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若是能成功勾搭上顾衍嘛……阿清摩挲着下巴,暗搓搓想着,这人除了瞎,其实长的,也还行。就比自己差了那么一点点儿。阿清沉浸在幻想里,丝毫没有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有这样的想法,有什么不对。想着那么个清冷萧瑟的人,为自己神魂颠倒的,阿清忽然觉得,这任务,很刺激嘛。砂锅里的药还在咕噜噜冒着泡泡,熬成了,且得两个时辰呢。阿清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靠着一旁门廊,睡过去了。--------上京城外地势多平坦,只西郊山脉隆起,连绵成片。小西山是西郊一带山势较为平缓的一处,距上京城也不远。如今正值春末夏初时节,山中佳木茏葱,放眼望去,一片翠绿,间或点缀着些朴素野花,倒也有几分雅致。沿着缓坡往上走,可见前方挺拔苍翠大树下,有一处坟茔。坟茔用汉白玉砌成圆堡状,周围用玉石垒了矮墙,坟茔前摆着鲜果糕点等祭品,地上还有一滩尚未干透的水迹,隐隐散着烈酒的味道。有人来过了。顾衍没有理会这些痕迹,而是兀自燃上纸钱。微弱的火焰映衬着冰冷的墓碑,将墓碑上的名字衬的更加鲜红,更加刺眼。梁威武将军薛清之墓。白皙修长的手指抚过墓碑上‘薛清’二字,粗粝的石质碑面,将细嫩的手指划破,殷红的鲜血顺着那字迹滑落,将那两个字染的愈发红艳刺目。“五年,一千八百二十五日。阿清,你恨我么?”顾衍扯掉那条白色布带,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深处,巨大哀伤涌出眼底,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滴落到燃着纸钱的铜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顾亭等侯在一边,闻言轻叹了口气。五年了,每一年的四月二十八,少将军都要来这墓前,问上一句:“你恨我么。”虽然,永远都得不到回应了。顾亭看着冰冷的墓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他俊美的脸上总是挂着明媚的笑,似乎在他身上,你永远看不到悲伤为何物。他有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笑起来弯弯的,闪着迷人的光芒。他记得薛清六岁便在将军府了,听闻是老将军故人之子,因家人罹难,来投奔老将军的。进了将军府,便与自己一起,跟着少将军。薛清聪慧机敏,虽年幼,但武功胆识皆不在少将军之下。在当年穆兰山一役中,年仅十七岁的薛清也在少将军军中,立下不少战功。遥记当年,今上也给了薛清一个封赏----威武将军。世人提及,谁不赞一声少年风流。只可惜,次年大梁与大齐一役,薛清深入敌后,却没有等来援军,孤军奋战,万箭穿心而亡。大齐军士为雪当年穆兰山之耻,将薛清放血风干,扒皮拆骨,异常惨烈。那年,薛清十八岁。尚未及冠。穆兰山谷口常年凄风怒号,有人说,那是薛清小将军在哭泣。“少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顾亭见顾衍身上隐隐有血迹渗出,不免有些心酸。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呢。顾衍淡淡的应了一声,又重新用布带蒙住双眼,由顾亭引着,下了山。----“听说了么,六年前赏金阁的‘那道’悬赏令,又出现了!”闻者不必细问,便知这人说的是哪道悬赏令。赏金阁建立至今已有百年,没人知道阁主是谁,只道这赏金阁屹立百年不倒,底蕴雄厚,但凡有惹了赏金阁的人,必有一百零八种不同死法。赏金阁算是中间组织,雇主将下达的任务明码标价,由赏金阁发布任务。领了任务的人若完成任务,则雇主除了支付赏金外,会另付赏金阁三成利。若完不成,则由领任务者上交罚银给赏金阁(这点基于来赏金阁领散派任务的江湖散人太多了,为避免有人看不清自己实力乱领任务而耽搁雇主时间,是以出台了罚银措施,具体罚银数目以任务难度为基准。任务越难,相应的罚银便越少。此条对赏金阁内部人士无效)。当然,若做任务的途中,人飞升了,赏金阁也会有一系列的抚恤措施。赏金阁也因其规制严谨,赏罚必究而引得众多江湖人士趋之若鹜。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赏金阁历经百年,自然也接到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任务,比如帮着雇主找自家丢了的老母鸡,再比如,帮着雇主家的猪找一只模样好体格好的种猪配种……甚至有闲的蛋疼的江湖人,排了个历代赏金阁奇葩任务排名。