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篱第二次问暮千崖这个问题,在时隔五百年之后。他看着他,语气凄厉。眼眸红得一如当年。我说了,我暮千崖开口,语气平静地正要回答,却被青篱一下打断。师尊!我知道您当年是因为走火入魔,青篱看着暮千崖道,可是您不该会走火入魔!这修真界里最不应该会走火入魔的人就是您了!当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您就告诉我吧,到底为什么?这次暮千崖沉默了许久。半晌后,暮千崖抬起眼,看向青篱,道:不管我当年为什么走火入魔,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小篱你分明也是知道的,何必这样一直自欺欺人?即使走火入魔,我会对你做那些事情,也只是因为我想做,仅此而已。暮千崖道,这么多小世界了,小篱你早该明白了。我就是对你心存歹念,我就是想与你做那些事情,所以我才会在走火入魔后,那样逼迫你。你何必一定要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走火入魔?暮千崖道,他抬眼看着青篱,那一刻语气竟然是冷漠的。你何必这样为我找借口?暮千崖道,他难得话这么多,我这个师尊对你来说就这样重要?让你都这样了都还舍不得?青篱沉默了半晌后开口。好。青篱看着暮千崖,眼中的血色竟是慢慢褪去,他收回了自己的剑,抬眼看向暮千崖。他眼里的血色和凄厉完全褪去了,同时褪去的还有他眼里的感情。青篱抬眼看着暮千崖。这个男人曾救了他的命、曾教了他一切。持剑峰白雪茫茫的山头上,他曾一招一招地教与他剑招;落花簌簌的庭院里,他也曾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练字。青篱虽从来没有说过,但那时在他心里暮千崖这个师尊,真的是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而如今青篱将自己的剑收回自己的身体,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我今日不杀你。暮千崖,你好自为之。青篱这话说得冷漠,一如他离去时毫不留恋的背影。暮千崖站在原地看着青篱慢慢走远的身影,半晌后才慢慢垂下了眼。暮千崖知道,从今日后,青篱对自己的感情终于是真的再也没有了。青篱不杀自己,不是因为心有留恋、舍不得下手,而是因为他知道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青篱费尽心思蛊惑他杀了那么多修真大能,自然不是为了在此时这种消息都还没有大肆流传开来时杀了他。那样对他来说没有事尽其用。青篱本就不该现在杀他,他一直是一个那样心机城府深厚的人,他自然懂得怎样才能更好得利用一切。青篱之前忍不住对他举剑相向,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恨他恨得没有一点感情了。恰恰相反,青篱正是因为对他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在心情激荡之下不管不顾地想要杀了他。就像一个孩子,外人给的伤害他总能不放在心上,只有至亲之人给的伤害,才能让他咬牙切齿地、心怀痛恨地记上一辈子。那哪是恨啊,分明是委屈。就是因为感情太深,才会被伤害得那样厉害。而如今,青篱大概是终于放下了对他的感情吧。暮千崖垂着眼,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终于转身,慢慢地离开。背影竟是萧瑟得不行。月色晃人眼。*****许久前的持剑峰上,暮千崖曾有一个青篱不知道的习惯。他喜欢在青篱睡着后用隐身诀隐了身后到他的房里看他。并不为其他,只为看他熟睡的模样。暮千崖喜欢坐在青篱床头边的地上,在距离青篱半步远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他。青篱熟睡的样子总是显得分明平和,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容貌映照得温柔至极。暮千崖有时看着看着,便会控制不住自己。他会伸出手,轻轻地摸一下青篱的头发,动作温柔又克制。修真界中有一传说,传说对月祈祷,能实现心中愿望。暮千崖曾经对此嗤之以鼻,他觉得会有如此传说不过是因为按照修真界理论,月光能提升修士修炼的速度,所以才会让修士对它产生敬仰之情。对月祈祷,不过是无用之人自欺欺人。他从不做。可是后来,暮千崖破了自己当初的念头。在青篱长成、开始自行外出做任务时。青篱性子倔,他自己外出做任务时从不许暮千崖跟着,也不许暮千崖暗中保护。青篱说这样才能让自己更快地成长起来。