句话,语气里说不出的低落,前两年我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状态不好,怕想着想着自己就崩溃了。叶潮生脑子里还来不及想到要说些什么,许月再度开口。许之尧被抓,还有陆纪华死的时候,我都选择了跑,但是好像从来也没有真正跑掉。他在黑暗中抿了抿嘴唇,还有更早之前,我明知道许之尧有问题,还是选择了视而不见。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做点什么叶潮生皱起眉,一边分心看导航,一边下意识地开口安抚副驾驶上的人:许之尧那会你才多大高三那一年零批次招生,许月打断他,我临时回家拿户口本,碰上许之尧在厨房烧一件衣服,一件他常穿的白色polo 衫。袖口和衣襟上都有血。我拿了东西就走了,什么也没说。后来没过多久就有新闻,说警察就在我们县的水库附近发现一个被|奸|杀|的|受|害|者|尸|体。他叹息着:在那些重要的节点上,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的事情。该在意的被轻轻放掉,不该在意的又格外在乎。黑色的吉普车从市区快速路转入高速公路,沿着才修整过的宽阔辅道飞驰,急切地将城市灯火甩在身后,像一艘即将倾覆的船急于甩掉辎重。叶潮生想起傍晚时他和妹妹在家门口的对话。他和许月仿佛是两颗有着相似轨道的小行星,在冥冥之中绕着同样巨大炽热的恒星来回打转,终其一生不得甩脱其引力。逃避是可耻,是道德不正确。可对孤立无援的他们而言,逃避却是一条求生之路。少年的许月无法承受真相,压力和非议而选择缄默,离开,甚至自于我欺骗;少年的叶潮生羽翼未丰,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庇护一个恋|童|癖|和诱|拐|犯。可这难道是他们俩谁的错吗?又凭什么要求一个人必须要勇敢地抗击,将自己赖以生存的,深植于血肉的根系连根拔起呢?你你两个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叶潮生说。许月轻轻笑了:你怎么搞得好像比我还沉重的样子,我也就是突然有感而发,随口说说。入夜后,高速上车流骤减,叶潮生打开远光灯。你那时候就算报警了,也未必有用。叶潮生说,许之尧的案子我研究过。他选择作案地点和时间都非常讲究,现场没有留下过任何有效的生物检材。要不是最后一个案子里那个水泥厂因为频繁失窃而临时加装了摄像头,恐怕他到现在还逍遥法外。你那时候就算报警了,也没用。警察抓不着证据,不会听一个小孩子说话,反而会让他戒备,万一他对你也起了杀心呢?他继续说:还有陆纪华的案子,无刑事责任能力的嫌疑人,就算是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检方送到法院多半也是要被打回来,更何况你有证据吗?我看袁老也不像是护短护到不分是非的人,他既然敢说你没有,那就一定有让他敢这么说的证据。许月不做声,回忆着自己看过的案卷。他对袁望没有叶潮生的那股莫名其妙的自信。袁望因为劝他做卧底的事,一直深觉对不起他。叶潮生抽空侧头看他一眼:你要非得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不如考虑下怎么对我的初夜负责一下?叶潮生最近嘴上格外没溜,逮着机会就要调戏许月两句。你还是处男啊?许月想也没想,跟着冒出来一句。他话一出口,自己都呆了。许月一脸一言难尽,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好好地谈着心,突然画风就歪了。叶潮生想起他那在床上搓苞米的架势,乐了:你也不像是身经百战的样子啊。许月懊恼地别过头不说话。当年许月看着清冷,搞得叶潮生也一天到晚跟着他走清纯路线,生怕不小心就给人吓跑了。连亲一下都难得,别的更是有贼心没贼胆。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叶潮生也在心里偷偷描摹过,这么禁欲的一个人到了床上会是个什么样子,自|渎时更少不了要把那些在教育片里看过的,代入到许月身上,对方仰着脖子满脸通红,又或是被他欺负出动静,想叫又忍着不愿叫的情状。一朝夙愿成真,对方情动的样子果然和他幻想的一模一样。叶潮生在心里默默地咂嘴,许月什么都好,就是技术太糟心,还要抽空培训一下。他正想得美,电话响了,立刻敲碎叶队长满脑子的蠢蠢欲动。叶队,我们被拦了。马勤和蒋欢从高速下来走了县道,接着沿县道进了洪县。洪县夹在海城和饶城两个地级市之间,出了名的穷,经常被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有名的三不管饶城不想管,海城不愿管,省里也不爱管。马勤进了洪县,以为就没大事了。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等他发现前面有卡,后面有人追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这辆车太轻,不能冲卡。洪县道路窄,又有为了过路费的大卡车不断地往来,不能安全调头。眼看就要被前面设的卡堵住了。☆、玩偶之家 二十九郑局长今天一过下班打卡的点就走了。