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骂刘律师的三丈三的气场,顿时缩到椅子脚。小唐,坐下。叶潮生轻声斥他一句,又转头看向对面的这位刘律师,脸上有了些冷意。他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沓照片,一张一张地摆在刘律师面前,一边摆一边说:这个女孩,遇害的时候二十岁,这一个二十二岁遇害,还有这一个二十一岁刘律师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坐在对面试图打断叶潮生:她们的遭遇确实不幸,但是我也有我的职业操守。这不能相提并论。叶潮生停下摆照片的手,看着刘律师,忽然转了话题:刘律师应该结婚了吧?唐小池在旁边阴阳怪气地插嘴:结了,生个女儿,今年上大学。笑意终于从刘律师那张脸上消失了:你们什么意思?叶潮生继续把手里的照片一张张地摆下去,边摆边说:曹会这一次是被我们抓了现行。我们的行为分析专家说,他这一次的犯罪,同之前的六起比对,从受害者的侧写,到犯罪行为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从行为分析学的角度来看,完全可以认定这六起案子,加上这一起,是同一个凶手所为,也就是曹会。叶潮生的手指在桌上的七张照片上轻轻划过,划过女孩们光洁又可爱的脸。我们的专家还说了,像曹会这样的犯人,只要不被制止,就会一直作案下去。这样的强|奸犯不会悔改,也不会主动停止暴行。叶潮生的目光移到了刘律师的脸上,刘律师,你精通刑法,帮我们算算,如果按照强|奸初犯,受害者轻伤来判,再雇个像你一样的好律师,法院能给曹会判几年?三年?五年?刘律师喉咙滚了一下,没说话。叶潮生摊开手:三五年之后他被放出来后,就会继续犯罪,寻找下一个受害者。他最青睐二十岁左右长发的年轻女孩。叶潮生语气平静,好像只是在聊家长里短,到时候您的女儿,可最好不要留长头发。不光是您的女儿,恐怕我们得通告全城的年轻女孩,都不要留长发的好。刘律师嘴唇紧紧抿着,眼神直越过那些照片,好像不敢去看。他沉着脸恨声道:抓人破案是你们警察的事情,怎么说的好像是我害你们抓不着人一样。要怪,就怪你们警察自己先行事不端,给人留了把柄。叶潮生点点头:是,抓人破案确实我们的工作,但我们不是万能的。我们也只能在法律的约束下,行使法律赋予给我们的权力。一旦出界,叶潮生顿住,笑了笑,就会被判罚下场,刘律师不是对这一点研究得很透彻吗?我很佩服刘律师的专业能力,但我想提醒你一点,一个律师,首先是一个法律人。他在替罪犯辩护之前,首先维护的是法律本身。而法律维护着什么,刘律师还记得吗?秩序,正义,自由。叶潮生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冲刘律师晃了晃。照片上女孩的脸随之摇摆几下,仿佛仍然鲜活地存在着。当你想方设法替曹会钻制度上的漏洞,到现在还扯着法律的大旗,替他掩盖罪行的时候,你就是在和他一起,剥夺着这座城市里千千万万个女孩留长发的自由。叶潮生说。刘律师坐在对面,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叶潮生不打算再继续谈下去了。他一把收起桌上的照片,站起来,最后说:如果到最后我们仍然不能将曹会真正绳之以法,让他得到他应得的惩罚,作为侦办此案的警察,我会遗憾,会为未来的那些受害者痛心,但至少我不会愧疚,不至于无颜面对。因为我尽力了,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叶潮生从钱包里摸出两百块钱扔在桌上,这单我买了,刘律师慢用。唐小池跟着叶潮生出了咖啡厅,快步追上去:叶队,咱们拿这个律师没办法了是不是?叶潮生开了车锁,坐上去,唐小池也跟着钻进去。叶潮生一边发动车,一边说:他良心发现了,愿意配合是最好,实在不愿意配合,我们也只能走程序强迫他配合。只是到时候难免就费功夫了。对了,有个事,你去查一查。唐小池:什么?叶潮生声音发沉:当年负责这两个案子的法医,陈来,他的尸检,看守所那边的监控,记录,遗物,还有他的家人现在在的住址。他们一回到刑侦队,叶潮生就钻进了小办公室。唐小池奉命办事去了,不见人影。许月敲敲小办公室的门,便推开了。叶潮生正躺在椅子里,腿架在办公桌上,手里举着一本厚厚的公安系统业务技能竞赛资料书。许月走进来:律师怎么说?叶潮生扔了手里的书,摇摇头:功力不够,没能感化到位,没张嘴。他冲着许月勾勾手,我现在是在想,到底是继续感化他呢,还是直接打申请走流程,把人弄进队里来问。