位列第一的便是‘那道’悬赏令。至今无人超越。便是倒霉蛋阿清接到的那张,成为镇北将军府少将军的房中人。因顾衍是今上钦定的驸马,这悬赏令一出,多多少少也涉及了皇家颜面。人家顾衍都是驸马了,你弄这么一出,这不是公然打河阳公主的脸么。为避免麻烦,大家都叫它‘那道’悬赏令,其中‘那’字说的绵长又别有深意。然‘那道’悬赏令还没人完成呢,就赶上少将军退婚一事。河阳公主颜面尽失,险些自尽。这个时候,众人可不敢再去触霉头。悬赏令就成了烫手山芋。赏金阁也正好在这个时候,放出消息,称‘那道’悬赏令已封。六年时间,世人也渐渐将此事淡忘。可就在这几日,又有消息传出来,说有人接了‘那道’悬赏令,还是个男子!这消息一出,江湖登时炸开了锅。纷纷向那位壮士掬一把同情泪。顾少将军冷心冷情,这些年不知拒了多少女子。坊间隐隐有些传闻,说是顾少将军好男风。只是这话传到河阳公主耳朵里,惹的公主大怒,将传话之人尽数责罚,惊得所有人噤若寒蝉。可越是这样,大家心里免不了越是往那方面想。如今这位不怕死的壮士已经进了镇北将军府,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被称为壮士的阿清,此时睡的正香。梦里他梦见自己在吃烤乳猪,好大的猪蹄,香喷喷的,还冒着油。只是,总有一股烤猪毛的味道在鼻尖乱窜,惹的他食欲大减。还不待阿清伸手去拿猪蹄,便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阿清一个激灵翻身坐起,见到眼前景象,嗷呜一声惊呼。“着火啦!”☆、第 3 章原是阿清睡着时不老实,长腿一挥,将药炉子给踢翻了,周围的柴火瞬间烧着了起来。今日刮的东风,火焰随风往东刮,直烧到了东边厢房去。幸好芙蓉院小厮发现及时,救了火。阿清被水浇醒时,裤腿上已经沾了火星,吓的他赶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将火给扑灭了。“老天,若是再晚来一步,我可就真变成烤乳猪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正当阿清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某人气势汹汹的奔他来了!还不等阿清说话,顾衍迎面便是一脚,将阿清踹飞了出去。阿清体弱,挨了这一脚,登时吐了口鲜血出来。他捂着腹部,艰难的抬头看着顾衍。顾衍气的浑身发抖,小厮跪了一地,战战兢兢不敢抬头。阿清不知道,这火势蔓延到衍清苑,而衍清苑,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禁地,就连镇北将军顾东海,嘉仪长公主,都不能踏入半步的禁地。东厢房,是重中之重!“你烧了阿清的祠堂。”顾衍浑身迸发着冷冽的气息,一字一句道:“那里摆着一千八百二十五座长明灯,这一把火扑灭,里面的长明灯也跟着毁了,整整三百座!”“阿清最怕黑了,他又没了双眼。没有长明灯给他引路,他要怎么办呢,你告诉我,要怎么办呢?”阿清不知道顾衍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觉五脏六腑一阵剧痛。“少,少将军,损毁的长明灯,阿清会修好的。”“阿清……阿清。”他喃喃的说着这两个字。“你不配叫阿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配的上阿清这个名字。我不是说过,你不准叫阿清的么!”顾衍正在气头上,阿清也犯不着跟他犟。“是,是。”发了一通火,顾衍也冷静下来了。“这个小厮,杖责三十,赶出府去。其余人等,杖二十。”三十杖,打完岂还有命在!还要赶出府!不行!阿清伸手抓着顾衍衣摆,费力的抬起头,艰难说道:“东厢房的火,不是奴才放的。”顾衍脚步微顿:“是你在此地煎药,踢翻了药炉子,火势顺着柴火,借着东风蔓延到东厢房……”“你有仔细看现场的情况么!”阿清话音落,全场寂静。谁人不知,顾少将军是个瞎子!你这么说,这不是戳少将军痛处么。哎呀,惨了惨了惨了。贾成鸟么悄往后挪了挪膝盖,生怕少将军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平白得了二十杖,他想想就觉得脊梁骨疼。阿清盯着顾衍,继续道:“这火的确是烧到了东厢房,可你想想,东厢房与此处还隔着一道院墙,虽说院墙不高,但若能越过墙体烧到东厢房去,那必然火势极大。”“从失火到救火,还不到一刻钟,若只凭院子里那一小堆干柴,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铺天盖地的烧起来。”