快过年了,郑局长夫人的侄子约好了今天来探望。他早上出门前,还被嘱咐要早点回家。侄子好几年没见了,刚回国,还带上了刚订婚的未婚妻。局长夫人拉着姑娘的手越看越喜欢。她正要回头跟丈夫说话,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这个手机铃声她可听得太多了。郑望工作三十多年,工作手机换了一个又一个,这个铃声从来没换过。一响就没好事。郑望拿起手机,抱歉地看了妻子一眼,起身走进书房。不管他,咱们接着说。郑夫人对着丈夫的背影白了一眼,拉回话题,你们婚礼准备在哪办啊?侄子连忙回答:这还没打算呢,我俩工作都忙他话未说完,就被一声怒喝打断叶潮生!你们要翻天吗?!书房薄薄的门板没挡住郑望的怒吼。客厅里顿时一片安静。侄子和未婚妻尴尬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书房的门就被推开。郑望从里面大步迈出来,脸上犹有余怒未消。局里有急事,我得过去处理一样。郑局长软下声音来和妻子解释,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好说。他说完,拿起挂在玄关的外套,换了鞋,匆匆走了。许月抖了抖肩膀,他穿得实在有点少,风从车窗里灌进来,吹得人心凉。叶潮生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打电话。来回的踱步透露出他内心的焦躁。叶潮生在高速上接到马勤的电话后,把车开到了最近的一个高速公路服务区,然后查了下地图。他们离马勤所在的洪县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靠他自己过去交涉救人,恐怕来不及。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决不能让饶城再把人带回去。于是他当机立断地拨通了郑望的电话。郑望接到电话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问了三遍,才终于弄清发生了什么。叶潮生在电话那边说:郑局,这个证人非常重要,但饶城市局就是死咬着不撒手,否则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人带回来,后面无论有任何处罚,我一力承担。郑望快被气疯了:你小子早干什么去了?要交涉要提证人你不会张口吗?怎么就非得玩这一套?你们演千里走单骑呢?还有没有点组织纪律了?叶潮生认错:是我托大了,以为饶城那边动作不会那么快。郑望一听这话更来火,说:你错的是这个吗?你没有上级领导吗?不知道怎么汇报请示吗?叶潮生那边不咸不淡: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没法开口。郑望那个火,差不多就要从天灵盖烧出来了。他叶潮生都没有证据提请证人,怎么还这么大胆跟人家眼皮子底下抢人呢?他正要破口斥责,突然一个念头从脑子里飞快地蹿出来。郑望顿了顿,换了副语气,开口问道:叶潮生,你心里还在记恨你们廖副局?叶潮生沉默了几秒,避而不答:郑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马还在那边等着。这个案子到了这个关头,少了这个证人,我们就前功尽弃了。任何问题,任何责任,结束之后,我都愿意承担。叶潮生带着一身寒气回到了车里。怎么样了?许月拉起窗户,关切地问。郑局说他去想办法,叶潮生一边说一边发动车子,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得过去。车子重新驶入高速公路。黄峰手下的几个警察站在路障旁边,和车里的马勤对峙。黄峰在一边打电话。黄峰是被人从麻将桌上薅下来今天手气好得不正常,坐|庄|开|门|就|听|牌,接着就自|摸,胡了把大的。还没来得及点清番|数,电话就响了。他接完电话,满嘴污言秽语地骂了一通不知道谁的娘老子,接着就催着牌友算番拿钱,急着走人。按说黄峰这是坏了牌桌的规矩,没有胡了一把大的就走的道理。可牌桌上剩下三个人都知道黄峰是个混不吝又做官,只好咽下这亏,乖乖掏钱。朱美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抓着蒋欢地外套把自己裹紧,又努力往蒋欢那边靠了靠。蒋欢拍拍她以示安慰。其实她自己也慌。刚才被人围上来的情景,她估计能记一辈子。马勤的车一停,就被人围了。对方骂骂咧咧地拍车玻璃,吓得朱美一下子就蹲进了座椅前面的空间里。蒋欢在混乱中,隐约看见有人的手在往腰上摸。她这才发现对方的腰间都挂着乌沉的东西,烁烁地反着光。外面的人越骂越难听,拍玻璃踹门地叫他们下车。朱美被吓着了,开始小声地哭。蒋欢哆哆嗦嗦地去掏手机。说来可笑,她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打110。就在蒋欢以为他们要破窗的时候,这群人终于停了。那个黄队长接起电话,接着就把这些人叫开了。咱们这回回去,怕是要把这辈子的检查都写完了吧。蒋欢开口,试图用说话缓解自己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