许月走过来:你们走了以后,我去查了查这个刘律师的从业经历。他靠在叶潮生的桌上:温林的案子之前,他是一个非常默默无闻的人。他打的辩护几乎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真正让他在刑辩业内声名大噪的,就是曹会的案子。我在想,这样一个人,他是怎么想到利用温林的案子,来替曹会翻案呢?许月拿起叶潮生扔在桌上的书,随便翻了两页。叶潮生不由得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有人指点他。许月放下书:这么些年过去了,如果说还有人不仅记得温林,熟悉他的案情,甚至想要把他的案情公之于众,那这个人跟温林的关系应该一定很亲密。叶潮生晃了晃翘在桌上的腿:温林的家属。许月看着他笑起来,抛过去一个眼神,不等叶潮生把腿从桌子上拿下来站起来拉他,就转身出去了。叶潮生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许月和去年刚来刑侦队的时候不大一样了。他那时像个泥塑的雕像,好看是好看,可总透着死气。如今倒像向阳的植物被从阴暗处搬到了阳光下,整个人渐渐舒展鲜活起来。许老师!门外忽然传来说话的声音,音量不小,是唐小池。许月应该是被他叫住了,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唐小池依旧音量不减,叶潮生在办公室里坐着,连标点符号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刚才从上面下来,听说他们拿着搜查令搜到了一批毒|品,送去一化验成分,许老师你猜怎么着,据缉毒的说,和之前在x 国边境被拦住的那批,杂质成分一模一样叶潮生听不下去了,猛地起身走过去拉开门:唐小池!唐小池见叶潮生脸色难看得很,吐了下舌头,装腔作势:哎哟,叶队你怎么在呀。说完,拔腿就跑。叶潮生伸手一抓,捞了个空。叶潮生气得七窍生烟,站在后面骂人:唐小池!你现在能耐了!你别以为跑了这事就算了!滚回来给我写检查!许月憋着笑,又有些莫名:你干嘛发这么大的火?他叶潮生差点从鼻子里喷出火来,打断许月:上午才有人跟我说从我家老宅里搜了东西出来,这会他就跑来我门前说这些,他,我看他唐小池是这身皮不想穿了!叶潮生气得语无伦次。许月这才回过味来:他是故意说给你听的。叶潮生喘出一口粗气,压了压火:就怕是有人想借他的嘴,把这事露给我。许月不由得皱起眉来。叶潮生是主动申请避嫌,这么要紧的关头,是谁要借唐小池的嘴,把这件事说给叶潮生听,又对他能有什么好处?唐小池当天躲着不敢露面,直到第二天查清陈来的身后事,不得不和叶潮生碰头时,他才像被人拨了毛的鹦鹉,畏畏缩缩地凑到叶潮生跟前。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叶队。叶潮生伸手,唐小池赶紧把陈来的资料递上去。叶潮生拿过资料,反手就在唐小池脑门上狠狠拍了一下:你这里面是空的啊?水都不带灌的啊?唐小池心亏:叶队我错了。叶潮生没好气:错哪了?唐小池委屈巴巴地眨眨眼:我昨天想了想,感觉好像不太对劲叶潮生低头看手里的资料,不搭茬。唐小池低着头偷瞄他一眼,又说:我是上去找小汪来着,出来的时候路过廖局的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还没关门叶潮生抬眼看他。唐小池继续说:我我我听见他说了个什么叶宅,我一时好奇,就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就听他说在叶家老宅子里搜到了你给我闭嘴。叶潮生再次拿手里的资料敲了下唐小池的头,还说?还往下说?是不是要让我给你把嘴缝上才行?唐小池捂着头,更委屈了:叶队你昨天都听到了,你这再听一遍也没啥区他在叶潮生要杀人的目光下噤了声。叶潮生拿着手里的材料指指他:你,今天不要跟着我了,留在办公室里。两个任务,一,五千字检讨,二,给我查查温林的家庭信息。☆、昨日重现 九叶潮生自己开着车,按照唐小池给的地址,在老居民区迷宫般的胡同巷道里钻了半天,才找到这栋旧得连楼号都看不清的四层居民楼。这楼应该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再挺立两年,大概就能当保护建筑围起来了。叶潮生爬上顶层,敲敲面前已经有点漆皮的防盗门。里面有人扬着嗓子问了句谁呀,接着便听见汲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来的声音。