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走回自己座位,说:我听饶城那边说你没有找律师的打算。小吴,你给她说说她现在的情况。小吴闻言,手里的笔一停,一板一眼地说起来:警方目前已经掌握了你们犯罪的基础证据,在逃的嫌疑人方利和方剑已经发出通缉令,不日将被缉拿归案。在此之前,越早交代你的犯罪事实,供出同伙的下落,将来在法庭审判时,才能争取较轻的刑罚。方利跑了?王英惊讶地脱口而出,他不是送送什么?叶潮生追问。王英再次闭紧了嘴。叶潮生轻轻敲了下桌子:我们查了一下,你女儿在国外上学,一年学费不便宜吧?你前夫因为打架斗殴致人死亡判了十一年,现在还在监狱里。以你一个福利副院长的正常收入,怎么供得起你女儿的花销的?王英仍然沉默。你不想说也没关系,这个事情很简单。我们跟大使馆联系一下,把你女儿叫回来说一说,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叶潮生唬她。王英果然急了:你们叫我女儿干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找她!叶潮生一副见怪不怪地腔调:警察办案子嘛,相关的联系人挨个拉过来问一遍,总有愿意说的。只是到时候你女儿被叫回来了,再想回去上这个学,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王英低下头,拼命绞着手指。指节被扯得泛白,泄露了她内心的激烈挣扎。叶潮生坐在她对面,看着她无声的挣扎,像看一条在行将干涸的池塘里拼命拍尾的鱼。半晌,王英开口:方利是送孩子去领养家庭了。说清楚,什么领养家庭?你们有手续吗?叶潮生问。王英摇摇头:洪县的一家人,想生男孩生不出来。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没手续。叶潮生略一思索,试探地问:付给你们多少钱?王英比了手势:八万。叶潮生一声哂笑:黄慧被苗季领走,半年就要给你们十万,送养一个男孩才给你们八万。怎么着,你们也不重生男重生女吗?王英听不懂叶潮生话里的嘲讽,茫然地看向他:什么半年十万?叶潮生不自觉地皱起眉:苗季带走黄慧,每年给你们福利院二十万,有没有这回事?王英被说懵了:他带走了谁?黄慧等等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仔细看看第一张照片:你是说这个女娃?我记性不太好,记不住脸但我们福利院前两年确实少过一个女娃,也不知道是自己跑的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人找不见了。王英回忆着,慢慢地说。小吴停了笔:人丢了你们都不报警找吗?王英喏喏地说:那娃没户口,报警了我们也说不清楚叶潮生打断她:你们户籍信息上不是还有这孩子的照片吗?为什么还说没户口?王英茫然地摇了下头:报户口的事情我不知道,都是方院长在处理。但我们真没给过苗季孩子。叶潮生:你这会又认识苗季了?王英叹出一口气:我们院里有几个病娃,做手术吃药,都是苗季帮着联系的医院和捐款的。那苗季给你们的钱又是怎么回事?王英咬了下唇角:都是作孽啊。她顿住,眨了眨眼,说:警察同志,能把这个灯挪一挪吗?我眼睛不好,这个光刺得我太难受了。叶潮生给小吴使个眼色,小吴站起来打开审讯室里普通的日光灯,关了王英对面的直射灯。回到正常的光线下,王英穿回那层普通人的外皮,不过是一个上了岁数的,靠着染发遮掩斑白发根的普通女人。我们是个小院,按照规定,是不能收留这么多娃的,可是娃都被扔到院门口了,我们又能送到哪去呢?最早我们按照要求上报,报完就没动静了。就那么一次领导来过问了一下这个情况,说要调剂安排,最后也不了了之了。预算拨款都是按人头的,那多出来的娃咋办,更不要还要看病,吃药,做手术。王英吸了吸鼻子。我也忘了是具体哪一年了,反正有个小老板来做慈善,买了一堆书包文具啥的没用的破烂送过来。他走了以后,院里一个小女娃捂着屁股来找我说疼,我一问,发现坏事了。我就去找方院长。最后方院长拿回来三万块钱。王英揉了揉眼睛。把不正常过成了习惯,日复一日麻木地重复着。猛地一回头,才发现原来已经在泥潭里陷得这么深了。就是这么着开的头吧。我也不想,一开始接受不了。可是缺钱啊,院里的娃要看病,要做手术,都是要钱的事,没钱就得死。你说怎么办。苗季苗季也来过,挺多次。他手黑的很,没个轻重,那几个孩子都怕他。