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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除非,是故意要引他们去追,再灭他们的口。”范晏兮大胆猜测道。“灭口?这也太恶毒了,不过是另觅了新欢,干嘛还非得下杀手?”“如果不是宁觅新欢呢?或者,是船上有什么秘密,绝对不能被人发现。”范晏兮的怀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如今他们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你可知那个私奔的女子,姓谁名谁?”张子初问那裘三郎。“这个自然知道,官府正通缉她呢,是个歌妓,叫马素素。”张子初听到这名字,心中猛地一动,“是她!这女子我们刚刚才遇见过,被建安卫的人带走了。”“那还等什么,赶紧问问去啊!”冯友伦火急火燎拉着二人便要走,却又听一旁传来几句咒骂。“你奶奶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那裘三郎翻遍了匣子也没翻出个值钱货来,直骂上当,哐叽一声将匣子狠狠砸在地上。张子初眼角一瞥,瞥见匣子里滚出的一支铜钳,钳子上似乎夹了几丝白色的东西,上前将东西拾了起来。“这是……”张子初将钳头的东西捻在手中细细瞧了片刻,脸色又是一变。“什么玩意儿?”冯友伦不明所以,只见他将手中的东西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递给了一旁的范晏兮。范晏兮又瞧了片刻,缓缓吐出四个字来,“龙团胜雪。”“什么?!龙团胜雪!”冯友伦就算再浑,也是听说过这东西的。此茶为宣和二年漕臣郑可简所创,一经制出很快便轰动了整个朝野,甚至把贡茶中的大小龙凤团尽数比了下去,可以说是旷世绝品。茶分三芽,紫、中、小也,小芽里最精最细,状若针豪的称作水芽,水芽经去渍磨白,去苦留甘后,方为银丝,又称银丝水芽。银丝水芽本已是茶中极品,而所谓龙团胜雪,便是由这银丝水芽再次精制而成,可想其品之珍贵,其艺之玲珑。时称,茶之妙,至胜雪极矣。传说此茶每斤计工值四万,从来只专供王侯享用,可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显然,身为歌妓的马素素不可能会有这东西,那只能说明,船上还有其他能拥有这种东西的人。这个人必定身份高贵,出生不凡,比如,左相之女李秀云。再想每年的上巳佳节,晚宴之上,朝廷都会选出一名贵胄之女,临桥献瑞。所谓临桥献瑞,就是献上一年的第一团新茶,寓意瑞兆丰年。这新茶会提前十日发往献瑞者手中,女子随即时时贴身而佩,直到献茶之日,卸囊磨茶,茶中自带有淡淡的女儿香,是为蕴香。此时此刻,张子初脑中思绪飞转。早上被绑失踪的李秀云,无端出现的龙团胜雪,殿前临水高立的彩楼,一切看似巧合的线索似乎隐隐联系着彼此,缓缓牵扯出一个惊天阴谋来。如果他猜的不错的话,这些辽人的目标竟然是……骤然爆出的欢呼声沿着金明池水炸裂而来,张子初陡然回头看向北边儿的龙奥,只见伴随着欢声喜乐,那雄伟的奥屋中缓缓使出一艘硕大的龙舟来。龙舟三层,约长三四十丈,阔三四丈,设有正殿、内殿、东西朝堂,上有层楼台观槛曲,安设御座,金璧珠翠,雕镂绮丽。头尾蟠螭昂首飞须,龙头上人舞旗,左右水棚排列六桨,声势壮阔。可最让人激动的,还数船头的一抹明黄冠袍,正扶着船头蟠螭翘首而立,对着两岸百姓挥手致意。龙舟后又跟朱雀玄武二舟,舟上军甲遍布,群臣聚集,可始终与那一马当先的龙舟差了半个舟身的距离。“你们快去告诉魏将军,匪人可能挟着李家娘子去了临水殿,叫他立刻带人赶过去。”张子初当机立断,对身后二人道。“什么?!那你呢?!”冯友伦问。“我先去临水殿看看情形,随机应变!”“喂,你一个人行不行啊!”冯友伦见他带着的卢儿飞奔而去,心中不由担忧起来。李秀云此时独身一人,坐在落雁楼偏房中,手脚被缚,口不能言,看似也不比先前境况好上几分。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李秀云抬头瞧去,只见一高瘦文士走了进来,先是掀开了自己的风帽,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又对着门外身着军装的另一个男人点了点头。“唔----”李秀云若是此时能说话,定是要抛下那所谓的身份教养骂他们一骂。“听下头的人说,这丫头否认她是马素素,可会弄错了人?”伍肖泗不无担心地道。“哦?”黄崇歆闻言又回头瞧了那榻上的李秀云一眼,随即眼珠子一转,笑道,“无妨,让那姚芳来认一认便知。”