女人开了门。她裹着一件发污的红天鹅绒睡衣,脚上穿着一双塑料拖鞋,露在外面的脚趾因为冷而微微蜷了起来。这是陈来的妻子,曾丽。叶潮生刚进市局的时候,见过几次。她来市局给陈来送晚饭,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鹅黄色连衣裙,很是精致,过去常有法医科的同事夸陈来好福气。曾丽拨了一下额前干草一样枯黄的碎发,上下打量一圈叶潮生,恶声恶气地开口:不买保险,没钱!说着就要合上门。叶潮生连忙伸手挡在门和门框之间:嫂子,我是市局刑侦队的,我姓叶,小叶。咱们以前见过两次,你还记得我吗?曾丽的表情一下变了。原本只是脸上挂了点厌恶。可听完对方自报的家门,她立刻往后退了半步,在防御着什么似的,警惕又惊惶。她紧紧握着门把手:你有什么事?叶潮生怕吓着她,缓下语气来:嫂子,我来是想了解一下当年陈法医的案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曾丽猛地拍开叶潮生扶在门框上的手,砰地一声摔上门。叶潮生差点被门拍了脸。陈来出事前,他们一家原本住在市局的宿舍里。陈来被羁押后,管宿舍分配的人上去找过一趟,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赶人走。海城房价不便宜,曾丽还带着个孩子,要找个合适的住处并不是容易的事,更不用提当时陈来所有的账户都被冻结了,曾丽囊中羞涩。但对方口气硬得很,曾丽不得已,只能带着还在上小学的女儿去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叶潮生他们知道这件事,还是因为曾丽住的那个招待所附近治安不怎么好,她女儿独自上学的路上差点被人强行拐走。幸好过路的人发现不对头,拦住了人还帮忙报了警。事情传到市局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天。法医科的胡法医在陈来刚参加工作的那几年带过他,不忍心他妻女流落街头,带着钱去看望,却吃了个闭门羹。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提起这些事了。叶潮生再次敲了敲门,说:嫂子,我最近见了路队,也看了温林的案子。里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个铁盆在地上乒乓地打转。叶潮生继续说:路队和陈法医确实有失职的地方,但我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更想不通的是,以当年他们两个职位,是没有权力去主导整个案子的侦查的。这个案子的责任如果要分个主次的话,那也不该是他们两个来负这个主要责任。里面没有动静了。叶潮生又说:群殴打架打死了人,我们尚且还要搞清楚是哪一拳哪一脚把人打死的。可温林的案子,陈法医一自尽,大部分的责任就都推到了他身上。嫂子,陈法医有罪,他已经用自己的命偿了。剩下的不该他负的责任,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不该让他背着啊。他话音一落,曾丽又开了门,好像一直站在门边就没走。她两眼通红,死死地盯着叶潮生:谁派你来的?叶潮生回头看一眼对门的邻居家,说:嫂子,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你让我进去说吧?曾丽盯着他好一会,才从门边让开:进来吧。屋里很暗,房间不大。客厅里摆着台已经陷进去的单人沙发,上面堆着小山似的各色毛线。旁边用椅子架着一台做饭用的电磁炉,地上乱糟糟地堆着几个盆和碗。窗户边拉着一根晾衣绳,上面搭着一件件毛线织物,把阳光挡得死死的。住在这里的人没有生活,只是在生存而已。曾丽从门口搬来一张矮凳,对叶潮生说:坐吧。她自己靠在那台堆满了毛线的沙发扶手上,你想问什么?我知道的还没有你们多。叶潮生说:当年陈法医经手的那个嫌疑犯,曹会,他现在又作案了。曹会曾丽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没有他,老陈也不会死。叶潮生叹一口气:当年陈法医在世的时候,他是被作为六起连环|奸|杀|案的嫌疑犯被逮捕的。后来陈法医和我师父都出了事,法院认为证据无效,就放了他。没想到就在前两天,他又开始作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