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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1)

“多谢少将军!”回去的路上,阿清有些沉闷,不知是为当年事情的真相,还是其他。“阿清在想什么?”“总是觉得,在权势面前,人命低贱如草芥,在掌权者眼中,可以随意践踏。”“天理昭昭,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顾衍说道。“阿衍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盯上齐敏的?为什么我总觉得,对于当年的事儿,阿衍哥哥好像知道很多呢?”“三年前,我去止云宫见过废太子。他请我帮忙找一个人。若此人背叛了他,杀之。若忠心且能得大用,护之。这个人,就是齐敏。”“在那种情况下,放走齐敏,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好在太子殿下赌赢了。这个齐敏,不单忠肝义胆,更有勇有谋。我手下的人,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他。”“只是可惜,那时,他与净安和尚已经分开,我们并不知道净安就是张新臣。如果再早一点,河南的事儿,或许早就结了,不会等到现在。”阿清又不明白了:“废太子被囚止云宫,阿衍哥哥如何得见?圣上不会怪罪?那时候,顾府的处境,也不太好吧。”顾衍笑道:“想见自然就有办法见面。不过此事说来,也是个意外,毕竟那时,我对河南的事并不关心,只是无意中卷进去罢了。”说话间,已经到了小山谷,阿清仍旧继续追问,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顾衍生了火,烧了锅开水,对他说道:“先洗个澡,解解乏,这些陈年旧事,等我慢慢给你说。”☆、第 35 章阿清扒着门缝往屋里瞅,浴桶很大,顾衍两条手臂搭在浴桶边缘,乌黑的长发散落着,将脊背挡了个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阿清略略有些失望。“阿衍哥哥,需要搓背不?”沉默片刻,屋里传来低沉的声音:“不需要。”“哦……”“阿衍哥哥,我们晚上睡一张床么?”又过了一会儿,顾衍‘嗯’了一声,算是回答。阿清搓了搓手,道:“那阿清先去铺床!”“好!”过了很久,顾衍终于洗完了澡。回到竹屋时,阿清已经铺好了床,十分乖巧的盘膝坐在床上,修长的身子左右来回晃着,脸上笑眯眯的,贼兮兮的看着顾衍。顾衍被他瞧的有几分不自在,耳郭上悄悄爬上一层红晕。“阿清这般看我作甚?可是我的脸没有洗干净?”阿清笑着摇摇头,回手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坛子来:“梅子酒!阿衍哥哥这里还有梅子酒呐!”顾衍轻笑道:“我藏在地窖里,这都被你找到了。”“是二黑,它总在地窖边上转悠,我还以为那里头有好吃的呢,原来是酒啊。今夜月色正浓,不如我们对饮几杯。”顾衍抬头顺着窗户看了眼黑黢黢的天,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月色,但有佳人啊!梅子酒入口醇香清冽,梅香深沉,在唇齿间堆积,几杯酒下肚,伴着氤氲的烛火,人也有几分迷蒙醉意。“那时,我的眼伤治好了,可醒来却不见阿清。母亲说,你走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一直以为,是我没有给你回应,让你伤心了。”“我想去找你,可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么一拖再拖,拖到了与河阳公主的婚期。那时父亲尚在归途,我本意不愿成婚,可母亲却执意如此。”“母亲说,父亲在前线打了败仗,若此时忤逆圣上,会惹得龙颜不悦。况且,圣上没有下旨要我入住公主府,而是要河阳公主下嫁将军府,已是天大的恩赐。”“我担心父亲会因此而受责罚,便没有拒绝。”“父亲刚好在成婚那日清晨抵达将军府。随之一起带回来的,还有阿清的消息。”顾衍迷醉的眸子带着些许痛意,忆起那时的事,仍旧有着蚀骨灼心般的痛。虽然顾东海打了败仗,险些丧命,但有明毅及时驰援,解了北疆之危,于朝廷来说,也是幸事一桩。论功行赏,明家头功,季家遭贬,顾家与太子因错估战局,虽未遭贬斥,但也需上缴罚银。因顾少将军尚公主,与皇家结了亲,朝臣心知顾家在圣上心中的地位依旧不可撼动,这场喜事,倒是颇得关注,也冲淡了些许沉闷。