暮千崖自然知道青篱说得这是对的,不让徒弟自己行动,徒弟永远都成为不了一个成熟的修士。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会心生恐慌。暮千崖会担心青篱受苦、会担心青篱受伤。他更担心他会遭遇不测。暮千崖想象不到,如果青篱死了自己会怎样。那是他想都不愿意想的事情。这个在修真界中盛传冷血冷静到泰山崩于前也不动一下眉头的男人,开始每次在青篱外出做任务后都坐立不安、紧张不已。夜间更是不论休息还是打坐都静不下心来。暮千崖已经养成在夜间去青篱房中静坐看他休息的习惯,此时青篱不在,他便愈发无法静心。他在持剑峰中闲走,他走到青篱的院落。那院落四季如春,夜晚的时候月色皎洁,在院中洒下一片斑驳的月影。暮千崖看着那满地的月影,看着看着便不知为何在院中跪了下来。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开始对月祈祷。就像每个之前他看不上的虔诚信徒一样。暮千崖在心中说,希望我的徒儿能无难无灾、无病无伤得平安归来,希望他能永远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希望这世上永远没有任何能伤害他的人或事。我喜欢的人,纵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与他在一起,我也希望他能永远都好。如月色皎洁,一生顺遂,永无波澜。暮千崖闭着眼睛在心中祈祷。他念得太过虔诚,以致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到月光渐渐西落,新的光亮却从东边慢慢升起。不知过了多久。师尊?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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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暮千崖听到有人在唤自己。他抬起眼,正见自己心心念念了好几日的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青篱穿着蓝色道服,手中握着玄铁剑。有阳光洒在他身上,映照地他整个人都明亮得熠熠生辉。他偏着头看着他,眼里似乎有些疑惑,唇边的笑意却明媚至极。他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一边问师尊您这是在做什么,一边笑着看着他。唇边笑容比阳光更亮。第95章 现实世界望乡看到青篱又在喝酒。不过这次他不是坐在后山的坟前喝酒, 而是坐在黄泉谷的一处草坪上喝酒。这里是黄泉谷视野最开阔,也是最热闹的一处地方。望乡一路走来, 看到不少孩童在嬉戏、亦看到不少年轻修士在谈天。黄泉谷这地方虽在修真人士口中说来与人间地狱无异、好似黄泉谷中人都是嗜血恶魔一般,但其实望乡来了黄泉谷这么些时候, 早已发现这里的人其实与修真人士并无什么太大不同。他们亦有兄朋亲友、亦有喜怒哀乐, 他们彼此谈天说笑, 平日生活与修真者并无差距, 只不过修真人士多不待见他们, 因此他们都并不怎么与外界联系,日子过得比较与世隔绝罢了。修真者看不上修魔者, 觉得他们行的都是邪魔歪道, 因此便断定他们必定无心无情、嗜血嗜杀,简直恨不得说他们日日生啖人肉、生饮人血。望乡本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在黄泉谷的时间愈长、与谷中人交往的程度愈密, 她就愈发开始否定自己当初的认定。就像这传说中叛师叛教、少义寡恩的黄泉谷谷主青篱, 她也愈发开始觉得并不是外人口中说的那样。望乡在青篱身边坐下, 与他一道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谷主弟子嬉戏玩闹。黄泉谷终岁春浓, 气候宜人, 望乡坐在草坪上、晒着太阳只觉浑身舒爽。青篱看了望乡一眼,从手边的酒坛里分了一坛给她。望乡头也不抬地接过, 仰头喝了一口:酒味绵长,果然是好酒, 多谢青谷主了。青篱并未说话, 只是坐在原地继续饮酒。望乡便也随他一般, 不再说话,只顾喝酒。两人坐在原地,沉默着喝了大半天的酒,直喝到日暮西山、周围的谷中人都已回去休息了,两人还未离开。望乡是女修,之前在神意门中时师兄师姐们向来把她当没长大的小妹妹看待,因此并没有怎么喝过酒,这次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纵使青篱准备的这些酒都不怎么烈,喝到最后她也有些手软脚软。但纵使这样,望乡在青篱递酒过来时也从未说过一个不字。望乡的脚边已经倒了两三个酒坛,她手中的酒坛里还剩下大半坛的酒。