叶潮生:他半年给你们打十万是怎么回事?王英踌躇:这个事情其实跟我没关系,那钱我没拿。叶潮生曲起指节敲敲桌子:我是在问你怎么回事,谁问你有没有关系了?王英梗着脖子咽了下喉咙:那个苗季没轻没重地把孩子弄坏了。方院长生气了,要他赔钱。他说一次拿不出那么多,得一点点给。叶潮生快把自己后槽牙咬碎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咬在嘴里:你们福利院,一共有多少个孩子被安排去干这个?王英努力地想了一下,又轻轻摇了下头:七八啊不,□□个吧。叶潮生撩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八什么九个?骗谁呢?他把嘴里的烟拿下来,手指在烟屁股上狠狠搓了两下,厉声厉色,那我再问你,照片上这几个孩子,现在都在哪?王英面露痛苦:我,我不记得了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敢记。好像只要把那些面目从脑海中抹掉,她们就不会在夜晚的梦里敲开门。蒋欢在办公室把王英的口供录进系统,气得像头幼崽被人抢走的母狮子。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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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超,一看是个男孩,就舍不得拿掉了。就这么着孩子生下来了,她养父在粮油站的工作就没了,还得交罚款。本来他们家条件还不错,男的是国企的福利好工资也高,女的平时给人做些零工补贴家用,日子过得去。后来为了亲生的这个孩子,养父把国企工作丢了,家里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下子就有压力了。养父就学了车出去跟人跑长途大货去了。同事合上本子叹口气:跑了两年,钱没赚到还出了车祸,伤到脊椎,瘫了。货主一看这家这么惨,只让他家赔了一半的货款。所以说这人的命啊,真是。许月静静地听了一会,这会问道:她家自杀是什么时候的事?同事默默算了一下:徐静萍十四还是十五岁那年,具体日子他们也记不清楚了。他们那边人爱用虚岁,户口本上的生日到底是几岁只有他们自己个人知道。她养母烧炭,全家就她一个活了下来?许月又问。同事点点头:养父出车祸以后,她家为了赔货款,把以前住的房子也卖了,搬到了一个一居室。一家四口都睡一个卧室里。养母为了省钱没交暖气费,自己买了煤回来烧着取暖。炉子就生在卧室里。第二天早上邻居在他家门口发现了昏过去的徐静萍,跑去一敲门,才发现这家子烧炭了。当地派出所的结案报告里写的是自杀,但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意外。出警记录写着,窗户是被虚掩的,没关死。可能是忘了关,也可能是本来开了缝,人睡着以后风把窗子带上了,这个都不好说。警察认为是自杀,主要是这家人过得太惨了。出事之前两天,徐静萍还跟她表姐说,这个日子快熬不下去了。许月看叶潮生:叶队怎么看?叶潮生摇摇头:不好说。没准还是有人把窗户关上的呢?同事露出一个惊悚的表情:啥意思叶队?叶潮生说:一家四口睡一个房间,徐静萍一个人醒了,跑出来,也没呼救也没开窗通风?同事没想到过这一点,呆住了,迟疑道:可能中毒比较严重?叶潮生再次摇摇头:现场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邻居发现徐静萍的时候她又是什么状态,我估计当地派出所也没有核实过这些细节。现在这些已经不可考了,但要说是自杀或者意外,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同事摸了摸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层鸡皮疙瘩:要是她那么小就真能干出这种事也太狠毒了。她养父母去世以后呢?许月又问。同事说:当时他家亲戚也是可怜这家子,说不是亲生的也好歹姓徐,应该照顾起来。她养母的表姐说,徐静萍自己主意很大,要去上中专。最后就是他家几个亲戚一人出了点钱,给她凑了一年的学费。后面她没回过家,也再没要过钱。她养母的表姐还去学校看过一次,没见着人,说是在上课,就被打发回去了。后来这也有十几年了,再也没联系过。