“那若他想要回人去……”“歌妓私逃,他瓦舍也有监管不当之责,当理要将人先送入府衙盘审,哪里由得了他?伍校尉就放宽了这颗心吧!一会儿等晚宴结束后,伍校尉就与我一同将人送过府去,也正好见一见那位贵人。”“我也一同前去?”伍肖泗闻言面上一喜。“那是自然,走,咱们再喝上两杯去。”另一头的临水殿中,晚宴的准备已临近尾声。“你,把那琴架再往左端上两分,慢些,别弄坏咯!”“苏先生人呢?”姚芳忙完这头,一回身,却是又不见了苏墨笙的影子,顿时头皮一麻。“说是殿里闷,出去透气去了。”“让你们把人看住咯,你们都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先生不让人跟,说是就在殿外瞧瞧就回。不过舍主放心,我让两个小子悄悄跟在后边儿去了,出不了岔子。”姚芳此刻哪儿能放心的下,火急火燎地跑出去寻人,才到门口,就见两个小琴童站在人群里东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人。“先生呢?”姚芳上前问道。“先生。。。先生。。。”两个小童还未跟出殿门就把人跟丢了,吓得三魂没了七魄,此时哪里敢说,只一抬头,瞧见殿前一抹人影,大喜过望地喊道,“先生在那儿!”“哎哟喂,我的祖宗,你又跑哪儿去了!”姚芳赶紧疾步上前,一把扯住对方的衣袖。“刚出来透口气,却忘了带身牌,被禁卫拦住了。”苏墨笙抱歉道。“行了行了,先进殿再说,你怎么衣服还没换?”姚芳瞧见苏墨笙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鹰鹘抱在怀里,甚有兴致地逗弄着,不由急道。“时辰尚早,舍主莫要紧张。”苏墨笙摸着鹰鹘的脑袋,笑着道了一句。“这龙舟都快过宝津楼了,还早什么早,你们几个,快快快,快将先生的衣物拿过来给先生换上!”几个小童七手八脚地过来忙活,却见门外两个军士忽地闯了进来,将那姚芳叫了过去。姚芳点头哈腰跟他们道了几句,先是面色一喜,又微微皱起了眉来,回身而来时,面色有些古怪。“先生一会儿殿前献艺,我怕是不能陪同了,你们几个好好在这里候着!听从先生差遣,懂了没?”“舍主,出什么事儿了,这节骨眼儿上,你不在哪儿成啊。”底下的人问道。姚芳闻言摇着头叹了口气,“这二位军爷说马素素抓着了,让我过去认一认人。”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苏墨笙闻言手中一顿,抬眼见姚芳要走,忽然开口道,“舍主且慢,在下有两句话想嘱托于舍主。”“先生请说。”苏墨笙站起身来,附耳轻轻对他道了一句,只见姚芳脸色一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耳语之后,苏墨笙却是不动声色地转进了后殿小间里换起衣物来。那姚芳一张脸红了白,白了青,几转之下,被门口的两个军士不耐烦地唤了好几声,才哆哆嗦嗦地走了去。“阿夜啊阿夜,他一定会来的,对不对?”苏墨笙伸出手指,在那鹰嘴上刮了一下,小东西嗖地一声便飞出了窗外。顺着阿夜的身影朝外望去,只见那殿前高立的彩楼上,虞部官员最后的检查已然结束,所有人缓缓从云梯上撤了下来,只留下空荡荡的栈道,矗立在湖面上,静静等待着那位即将登楼献瑞的佳人。☆、举杯便可吞吴越“我来吧。”沈常乐想从盖格罗手里接过那一袭素白流云纹丝质褧衣,却被对方躲过了手去。“你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穿吗?”沈常乐见他越过了自己,想往船舱下走,抱着臂不急不慢地问。盖格罗双眉一皱,将手里层层叠叠的丝衣翻捣了一下,发现光是类似的长衫就有三四件。他恶狠狠瞪了沈常乐一眼,不情不愿地把衣服递给了他。沈常乐接过衣服,再一次步入了船舱之中。片刻后,马素素被迫换上了那一袭华美仙衣,又笼了面纱,佩了茶饼,才被沈常乐重新提到了船上。“小娘子,再多劝你一句,一会儿最好不要跟我们玩什么花样,否则我会让你在所有人面前尝尽羞辱,生不如死,明白么?”常衮恶狠狠地威胁她道。马素素闻言赶紧点了点头,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出来面前的人已经被掉了包。“我那身衣服呢?哥们儿麻烦递一下。”沈常乐说着也跟着换上了一套仿唐的素色圆领缺胯袍,配以软脚幞头,以往吊儿郎当的人一下子变得斯文起来。马素素识得这身衣衫,这是讲究些的茶肆里茶博士们常做的打扮。等他们全部准备妥当,船也正好靠上了南岸。“这是谁家的船,这里闲杂人等不得停歇,快把船驶开了去。”岸边儿负责守安的虞侯催促着,却见船里走出一窈窕女子,身后还跟着几个建安卫。“这是临桥献瑞的李家小娘子。”常衮依旧紧跟在女子身旁,只是袖里少了□□,只得绷紧了浑身肌肉蓄势待发。那虞侯瞥了眼女子身前佩着的螭龙纹盒,点了点头,“原来是李相千金,怎么这个时辰才过来。”