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潮生将车停稳在花禾区分局门前,迈着长腿车上下来,走进分局。有人从大厅里迎出来。叶潮生仔细看一眼,这人还是个熟脸。去年张庆业的连环杀人案,带着他们去齐红丽家现场的,就是这位。这位仁兄显然对叶队长有些心理阴影,诚惶诚恐地解释大清早把人叫来的原因:他的身份确实棘手了些。这个人当年都被交到法院了,结果闹出那么大一档子事,硬是又让他翻供了你们审了吗?叶潮生打断他的絮絮叨叨。这位仁兄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这不一查清身份,我们就立刻给市局打电话了。他引着叶潮生来到审讯室旁的监控室。曹会手长脚长,斜头歪脑地靠在椅子里,让人联想起那种摊在椅子上晾晒的被子。叶潮生隔着单透玻璃,盯着曹会,问分局的这位同事:报案人你们问了吗?基本情况了解了吗?同事赶紧介绍案情:报案人还在我们办公室,刚做完笔录。他是下了大夜班回家,路过晨兴路,发现了有点不对劲,当场报了警。派出所民警到的时候,这王八蛋还没提上裤子。叶潮生猛地扭过头:那受害人?分局的同事被他陡然冷下来的神色吓了一跳:活着活着,还活着。已经送到医院去了。叶潮生点点头,这才不动声色地吁出一口气。分局急着把这烫手山药甩掉,叶潮生当即给刑侦队里正在值班的人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来把人带走。唐小池开着押送车,余光止不住地往后视镜上瞥。不锈钢铁网后面坐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市局同事,把曹会夹在中间。曹会一直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似的。叶潮生的车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没停地打电话。先是叫档案室把之前曹会的案子调出来。接着又打电话到廖永信那里。廖永信非常吃惊:怎么,强|奸又被抓了个现场?显然难以理解曹会怎么会这么蠢,既然是现场,那这回他总不可能再抵赖得过去了,总算是天网恢恢啊。叶潮生等他感慨完了,才再度开口:还有一件事,我希望能这个案子能和之前的连环奸|杀案合并调查。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半晌,廖永信的声音才低低地响起:之前的案子,法院都判了证据不足,当庭开释,你现在重启调查,你想查什么?叶潮生忍住一声冷笑,反唇相讥:那个案子里死了六个受害者,不应该接着查吗?廖永信被讥出了火,嗓门随之高起来:叶潮生,作为你的领导,我出于负责任的态度劝你慎重考虑,你可不要忘了这个曹会当初是怎么在法庭上翻供的!你不要一个闹不好,到时候连拱到嘴边的鸭子都飞了!廖永信怒气冲冲地拍了电话。叶潮生收起手机,开着车,有些走神起来。他觉得廖永信的反应有些不对头。且不说曹会又以强|奸罪被捕,这本身就非常可疑,正常人都会考虑他连续犯案的可能。就算侦查到最后依然无法提出更确凿的证据,来证明之前六起奸|杀案与曹会之间的联系,但这也不会妨碍对他这一次强|奸罪行的起诉和定案。廖永信的反应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这种一力阻止的态度,倒好像是根本就不希望刑侦队再去碰之前的案子。没等叶潮生想出个头绪,市局的大门已经在眼前了。他下了车,看着唐小池带着人把曹会和报案人都带进了楼,这才回头去停自己的车。风比他出门时刮得更烈了,未扫净的落叶打着旋地飞上半空。报案人被带到进办公室,正在跟唐小池做笔录。报案人是个四十多的妇女,凌晨报的案,分别在派出所和分局折腾过一轮,这会也疲惫不堪了。唐小池给她倒了一杯腾着热气的浓茶:再说一说你看到的吧。我下了大夜回家,路过晨兴街那块,就听见有人隐隐约约地在喊。那后面一块最近到处在拆了,连路都挖开了,好像是要重新铺下水。我就想别是有人掉进去了吧,我就走过去,想看看。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伸手捂了捂胸口,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仍然心有余悸。我站在树后面,刚好能看到那个大坑的里面,那个男的拼命在按一个女的,那个女的好像都快喊不动了。