逢年过节和忌日扫墓,也从来没见过她。亲戚是觉得她挺心狠,好歹一场养育之恩。叶潮生摸了摸下巴站起来:大概情况我知道了,辛苦了。同事客气两句起身离开。同事一走,叶潮生顺势在许月旁边坐下。许月说:那个副院长没说合照的事?没说,说不记得了。叶潮生掂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塞进许月手里,喝点水,看你嘴干的。我感觉她还在隐瞒什么,搞不好还有人命在里面。许月接过杯子正要喝,闻言,拿着杯子的手在嘴边停住:什么意思?叶潮生给他算:那合照里的六个人除了黄慧,剩下五个小蒋在福利院都没见着。那个楼里还关了八个,这是就十三个了。他们正在拿福利院的户籍资料和现有的孩子对比,我估摸着应该还有对不上号的。你说这些孩子去哪了?那个王英说苗季心黑下手重,把一个孩子弄坏了,方利问他要钱,所以才有了半年十万这个事情。但我看她是没说实话,恐怕不是弄坏了,而是弄死了吧。所以黄慧和十万没关系。那她是怎么跑到苗季家去的,是不是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许月把手里的杯子放下,往叶潮生身上靠过去,我感觉这案子越查越深,好像没个头一样。叶潮生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靠得舒服,也跟着叹气:是啊,这日子过的,怎么就消停不下来呢。你说他们福利院,真像她说的那么惨?唐小池凑过来,这事让他们说的跟那什么鲁滨逊似的。蒋欢白他一眼:大哥,那是罗宾汉,鲁滨逊是荒岛漂流那个好吗?她打开网页噼里啪啦地输入几个字,哐地敲下回车,指着弹出来的搜索结果,对唐小池说:看到了吗?她女儿的这个学校一年学费就是这个数,光靠她的工资送孩子去这种学校。呵,真要是像她说那么惨,她怎么还有脸拿孩子的卖身钱?同事从外面进来:哎,轻点轻点,外头都听见了。叶队呢?蒋欢恶声恶气地回了句里屋呢,自己扭头转过去对着电脑屏幕生闷气。唐小池站手闲,拿起笔录翻着看:哎,你别说,小吴这字写的还是可以的。上回小汪跟我做笔录,回头我一翻,那狗刨的字儿,简直伤眼。他翻着翻着,自己诶了一声:王英怎么说这个黄慧是走丢的?走丢丢都苗季家里去,拍电视剧呢?他突然觉得后面有人,回头一看:哎哟,许老师来了。许月冲他点点头:这是那个副院长的口供?唐小池:是,叶队刚审完,这不拿过来正电子化呢。他说着拿着口供凑过去,许老师,这个女的说死在苗季家的那个黄慧是走丢的,不是他们送到苗季那去的。许月轻轻皱起眉:她说什么时候丢的?唐小池说:两年前。正在跟键盘较劲的蒋欢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们说:那不就是苗季搬家到海城来的时间吗?她滚了滚鼠标滚轮,她说没说每次跟苗季接触的孩子是哪几个?许月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觉得是苗季私下带走了黄慧?蒋欢推开键盘,转过来:那会黄慧也就十岁吧,如果是自己跑,跑出去碰到苗季的可能性有多大?苗季是福利院的常客,按说黄慧应该是认识他才对。唐小池想了下,所以有没有可能是黄慧主动跟他走的?许月点点头,却什么也没说,问了下叶潮生在哪,转身去敲小办公室的门。同事正在叶潮生办公室里汇报调查徐静萍的结果。徐静萍养父母的亲戚至今仍住在洪县,和派出所稍微一打听就联系上了。她养父母一直没孩子,后来起了领养的心思,就领了徐静萍。同事拿着笔记说,她养母的表姐说,也是拿她当自己孩子养的,该给的都没短过她。但是她养母脾气不好,孩子一犯错就爱发火,一发火就动手。她家的亲戚以前还劝过,说这个孩子是领养的,不能打,不然回头知道了心里要记恨敲门声打断同事的话。进。叶潮生说。许月开门,一看小办公室里还有人,说了声抱歉就要关上门退出去。叶潮生喊住他:许老师进来听听吧,正在说那个徐静萍。许月从善如流地进来,坐下。刚说到哪了?同事低头看了眼笔记本,哦,她养母脾气不好,反正听那个表姐的意思,徐静萍没少挨打。她养父母本来以为是自己不能生才领养了这个孩子,没想到过了几年竟然怀上了。当时不是有政策吗,他家这个情况就算是超生了,按说不能生。可她养父母偷偷托人做了个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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