顾衍薄唇轻抿:“顾亭,去看看。”得知东厢房被烧,顾亭的怒意不比顾衍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发现事情不对。可火势太大,这院子里,除了那小厮靠着睡觉的门廊附近还算完好之外,没有一处好地方,东院墙尤为严重。顾亭用刀柄在灰烬里来回扒拉,除了灰还是灰,什么都没有。“少将军,烧到这种程度,定是这院墙边上被人洒了火油,或者其他东西。”“那小厮,你来这里时,可有注意到东院墙都放着些什么东西?”顾亭问道。阿清当时正琢磨事儿呢,一时还真没注意这些个,不过隐隐约约倒是瞧见那墙根儿底下摆着几个竹筐。“这柴房平日是谁负责打扫?”众人面面相觑,包进苦着脸爬了过来,道:“是奴才。咱芙蓉院的人都知道,东厢房是重地,那东院墙边儿上平日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就是有柴火,也从不往东院墙堆放。”“就是,就是今儿成嬷嬷来找奴才,说她收了些旧衣裳,想要洗洗干净,可她那院子没地儿晾了,就想来柴房这边搭个杆子晾衣裳。成嬷嬷常在府上收那些破烂衣裳,捡好的地方剪下来,东拼西凑的,也能凑上几件好的成衣,换些银钱。”“这事儿咱芙蓉院的小厮都知道。奴才想着,不过两筐衣服,也不占地儿,就让她担来放着了。”“少将军,真的就是两筐破衣裳,奴才都检查过了。”“布料易燃,可也绝对烧不起这么大火,你当真看了?”顾亭斥问。包进举双手起誓发愿,都快哭了。阿清沉吟片刻,道:“你每件衣服,都看了么?”这话问的包进一愣,支吾道:“这,成嬷嬷是咱府上老人了,平日待咱们又极好……”“那就是没有仔细看过。你又如何知道,她那两筐衣裳里,没有藏着其他东西呢。比如,酒罐子,火油罐子。”包进一屁股瘫坐在地,成嬷嬷每次来柴房这边儿晾衣裳,事后卖得钱了,都会给自己三五个铜板。他也就只例行公事往筐里瞄两眼,那好意思去翻捡检查。若真如这小厮所说,那岂不是……“去唤成嬷嬷来!”没多久,小厮去而复返,战战兢兢道:“禀少将军,成嬷嬷她,她不见了。”“不见了啊……呵,真是巧啊。”顾衍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一般沉静,可阿清却从中听到了极致的愤怒。阿清的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但依旧没有放开顾衍的衣摆。顾衍察觉有人一直拽着他,不悦的蹙了蹙眉:“你还不放手!”阿清道:“奴才,奴才不是故意的。”这场火摆明了就是有人故意设计,瞧顾衍那番态度,想来也是知道幕后主使是什么人了。顾衍明白他的意图,而且,从这小厮的气息来看,他的身体应该很差,别说三十杖,就是十杖,也未必挨得过去。他刚要说免了责打,直接将人逐出府去,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道:“你的责罚暂且免了吧。”阿清松了口气。其余小厮也跟着松了口气,不罚那小厮,那他们是不是也……“其余人,责罚照旧。”顾衍留下这么句话,便抬步往外走,临了又道:“这里,恢复原样。”他是冲着阿清说的。顾衍走了,顾亭还在,一众小厮跪在地上,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生怕被第一个拎出去责打。又不免在心里羡慕那小厮,惹了这么大祸,居然没挨打!顾亭也懒得理他们,只挥了挥手,叫亲兵将人都带下去。阿清趴在地上,顾衍那一脚着实重了些,眼下那药罐子也翻了,他还得再找个地儿去煎药,想想就很惆怅。正郁闷间,只见地上投来一片阴影。他抬头,便见顾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不要试图勾引少将军,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我劝你最好趁早改个名字,不然的话……”顾亭攥着拳头,咯吱咯吱直响。阿清觉得,他若这时候还嘴硬,下一刻那拳头就能招呼到他身上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管家说,我以后叫阿思。”顾亭挑了挑眉:“算你识趣。甭管你领了什么任务,最好趁早收起那番心思,当心小命不保。”阿清猛的抬头:“你怎么知道!”赏金阁的散派任务虽然不及高等机密任务那般严格保密,但领任务的人,多半都会伪装自己。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二是为了任务能顺利进行。是以,虽然满江湖都知道有人领了悬赏令,但到底执行任务的是谁,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