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勤没说话。他坐在驾驶席上,观察着周围的路况,同时余光紧紧跟着正在打电话的黄峰的一举一动。这辆没有涂装,挂着普通牌照的车,像被天敌逼上树梢的猫,随时准备纵身一跃放手一搏。黄峰的电话似乎打完了。他一边收起手机,一边跟旁边的人说着什么。马勤顿时紧绷起来,右手摸上挡把,左手攥紧方向盘。他观察着对面车道路况和隔离带的高度,飞快地盘算着怎么才能安全地把车从隔离带开到对向车道上去。黄峰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接着自己一人走过来,敲敲窗户。马勤迟疑,警惕地摇下玻璃,生怕对方有诈,右手死死扶在档把上。哎,海城的同志是真不地道,黄峰开口,常年抽烟的口臭和油腔滑调的语气随着夜风一起灌进车里,怎么还有这么干事的呢?他伸头在这里扫视了一圈,看到依偎在蒋欢怀里的朱美,眯了下眼。蒋欢明显感觉怀里的孩子抖了一下。马勤揣摩着黄峰的口气,言不由心地说:我们案子催的紧行了行了, 黄峰敲敲车窗缘,打断马勤,脸上露出笑,也别扯这没意思的屁了。人,今天就给你们带走。他说完,拍拍车门,从车旁后退几步:行了,走吧。前面的路障已经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被挪开了。老马戒备地看了黄峰一眼,拉起车窗,挂挡踩油门,缓缓驶离。黄队,就这么让他们把人带走了? 黄峰手下一个人凑过来,递上点好的烟,那回头黄峰盯着那辆车驶离的方向,狠狠地匝了一口烟,斜眼看了手下人一眼:回|他|娘|个|蛋,这烂摊子老|子给他们兜得够久了,回头爱咋地也赖不到我黄某人头上。叶潮生在半道接到马勤的电话,说已经放行了他们,现在返回海城。他默不作声地在下一个高速出口下来,调头,重新开回海城。他原本想把许月送回家,但许月执意要跟他一起回局里。郑望已经在刑警队办公室等着了。值班室的小王裹着新领的棉大衣睡得正香,猛然被人叫醒,一睁眼就对上大领导的脸,吓得小王以为自己还在梦里。他打了个哆嗦爬起来,毕恭毕敬地给郑望打开刑警队办公室的门,又颠颠地泡了杯茶,在心里脑补出郑局和夫人吵架被赶出家门,流落市局。郑望坐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训人的话在肚子里滚了一遍又一遍。结果门开了,打头进来的是许月,准备好的话登时被郑望吞了回去。许月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气场,像一根定海神针,往哪里一坐,周围就莫名地沉静下来。郑望当着许月的面也不好意思发火了,把叶潮生叫到一边问了几句之后,三个人就沉默地一起等马勤他们回来。叶潮生一点也没有领导在场的自觉,不停地围着许月打转。一会问许月喝不喝水,一会又让他进去小办公室睡一会。郑望在旁边看得眉头直跳,几次想说话又生生咽了下去。他突然想起他当时和许月谈外聘顾问的时候,袁望就不同意让许月来,两个人在门口起了争执,还提到了叶潮生。郑望狐疑地在叶潮生身上上下打量。想起顾问这件事,郑望又想起叶潮生对廖永信那要命的不信任。叶潮生, 郑望站起来,你过来一下,我有话要问你。郑望说着往小办公室里走。叶潮生安抚地拍拍许月的手,跟着进了小办公室。你为什么不和廖副局汇报这件事? 郑望开门见山,你是不是因为你师傅的事,还一直有情绪?叶潮生侧头想了想,答非所问:郑局,您真觉得当年温林的事都是我师傅一个人的责任吗?他不等郑望说话,又说:我去年当了这队长以后就不敢去见师傅了。我去了说什么?我借着他被抓进去的东风,踩着他的肩膀爬上来了?他勾起嘴角,薄唇锋利像刀片:这事,搁我这,没过去呢。我答应当这队长唯一的原因,就是想把路远的事搞清楚。☆、玩偶之家 三十郑望莫名地有点冷。温林的事,刑侦队里那么些人都跟着折进去了,怎么就路远一个人受委屈了? 郑望说。叶潮生不置可否:郑局,你这话说的。当年温林被拘进来的时候我师父才工作几年?他有那么大能耐能指挥全队的人装聋作哑,还配合他刑讯逼供?行,就算是他能耐大,那温林这件事为什么会在那么多年之后被曹会在法庭翻出来?叶潮生伸手进口袋,摸到烟盒。他胸口烧得难受,想抽烟把这劲儿压下去。可他用力捏了捏烟盒,到底没掏出来。你们想过要查查吗? 口袋里的烟盒被叶潮生捏变形了,还是你们根本不敢查,只要交上去几个人就算完事了?郑望着实让叶潮生问住了。