“路上遇到些事端,才来迟了些。”常衮替她回答道。“那快些随我来吧,礼部的人想是要等急了。”虞侯不疑有他,直将人领到了彩楼下,果见几个礼部官员正焦急而侯。“李娘子怎地才到,这龙舟都要过宝津楼了!”为首的礼部侍郎严信见了来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对不住。”马素素细语一句,贼人在侧,不敢多言。“快去让人过来,陪小娘子上彩楼。”“不,不必了,由我身旁这几位陪着便是。”马素素按照常衮先前吩咐她的话说道。严信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去打量她身后的人。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建安卫,当中还夹了个面黄肌瘦的茶博士。那青年见严信面有疑虑地打量着自己,咧开嘴露齿一笑,笑得严信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以往也曾有过不少贵人自带所荐博士烹茶献瑞的,虽说朝廷并无规定说不可,但此时严信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这,怕是不好吧,何况我们安排的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严信对着前头的马素素道。“严侍郎是对我来带的人不放心?”马素素硬着头皮反问。“不是,只是这……”严信做事向来严谨,一丝一毫都差错不得,哪怕面前的是建安卫的人。是以此时双方相持不下,常衮心下焦急,杀意悄起。“严侍郎,没时间了,龙舟已过了宝津楼了!”底下的小吏急匆匆来报,严信朝着池面上一瞧,果真已能瞧见龙舟缓缓破水而来,再不多片刻,便能直达临水殿前。“行吧,我先同小娘子将礼数再说一遍,一会儿上了彩楼千万别慌,按部就班即可。”严信见再不上彩楼,怕是会误了大事,只得松口匆忙嘱托道。他一松口,常衮也跟着松了一口气。上彩楼前,几人要过侍卫的盘查,不能带上去一兵一铁。最终所带的器物,除了马素素身前的那块龙团胜雪,就只有沈常乐背着的几件茶具罢了。严信始终放心不下,也跟着几人上了彩楼。彩楼高约七丈,皆由竹制而成,为了稳固底基,下以夯土,设有版筑。马素素与常衮几人由一人宽的云梯而上,要直上到最高的栈道间。马素素爬在最前方,只觉得自己每多踏上一步,便又离死亡近了一些。脚下不甚一偏,差一点踩空了去,好在她身后的沈常乐一把扶住了她的脚跟。“小娘子别慌,慢慢来。”不知为何,这个萍水相逢的青年无端在她心中添了一丝信任,马素素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是真的在保护自己。待到几人上了栈桥,几乎已是凭空而立。竹桥之上空无一人,却能将整个金明池俯瞰了去,回首而望,几乎与近在咫尺的临水殿齐平。晚风摇曳间,马素素身上的褧衣轻扬,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线,加上白衣胜雪,宫灯飘渺,远远瞧去,当真如同从天宫中走出的九天仙子一般。“今日临桥献瑞的,是哪一家的闺女啊。”龙舟上的天子指着远处高立的栈桥问身旁的人群道。“不如请官家猜上一猜。”天子身旁一个貌状愚讷的宦官上前将人扶住。“反正不会是守道你的女儿。”天子一句揶揄,逗乐了众人,那宦臣也跟着呵呵一笑,又道,“不如诸位贵人也跟着猜上一猜,我也好让小子们去东岸的关扑上落些注子,博个彩头。”“哦?这也有关扑?”一位近臣问。“自然,每年俱是大热。”“这倒有几分意思,那朕也来凑个热闹,看这依稀风流倩影,莫不是士美的女儿?”“逃不过官家锐眼,正是小女。”出声的男人虽已到中年,可却依旧能瞧出年轻时的丰神俊秀,一双长目一弯,便透出了几许风流。此人便是当朝尚书左丞,人称浪子宰相的李邦彦。“嗯,你这女儿养的不错,朕记得她小时候也是曾见过的,是个乖巧怯懦的小丫头。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看来,你我是真的老咯。”“官家认老,臣下可不认,不然勾栏里的姑娘得多伤心。”“你这老不羞的。”天子指着他哈哈一笑,不由对这今年的第一碗新茶多了几许期许。此时,两岸观舟的人群已至极致,几乎没有留下落脚的地方,人人都想挤到最前头,去一睹圣颜。推攘挤弄间,朝廷为了防止有人落水,沿岸设了保守,这才让张子初得了一条通行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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