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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1 / 1)

“殿下?”身后为他打伞的于庆源见状,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停步的燕煦,环视着周遭一地落白,少时燕辰趁启帝不注意偷偷带他出门踏雪看梅的回忆不由被唤醒,本无表情的面目不觉柔和开来。“差人进宫转告大殿下,就说本皇子要入宫看望。”说话间,燕煦转身回头,他的眼里,隐敛着期盼,嘴角亦沾染着欣悦的微笑,看得于庆源神色一黯,不过仅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往常的一丝不苟,一板一眼接道:“是,那殿下今夜还回府吗?”“不回了。”燕煦摆摆手,“你也不用跟着,回去吧。”于庆源摇头:“雪虽不大,但落到身上终归不好,我送殿下上轿。”燕煦睨了他一眼,笑了:“随你,我看你是摆脱不了老妈子的命了。”于庆源神色不变,声色亦无变化,说道:“殿下若是能乖巧听话一些,不要一时一个主意,那我也不必如此超烦。”燕煦面上笑意不减,只意味变了,有点嚣张,带些揶揄,但没有丝毫的恶意,轻轻哼了一声,颇有些无理取闹道:“可我觉得老妈子庆源挺好的,看来为了维持你这种状态,本皇子以后还需要更任性一点。”于庆源看着他,无奈摇头。“小心脚下。”东宫。燕辰正提笔舔墨,凝神注力,笔落均匀而走,墨迹蜿蜒苍劲,笔走游龙间,屋外宫人轻声来报,四殿下来访,已从府邸出发,不刻便会到来。燕辰点点头示意对方下去准备,最后一捺收尾,将笔悬回笔架。到是本靠在榻上看书的姚凌云倾身站了起来。“怎么?”姚凌云耸了耸肩,叹息:“四殿下既然要来,那我还是先回府吧,左右时间也不早了。”燕辰看了眼昏沉的天色,略一琢磨,颔首赞同,笑了笑,说道:“真不知你们两是不是八字不合。”姚凌云也跟着笑了起来,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我看是的。”燕辰:“能揽天下人心的寻公子,却败在了四弟的手上,这于理不合啊,寻卿不打算努力努力争取将这八字导回正途?”“殿下怎知微臣没有想过?”姚凌云长长叹息了一声,再道,“要打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如同治病,讲究循序渐进,而我正处这个治疗过程之中。”燕辰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而后道出疑问。“那为何本皇子看不出丝毫成效?”“实在是令弟太过狡猾了,我进他退,我疲他扰,真真是令人头大如斗,故而微臣才会断言,我与他,八字不合。”“那寻卿要放弃了吗?”“当然不,但需要换种方法。”姚凌云挑了挑眉,话毕,转身外走。“愿闻其详。”随着姚凌云向外跨步,燕辰亦抬步随后相送。房门打开,寒意与屋内的暖意骤然相触,瞬间鼓起宽大袖袍,先于燕辰几步姚凌云顿步回首,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别送了。“无视他喽,在战略上重视他,但战术上,要彻彻底底地藐视他,不能让他再觉得自己处于优势地位,否则他只会更加得寸进尺。”话毕,姚凌云抬步走下台阶。燕辰立于阶上,含笑看着对方一步步慢慢走远。姚凌云的身影消失后,燕辰也没有离开,就站在门边,不出一刻钟的时间,视线内,燕煦由远及近,缓缓走来来。一个人心情好的时候,无论入眼的是何种景色都是美丽的,就连经路人来来去去,被践踏的毫无美感的雪地也是如此。经长街,入宫门。燕煦步下轿子,拾阶而上,远远的便见有人立于门前相迎。那道身影甫一映入眼底,便灼烧着燕煦的瞳孔,直直的闯入他的内心深处。燕煦灿然一笑,加快脚步上前。“大哥!”“慢点,雪地路滑。”燕辰嘴上嘱咐,人亦上前几步,伸手相迎,随后引人入内,并帮他解了大麾交由一旁的下人,落座后当即有人奉上温茶。燕煦笑道:“今日正好取了些新雪煮茶,你且试试,看味道如何?”室内的环境不比外面,温暖的仿佛春日。然进入里间后,燕煦原有的好心情,便如隔绝在屋外的雪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旁榻上所搁着的书册,被人用过但未及整理的糕点茶水无一不兆示着不久前,此处尚有他人拜访,再闻燕辰口中所言,那人是谁,已不言而喻。除了姚凌云,又还有谁会有此雅兴,在东宫取新雪煮茶?燕煦低着头,阴沉脸色转瞬即逝。敛下心神后,他抬手拿起茶杯,细细端详其上氤氲的袅袅青烟,轻抿一口,便放了下来,皱起眉眼,嫌弃道:“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就是泡茶之人的手艺实在是差了点。”