郑望是省厅空降下来的,这个局长原本该是廖永信坐上来,如果没有出曹会的事情的话。曹会当年作为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当庭翻供称自己是被刑讯逼供的。不仅如此,他还提到主审他的刑警队队长路远,逼供成习,手上有多起冤假错案。其中最出名的一件,就是八年前的温林案。八年前,二十九岁的温林被当做是一起入室抢劫谋杀案的嫌疑人拘捕,连着审讯三天后,在审讯室突然死亡。刑侦队事后称温林是因睡眠不足心脏骤停引发的猝死,整个案子不了了之。曹会在公审现场当庭翻供,引起一片哗然。法官不得已,当庭把案子打回要求检方重新调查,同时迫于舆论压力,开始重启温林案。但温林的案子已经过去得太久,尸体如今只剩一柸土,当年采集的生物证据由也于保存不当都失效了,只剩下审讯记录,和温林那份涂得乱七八糟的的尸检结果。另一边,曹会对着检方推翻了自己所有的供词。由于曹会案里的刑警和法医都曾或多或少地参与当年温林的案子,导致与案件相关的所有物证的可信度都被大大降低,最后只能无罪开释曹会。路远以及所有参与案件的一系列相关责任人均被隔离调查。最后路远和法医以渎职被起诉,法医在从看守所被转移前的晚上自尽,路远被判五年徒刑,其它相关责任人均被罢职。唯有路远的直系领导廖永信,竟然安然无恙地脱身。曹会的案子郑望知道一些,又知道得不那么详细,也可能他私心里压根就不想知道那些细节。要说路队他做错了事该接受惩罚,我同意。那这规矩是不是也该公平一点? 叶潮生看着郑望说。郑望第一次在后辈和下属面前,心虚到无话可说。郑望是被从家里匆匆叫出来的,来不及整理仪容,衬衣领子皱皱巴巴地塞在制服里。叶潮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苛刻。他心里门儿清,郑局是个好领导。像今天闹得人仰马翻的抢证人的事,郑望虽然嘴上骂人,却一分钟也没耽误地替他们疏通打点,上下沟通,否则老马他们势必要被饶城局扣下。换个人来处理,比如廖永信,抬抬手就把人卖出去了也不是没可能。他这通火对着郑局撒其实没道理。许月在外面叩叩门,推门进来,通知他们:马副队他们回来了。郑望和叶潮生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走出来。马勤和蒋欢已经精疲力尽。蒋欢平时挺爱美的一个姑娘,这会马尾歪扭地挂在脑后。朱美先前在车上睡着了,到地方才被叫醒,还有点迷瞪,拽着蒋欢的手从她身后露出一个脑袋。郑望看他们这副狼狈相,训人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了:你俩先回去休息。这事,明天开了会研究一下,再说怎么处分你们。至于这孩子嘛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郑望脑仁疼,回头看叶潮生。今晚上先留在刑侦队吧, 叶潮生说,我办公室的沙发也能睡下一个人。蒋欢看了眼朱美,还想说什么。叶潮生看出她心思,不容分说:这有我跟许老师。你跟马老都回去休息。蒋欢转身去拿包。朱美听懂了大人的对话,乖乖地把身上蒋欢的外套脱下来,眼神巴巴地递过去。许月在一旁看着,心里一动。郑望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叶潮生,不要急着询问,一定要先走流程。他们一时冲动把朱美抢回来,后面的手续就要操大心了。朱美是未成年人,按流程询问未成年证人要有监护人在场。可是朱美名义上的监护人,方利不知所踪,那个王副院长涉嫌违规收养,也在接受调查。刑侦队必须先给朱美申请一个临时监护人。明天要等郑局开了会,对他们这次的违规行为先有个说法,然后跟饶城市局那边补齐手续,再等朱美的临时监护人到位,他们才能正式询问朱美。在此之前,朱美说的一切都不作数。路远的事把大家的胆都吓破了,谁都不敢去踩线,生怕当第二个路远。要不你先回家? 叶潮生小声地和许月商量,我留下看着这孩子,你回去休息。许月摇摇头:我回去了也睡不着。叶潮生也不强迫他:行吧,那我先去给这孩子借个被褥去。叶潮生出去了,办公室里剩许月和朱美大眼瞪小眼。朱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蒋欢的工位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坐在蒋欢的椅子上,不安地四处打量。