“阿衍哥哥,你要是娶了讨厌鬼,阿清可就不跟你好了!”顾衍独自坐在清阁的回廊里,脑海里闪过的都是和阿清在一起的日子。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他说话时丰富的表情,还有他永远都追求完美,哪怕衣服皱了一块都要郁闷半天的小毛病……“少将军,时辰要到了,该换喜服了。”顾平在院外催促着。顾衍没有回应。直到很久以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阿衍。”顾衍抬头,在望见顾东海憔悴的神色时,他心下一痛。他不可以任性的。顾东海拍了拍顾衍的肩膀,嘴唇微微张合,欲言又止。战后,他派人去穆兰山寻了好几日,都不见阿清的踪迹。直到明家军扫尾结束,他们必须要返京了,都没有一丝关于阿清的消息传来。顾东海的心沉到谷底,但却仍旧抱有一丝幻想。他知道阿衍和阿清亲近,但见儿子这般萎靡,到嘴边的话,也被他强忍了下去。“去吧,该迎亲去了。”顾衍无力的点了点头。才刚出衍清苑,就见一个一身脏污的人闯了进来,身后倒了一片小厮,而奇怪的是,府中侍卫却没有上前阻止,而是让这人顺利的进了后院。待看清来人,顾东海大惊:“顾重!”顾重浑身血污,不知这一路他是如何走回来的。他重重的跪在顾东海身前,将身后的包裹卸下,解开,摊在地上。那包裹里,装着一副鲜血浸透的,千疮百孔的盔甲,一截断了的枪尖,还有半块,和顾衍腰间所佩戴的一模一样的玉佩。顾衍眼前一黑,他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晕倒。“阿清呢?”“薛将军为解土城之危,亲率两百军引开大齐军主力,在穆兰山口与大齐主力决战。末将率残余一百军守住谷口,薛将军严令,务必坚守一个时辰。”“几百人对几万人,乃必死之局,所有人拼尽全部力气,战至最后一刻。末将侥幸存活,即刻去寻薛将军,却不想,薛将军及所率部下,全部牺牲。薛将军其人,受万箭穿心,被大齐军士挫骨扒皮,尸身就挂在穆兰山谷口风干!”顾重重重的磕了个头:“属下无能,没能保护好薛将军,只将薛将军衣冠带回,请将军,节哀!”顾衍站不住了,靠着顾亭才勉强支撑着身子。“阿清怎么会,怎么会……”顾东海痛苦的闭上双眼,虽然这个结果,他早便有所预料,可当真正见到这残破的盔甲时,他心口钝痛。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那样明媚耀眼,那样俊朗无双,那样爱美的少年,万箭穿心,扒皮挫骨,死的那样惨烈……“平叔,吩咐下去,阖府撤掉红绸,全部换成白幡,将喜堂拆掉,搭灵堂。我要替阿清,守灵!”“是,少将军!”侍卫将跪在地上的顾重扶起来,一边又去寻府医替他看伤。只是已经来不及了。侍卫红了眼眶:“少将军……”顾衍沙哑着嗓子,颤抖说道:“厚葬吧。”众人忍着悲痛,以最快的速度将灵堂布置起来。“这……少将军,今日是少将军与河阳公主大婚之日,万万不可啊!”宋姑与长公主在花园接待前来贺喜的官员家眷,忽听前院来报,长公主大怒。“夫君,你也不管管,今儿是什么日子,岂能容他胡来,还要不要脑袋了!人死都死了,大不了我们将军府日后替他风风光光的办场葬礼就是,何至于如此!“宾客已经就位,如今闹上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整个上京城看我将军府的笑话。别忘了,我们顾家军今时今日,不是凯旋之师,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顾东海叹了口气:“嘉仪,我的命,我们顾家军的命,是阿清和五百军士,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那又如何,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因为死的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你便区别对待?”“嘉仪,够了!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与穗禾公主清清白白,你为何总是不信!”“好,我今日不与你争辩这些,但无论如何,这婚,必须成。”嘉仪盯着顾东海,一字一句道:“抗旨不尊,你该知道下场是什么。”顾东海回头,看着已经完全崩溃的顾衍,轻叹一声。“顾亭,照顾好阿衍,全府侍卫,听从少将军调遣。本将军,这便进宫面圣。”“你做什么去!”“我想让阿衍,做他想做的事。”前院等着吃喜酒的宾客,忽见顾府侍卫突然出现,把好好的喜堂拆的稀巴烂,那红似火的喜字,也被换成了肃穆的奠字。