风大,吹得树一直哗啦啦响,他俩都没注意我我哪敢过去呀!我赶紧找手机报警。手抖得都不成了,按了好几回,才拨通110。现在想起来,我的心都直跳,太可怕了唐小池笔下不停,又问:派出所的人是多久到的?这妇女使劲想了想:想不起来了当时只顾着怕了。我想走啊,可我又不敢走啊。万一,万一出个什么好歹,我一辈子良心都不能安的呀!叶潮生进来,示意他们继续,自己站在旁边默默地听了一会。他这时拿起派出所的出警记录看了一下,说:派出所说是接到调度中心电话后五分钟赶到了现场,当时嫌犯还在进行侵犯吗?妇女摇摇头:不知道,好像是吧。我哪里敢看呀!唉呀,以后我也不敢自己下夜班了,这可太吓人了。你说说这个畜|生,光天化日啊!这种人就应该枪毙掉的呀!唐小池问完了,又重新检查一遍,最后把笔录推到妇女面前:看看,如果没问题就在这里签字,按手印。送走了证人,唐小池回来,叶潮生和许月还在办公室里看资料。方利的案子分走了刑侦队大部分人手。鉴于曹会强|奸被抓了现场,又有人证物证在手,叶潮生就只要了唐小池过来帮忙。叶队,我们现在不审吗?唐小池进来问。叶潮生言简意赅地说了个审,站起来,又对许月说:这些我都是看过的。你先看吧,我过去审他。唐小池是最近才从蒋欢嘴里七零八碎地知道了一点当年的案子。三年内连续六起奸|杀案。作案手段完全一致,受害人被扼喉导致窒息死亡,生前和死后都被严重殴打过,存在多处皮外伤和内伤。下|体有撕裂伤表示曾经被强行侵犯过,但没有任何□□残留。前五个受害者的现场均没有检出任何相关的生物检材,凶手非常老练。直到第六个受害者出现。法医在她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她和凶手扭打时从凶手身上刮下的皮屑组织,经过和数据库里的记录比对,警察很快找到了与此相匹配的dna来源曹会。曹会在刑侦队里接受审讯时,还算配合,将六起案子悉数认了下来。检方确认证据链完整后,立刻提起公诉。谁料在公审现场,曹会当庭翻案。曹会的律师随即拿出了当年温林的案子,直指法医和负责审讯的刑警伪造物证,刑讯逼供。一时间,公众,舆论,以及整个公安系统皆哗然。随后刑侦队队长路远,和当时负责了温林、曹会两案的法医陈来都被羁押。而后陈来在看守所自尽,路远被判刑。进审讯室前,唐小池有些担心:叶队,等会你可得冷静啊。曹会可谓是整件事情的□□。唐小池真的怕叶潮生进去控制不住脾气。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叶潮生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推门进去了。☆、昨日重现 五许月在办公室里翻阅那个系列奸|杀案的资料。曹会能在第六起案子里被抓到,可以说刑侦队完全是运气好。前五个受害人都是短指甲,只有第六个刚做了美甲,恰好从曹会身上刮下了一点皮屑。遇害时,她涂抹在指甲上的劣质指甲油还没有散尽甲苯的刺鼻味道。然而就这一点上天恩赐的证据,却也站不住脚,在法庭上被批得体无完肤。给这个案子采证的法医陈来,涉嫌在当年温林的案子中物证造假,曹会的律师抓住了这个前科,直斥警察为求破案,不惜再次造假。而从第六名受害者的指甲缝里采集到的皮屑存量极微,在曹会身上连个破口都找不到。唯一实打实的物证被推翻,曹会又当庭翻供。刑侦队内部被搅成一锅烂粥,案子被搁置,不了了之。许月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出神地盯着桌上的资料。六个受害者的背景资料在桌面上一字摆开。面容清秀的女孩都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皮肤白皙,隔着照片笑得生机勃勃。这六个女孩全部都是在海城工业园区的工厂里上夜班的女工。她们在无人处被按倒,暴打,强|奸,随后被掐死,再被殴打。然后她们的尸体被丢在原处,第二天被巡逻的保安或是上班的路人发现。刑侦队推断凶手应该对工业园区的环境非常熟悉。而当时与死者指甲里的皮屑dna 相吻合的曹会,曾经做过工业园区里某工厂的夜班保安,与这个条件完全吻合。曹会也有前科,他曾经在数年前因猥亵而被被判处三个月的监禁,因而在警方的资料库里留下了自己的dna。一半以上的性暴力犯罪者都会一犯再犯。每十个从监狱里走出来的性犯罪者,有超过六个都会在三年内再次犯下相同的罪行。从曹会上一次被捕,到这一次犯案,恰好三年。叶潮生憋着火走进办公室。他们和曹会较了一上午的劲儿。曹会倒是对今天凌晨的强|奸案供认不讳,但对于之前的六起案子,曹会只有一个说法不是我,我没有,别胡说。