她发现许月在看她,就立刻把头低下,然后再偷偷地抬眼瞟他。叶潮生在路上说这孩子话都说不清楚,八成智力有问题,可许月觉得不像。他刚才观察朱美和蒋欢的互动。这孩子一点都不傻,甚至比普通小孩还有眼色。她方才看着心不在焉,其实一直在听大人们说话,蒋欢一拿包,她立刻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蒋欢。许月远远地看着朱美,开口:你饿不饿?我们吃点东西吧?朱美低着头不做声,也不看他。叶潮生正好抱着从小王那搜刮来的棉大衣进门,听见他的话,便说:我没在家,你自己晚上也没吃吧?他说着掏出手机来,叫了常点的那家外卖。外卖倒是快一会就送来了。送餐的和他们都熟了,还送了两瓶饮料。叶潮生叫外卖的一会功夫,许月已经和这孩子混熟了。他拿着笔在一面空白的白板上画画,朱美在旁边站着,聚精会神地看。白板上画了五个简笔小女孩,穿着不同的衣服,公主裙,牛仔短裤配t恤衫,背带裤,看着有模有样的。朱美踮起脚跟,指着自己啊啊了两声,笨拙地来回走了两步。许月立刻会意,随手画了个女孩,穿着连衣裙和高跟鞋,又熟练地在女孩手里画了只小熊玩偶。朱美高兴了,拍手笑。看来许月已经找到和这孩子沟通的办法了。叶潮生进来,放下外卖:你俩先来吃饭。许月放下笔,拉着朱美走过来。一大一小在旁边站着看叶潮生把餐盒从袋子里拿出来,又一样一样打开。沿着碗边点了一圈香油和鲜绿葱花的馄饨,汤是店家吊了一天的鸡汤,油星浮沫儿撇得干干净净。清澄的鸡汤里抱着一个个足有婴儿小拳大的馄饨,雪白的馄饨皮被肉馅塞得鼓鼓囊囊。餐盒打开的瞬间,香味随着蒸汽一起扑腾起来。另一个餐盒里是一份码得齐齐整整的丝三鲜。橙黄的萝卜,翠绿的莴笋,爽口的木耳,被细细切成丝,用老醋浸过一宿,又浇上店家自己的鲜辣酱,酸辣适中,正好配了肉馄饨,爽口又开胃。旁边还缀着一只雕工精细的萝卜花。朱美哪见过有人是这样吃饭的,顿时被勾得挪不开眼。她又露出那个巴巴的眼神。许月拉过椅子,把孩子安顿坐下,拿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递到她面前:这个烫,先吹吹,再小口吃,知道吗?他怕朱美不理解,又做了个示范,鼓起腮帮子对着馄饨轻轻吹了一下:就这样,知道吗?朱美接过勺子,学着许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吹气,生怕一个大力就把这塞满了肉香喷喷的食物给吹没了。孩子大概是饿极了,吹了两下就张口去咬,一时不妨被皮子里的汤汁狠狠烫着了,痛得她一下子就皱起脸。可这东西太好吃了,好吃得她不舍得松开,硬忍着疼还要往嘴里送。许月眼疾手快,劈手把勺子夺了下来扔到一边,急忙去看她的嘴。朱美还惦记着那口吃的,她一着急就说不了话,啊啊地挣扎要去捡地上的馄饨。叶潮生在旁边看着,差点鼻头一酸,转身去接了一杯凉水:快喝点凉水冲冲。朱美急眼了怎么也不配合,许月不敢硬灌怕呛着她,举着一杯水手足无措。叶潮生急中生智,拿起饭盒里的雕花萝卜,送到朱美面前:朱美,你看这个,好看吗?朱美的注意力被萝卜吸引了,伸手想摸。叶潮生指了指许月手里的水杯:你把这个喝了,叔叔就给你,行不行?朱美愣了一下,小心地开口:骑马?许月不知道她们在车上问朱美的那一段,不明就里,随口接道:骑马是什么?你先把水喝了,我们再骑马,好吗?不料,朱美猛地推开叶潮生的手,往椅子深处缩去,使劲地摇头,声音带上哭腔:不!不骑疼两个大人同时抬头,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丝不好的联想。叶潮生低头安抚朱美:不骑马,不骑马,这个给你,不用骑马。朱美这才犹犹豫豫地伸出手,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朵萝卜花。许月见她这会平静下来,还惦记着她被烫到的嘴,到底哄着她喝了半杯凉水。两个从来没带过孩子的大男人一个哄着陪玩,一个拿着勺子喂饭,终于等到朱美轻轻地打了个饱嗝。许月就着朱美用过的勺子,随便塞了几口剩下的馄饨,也把自己打发了。朱美吃饱了,自己玩着萝卜花,玩着玩着就睡着了。叶潮生轻手轻脚地把她抱进小办公室的沙发上,又给她裹上小王新领的棉大衣,悄悄带上门出来了。许月正在小汪的电脑上看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