望乡正仰头要将这些酒液都倒进喉咙里,一旁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青篱伸手拿过望乡的酒坛,看了一眼女修明显酒醉得已经开始发红的脸蛋,道:算了,别喝了。往日里一向十分乖巧、极听他话的望乡这次却竟是在青篱拦住她后又伸手将酒坛抢了回来。望乡醉得脸色绯红,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酒坛,像是担心青篱又将它抢去似的。不、不要,我要继续喝。谷、谷主,我要继续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抱紧酒坛,过度酒醉的状态让她有些口齿不清,谷主心情不好,是要喝、喝酒的。但不要一个人喝,会心情更、更不好的。我、我陪你喝,我可以喝的。望乡醉得厉害,说话大舌头不说,还絮絮叨叨的。要放在平时她这样青篱怕是早就不耐烦了,可此时听了望乡的话,青篱原本要伸出来将酒坛子拿回来的手却是一顿。青篱抬眼看向望乡。女修嘴里一直在絮叨着什么,也许是因为酒醉,她说话的声音有种愈说愈轻的趋势。青篱听了一耳朵,听她说的都是些要陪自己喝酒的醉话,便笑了笑,索性收了手,由着她去喝。左右望乡是修士,这些酒都是些凡间的酒,即使酒醉,也并不伤身,且很快就能酒醒。青篱正转过身子、想重新取一坛酒,却听身旁望乡口中嘀咕的话语突然一变。我陪你喝。望乡醉醺醺地嘀咕,她愈说愈轻,说到最后甚至有种要趴在酒坛子上睡过去了的样子,嘴里却突然道,对不起,谷主对不起。青篱一愣,转头看她。望乡趴在酒坛子上,说话的声音轻得厉害,明显已经神志不清。女修脸色陀红,说到最后竟开始小声抽泣:对不起我不该帮着他们骗你的。望乡显然已经醉了,她可能连自己说了这些话都已经意识不到,却还是固执地一边抽泣一边不停地说着道歉的话。青篱之前从未见过望乡哭过,望乡虽然胆子小了点,却颇有种有泪不轻弹的架势。算来,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她哭。明明不能喝酒还要固执地陪他喝、喝醉了之后心心念念着给他道歉,想来望乡是真的在对帮着定天宗一起欺骗青篱这件事感到抱歉吧。青篱楞了楞,盯着望乡看了会。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半晌后才终于一笑。男人就好像突然放下了些什么似的,他笑得甚至有些忍俊不禁,青篱慢慢地将身体靠上身后的大树,伸手取过身旁的酒坛,又开始喝酒。只是这次姿态闲适了不少。黄泉谷中景色怡人,哪怕就是夜间,也是月朗天清、春风醉人的。青篱就着空中纷扬的落花,慢慢地将这最后一坛酒饮下。望乡似乎睡过去了,青篱也没有叫她。青篱慢悠悠地喝完了手里的最后一坛酒,等将坛中的最后一滴酒液饮尽,青篱才终于结了个手印。手印带起的阵法在望乡面前消失。望乡睫毛颤了颤,缓缓地睁开眼睛。望乡抱着酒坛在原地反应了一会,才骤然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睡过去前说了什么。!望乡一惊,猛得抬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却听青篱已然开口。男子提着空了的酒坛朝前走,望乡猛得抬头时只看到青篱的背影。今夜的酒钱我就不向你要了。青篱抬起手朝着身后的望乡挥了挥,姿态潇洒,明日你便可离谷。入世历劫我已不需要,便到这里吧。?!望乡一惊,忙站起身来。她虽早已知道青篱此番既已知这一切入世历劫是定天宗的谋划、又与暮千崖说开,怕是不会再继续历劫,但青篱此时骤然这样提出、且提出的这样随意突然,还是让她吃了一惊。望乡看着青篱离开的背影。男子的身形修长、脊背挺得笔直,一袭红色华服将他衬托得气势惊人,分明是怎么看怎么器宇轩昂的模样,可望乡这般看着他的背影,却不知为何竟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孤寂的感觉。有一种浓重的违和感。到底为何呢?望乡在原地楞了楞,突然反应过来。因为此时青篱只孤身一人。她这段时间听说的、想象的,都是青篱之前还在定天宗时的事情,那时青篱的身边总有暮千崖。之前她随青篱入世历练,暮千崖也接连跟了青篱三世,次次都紧随其左右,青篱的身边总会有暮千崖的影子。望乡已经习惯了他们二人的这般纠缠不休,此时青篱身边骤然没了暮千崖,她才会突然觉得违和。相识相知、相恶相杀,却也同样如影随形、相伴左右。暮千崖在小世界中是没有记忆的,青篱虽每个世界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知道暮千崖的身份,但他同样也从未特意去接近过暮千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