“这……”“我府薛将军战死沙场,少将军吩咐,婚礼取消,为少将军守灵。扫了诸位的兴,还望海涵。”顾平朝在场众人鞠了一躬。“薛将军?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就获封威武将军的薛清?”“正是。”“怪不得,早前薛清和少将军形影不离,我还纳闷,这么重大的日子,为何独不见薛清,原是……”“哎,那薛清,今年也才十八岁吧。”“真是可惜啊,我早前还与顾将军说和,想要结一门亲事呢。”“死者为大,反正也是来一次,不如留下祭拜祭拜薛小将军。”“……”嘉仪虽贵为长公主,但将军府到底不是她的公主府,这里的侍卫,都是跟着顾家父子上过战场的,他们只听军令。嘉仪怒火攻心,但又不能置之不理,紧着叫仆从安排马车,进宫去求皇后了。顾衍在灵堂守了三日。顾东海和嘉仪无论如何劝说,人都不为所动。顾平知道,此次将军府能安然无恙,全是因为老将军弃了兵权抵了过。可是一个没有兵权的将军府,那还叫什么将军府呢?少将军如今萎靡不振,身子又虚,就这么在灵堂跪着,作践自己,劝不得说不得,真真是愁死个人。就在顾平着急上火急的团团转的时候,有人给顾府送了一封信,要少将军亲启。顾平将信送了过去,紧着又劝了两句,也不知少将军听进去没有。至夜,人才从灵堂出来。“平叔,帮我办件事……”顾衍吩咐完,人便直挺挺的晕过去了,直到五日后方才醒来。再次睁开眼,顾平已经将事情办妥,与顾衍一一说明。静默了很久,久到顾平都以为他又睡着了时,顾衍终于有了反应。“平叔,备马,我要进宫。”“少将军你……听说河阳公主因少将军拒婚,丢了颜面,日日在圣上跟前哭诉,虽说老将军交了兵权,圣上也不再追究,但毕竟折损皇家颜面,圣上怕是还气着少将军呢,此时进宫面圣,恐怕不妥……”“无妨,平叔,我只是进宫向圣上说一件事。况且,事因我而起,还是亲自与圣上道歉为好。顶多被他骂几句,不妨事儿。”顾平隐隐察觉少将军变得不一样了,他语气凌厉,似压抑着滔天怒意,顾平不敢耽搁,急急叫顾亭去牵马,随少将军一同进宫……成康帝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松柏一般的青年。他原本温暖如春的眼,此刻布满寒霜。“抗旨不尊,还敢来见朕,顾衍,你胆子不小。”“臣认罪,但在认罪之前,臣还有事要禀。”“哦?何事?”“臣要状告河阳公主,蓄意谋杀。”☆、第 36 章成康帝注视着顾衍,半响方才开口:“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顾衍微微一笑,道:“臣有证据。”说着,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拿了出来,这正是当日在阿清卧房里放着的那个,被顾衍无意中打开,伤了他双眼的盒子。“臣当日便是被这个带机关的盒子里射出的银针伤了双目,而这个盒子的来源,是广源斋。”广源斋在上京城颇有名气,店里都是些精巧玩意儿,薛清以前常喜欢逛广源斋,尤其喜欢里面带机关的小器物。顾衍时常陪他一起逛。后来再大一些,广源斋里的东西对他便没什么吸引力了,因为他自己就可以做出比广源斋更精巧的机关来。是以,顾衍在见到这盒子的工艺时,只看一眼,便知道这盒子是广源斋的。“广源斋的东西,每一件都会以特殊的标记标注年限。这个盒子,便是今年年后最新制成的,是年节过后,广源斋重新开张出的第一批货。只是里面原本并非盛着暗器,而是吓唬人的小玩意儿罢了。这个设计,还是阿清教给广源斋老板的。”“依照广源斋的记录,这盒子是在两个月前被人买走的。里面的机关,已经被人替换成银针。巧的是,这盒子后来又出现在阿清房里。也就是说,原本那人,是想刺瞎阿清的双目的。”顾衍没有给成康帝说话的机会,自顾继续往下说:“臣顺着广源斋的线索往下查,发现购买盒子的买家,是宫里人。又很巧的是,河阳公主身边的侍女突然失踪不见了……”“还有,在将军府摆庆功宴当天,有顾府的仆从亲眼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进了清阁,那个人,正是常伴在河阳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若圣上不信,大可召河阳公主进宫对峙,想来,这个盒子,她比臣更熟悉。”顾衍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小木盒,眼中却布满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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