唐小池跟在叶潮生后面进来:这个曹会太淡定了,我感觉他绝对不是初犯。叶潮生走到许月的桌前,随手拿起他桌上的杯子,猛灌了一口水,说:如果我们找不到他和之前六起奸|杀案的联系,光用强|奸罪起诉他,三年以上十年以下,还是初犯,估计七八年就能放出来。到时候这个王八蛋八成还得出来祸害社会。唐小池犯了愁:再等等法医的伤情鉴定吧。下午法医从医院回来,带回了受害者的伤情鉴定。受害者身上多是殴打造成的皮肉伤。主要都伤在腹部,但并不严重,表皮的淤青看着骇人,其实没有伤到内脏组织。许月拿着之前六个案子的尸检报告走过来:之前的这六个受害者,主要也多是伤在腹部。但是叶潮生朝他手里的资料瞥了一眼,接了他的话:但是程度严重得多,都伴有内出血,还有三个受害人肝脏、脾脏破裂。但行为模式,和受害者的类型,依然非常相似。完全可以认定是同一个凶手。许月将那位还躺在医院里的受害人的背景资料,和那六名受害者的摆在了一起。叶潮生若有所思地敲了敲桌子:受害者醒了吧?我们去一趟医院。临近下班的时间,是医院里一个忙碌的小高峰。女医生领着三个警察走到一间病房前,回身嘱咐:她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有一些要轻生的苗头。你们千万不要过度刺激她,强行问一些她不愿回答的问题。她得了叶潮生的承诺,这才轻轻推开病房门。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晒进来,照亮了这间病房的半面墙,反使得另一半更加昏暗起来。穿着浅蓝条纹病号服的女孩就缩在昏暗角落里的那张病床上。听见开门的响动,她有些神经质地回头张望,见到女医生身后跟着三个男人,更往病床里使劲地缩了缩。唐小池跟在最后面,小声说:这事真该让蒋欢来的,咱们三个男人哪能行啊。叶潮生回头瞪他一眼,唐小池立刻噤声。女医生抬手示意他们止步,自己先走过去,在病床边坐下,小声地和女孩说话。期间那女孩儿一直低着头,偶尔抬眼往门口瞟去。女医生约莫是说的差不多了,这才示意门口的警察进来。叶潮生叫唐小池留在门口,自己和许月走过去,在对面的病床上坐下来。我们是海城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警察,负责这起案子。我姓叶。叶潮生自我介绍,这位姓许。上午来给你做伤情鉴定的,也是我们的同事。女孩瑟缩地抬起头看他们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仿佛对面坐着两尊会喷火的龙,多看一眼就会被烧个对穿。叶潮生并不心急,极有耐心地温声和女孩说话:侵害你的犯罪嫌疑人已经被收押归案,目前我们正在审讯。今天来,是想再向你核实一些事实和细节。你能回答我们吗?女孩缩在对面的病床上,微弱地点了点头。你叫白玉,对吗?你能描述一下案发当时的情况吗?叶潮生问。白玉呆坐在对面,恍若未闻。她沉默着,仿佛沉默是一座城堡,能将她严丝合缝地护在里面。女医生一直在观察她,见她这样,只当她仍是不愿回忆,正要站起身请刑警们出去时,白玉开了口。她的声音又细又低,还伴着沙哑,像铁皮在轻轻刮擦砂纸,磨得人心里发紧:我下了班回家,285改道了我只能在街前下车还没走几步,就突然白玉断断续续地说了没几句,忽然顿住,接着浑身抖起来,一头扑进旁边女医生的怀里,用沙哑的声音低低地抽泣起来。女医生无奈地抬起头看着对面两个人:你们今天还是请回吧,她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逼她了。叶潮生三人只得先行离开。回局里的路上,许月摸出手机,查了海城的公交线路。285路本该从晨兴路经过,在晨兴路上的一个站点停靠。但恰好昨天晨兴路站点附近的马路因为下水施工被被挖开,白玉只能在晨兴路街前下车,然后步行回家。这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喃喃自语。唐小池从后座凑过来:许老师,什么不是提前计划好的?许月回过神来:哦,我是在想,曹会这次作案,不像是提前计划好的。他把手机递给唐小池,这种修路一般都是当晚修完当晚填好,避免影响第二日的通行。市政应该是有计划方案,但是小规模的深夜施工一般都不会通报市民,曹会不应该能提前得知。旁边开车的叶潮生说:之前的六个案子,多半也都是临时起意。其中一个受害女工原本不是当天晚上的夜班,是临时和人换了班,结果就那么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