燕辰一怔,抬目看向燕煦。燕煦眨了眨眼,一脸的纯然无辜。燕煦本有意出言缓解燕煦与姚凌云二人间关系,可一看燕煦此等做派,便知对方不会与自己讨论这个话题,便是自己提及,他也会如以往数次一般,左右而言它。燕辰心下不由叹息,略一沉吟,无甚在意地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随手一放,淡淡地略开了这个话题。“我从不在意这些,故而手下人的也没什么风雅意趣,你不爱这茶喝便差人重新换一壶吧。”见对方放下茶杯,一抹明媚笑意自燕煦的面上滑过,说道:“像今日这么冷的天,喝茶也不顶用,不如我们喝点酒吧大哥。”屋外大雪纷纷扬扬,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雪,令燕辰不由得想到少时的情形,低沉的音色中微不可察的带了丝暖意,道:“好。”话毕扬手示意一旁候着的宫人上酒。燕煦三下五除二的将桌上的茶杯茶具都推到一块,一举一动,稚意十足。撤杯送酒的宫人来往步伐悄然,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茶水已兑换成酒。等候期间,燕煦托着腮帮,开口抱怨着:“每次都是我进宫,大哥你都不出宫找我聚聚,你这个东宫太大了,有点冷清,我不喜欢。”“已非少时,行止自应规矩,沉稳为重,岂能随意出宫。”燕辰一边斟酒一边说道,“偶尔事务多了,也未觉冷清。只怕是四弟闲散惯了,才会觉得无趣。”“诶,大哥你可不准又借机教训我。”此时燕煦撑着下巴,微微偏着脑袋,姿态很闲适,很懒散,特别像只矜贵的猫咪,燕辰本也没打算借机说教,见人如此模样,更是讲不出一句重话。“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你啊,最是顽皮。”燕辰勾起的眉梢里所带着的纵容的意味,就像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的勾着燕煦的小心房,燕煦不愿被燕辰看出端倪,便别开了头,起身于屋内走动。细碎的脚步声清晰可闻,这个大殿燕煦来过无数次,故而无甚新奇,走了一会儿,待心境平复,燕煦又踱了回来,坐好,说道:“我就是觉得很无趣嘛!大哥你们各个忙,尤其是近几日特别的忙,请二哥过府一叙老被拒绝,昨夜我特地去拜访了舅舅,也扑了个空。”“二弟一向稳重,又岂会跟你一起胡闹。”燕辰淡然道,沉默半晌又接着说道,“左相昨日夜宿百花楼,你上他的府邸自然是找不到人的。”燕煦闻言,抬头,眨眼,而后惊愕显于面上。“我都不知道舅舅的行踪,大哥你是从哪里知晓的?”看着人表情惊愕,燕辰语调平平地解释道:“左相夜宿百花楼,身份也未做遮掩,朝堂大半官员都知道了,今日早朝赵大人和左相又因此时争论了一番,你今日沐休自是不知。”近乎试探般的问题甫一出口,燕煦便有些后悔,燕辰丝毫未变的神色与回答既令他安心又令他烦闷。燕煦敛目,提杯握酒,轻飘飘地抱怨道:“舅舅也真是的,赵大人也是,每日早朝多珍贵的时间居然用来争论这个。”燕辰皱眉,目光深沉了几分,语气低沉的训诫道:“此事虽非大事,但关乎朝廷声面,并非爱好风雅行事风流不好,但左相既为百官表率,就该自觉一些。”燕煦见状,立马讨好道:“那大哥打算怎么惩罚舅舅?”燕辰:“已交右相处置。”燕煦轻笑出声:“那估计是有他受的了。”燕辰:“阿煦,慎言。”燕煦吐了吐舌头,如小时候般挪过去,蹭到燕辰面前:“大哥,你看外面天色已晚,室外冬雪未停,今夜我住下可好?”燕辰透过半开的窗缝看了眼外头纷纷扰扰的乱雪,点了点头:“此时回去的确太晚,正好前阵子你养病的偏殿寝具未撤,日日洒扫,也算方便。”“诶,没撤?”失望之意尽显于面上,燕煦拽拉下脸,“本还想今夜能同辰哥哥秉烛夜谈。”燕辰的目光凝在燕煦失望情绪溢于言表的脸上,户外风声飒飒,室内烛光摇曳,沉吟后道:“若四弟有精神,为兄自然奉陪,以酒相佐闲谈一二也可,我们兄弟二人的确久未畅谈了。”燕煦坐回原位,手,稳稳提起酒壶,酒水悉数落入杯中,将其中一只递过后,举杯示意:“敬大哥一杯。”燕辰举杯,两只被应声相撞。二人一杯接一杯的喝,偶尔出言说上几句,间或相视而笑,时间在交谈中慢慢流失,最后归于默然。燕煦看着燕辰隐在昏沉烛光里的侧脸突然想起很多往事,那些世事不谙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久到现在只能用回忆来缅怀。燕煦突然有点累,一种类似于美人迟暮的感慨油然而生,明明他还很年轻,但这世间的沧海桑田,他仿佛都已一一尝过了一般。缓缓搁下手中的杯盏,燕煦顺势靠在了桌面上。醉了?燕辰起身扶住燕煦因为有些醉意而伏桌睡去的肩,无奈地叹了一声,轻声唤人送上披风,为燕煦系好,弯腰穿过膝弯将人抱起,向他下榻的屋子走去。踏出大殿,寒风袭来,燕煦不由往燕辰怀里缩了一缩。燕煦看似睡得正酣,内心却无比清醒,他留恋这个温度。他这个年纪,他这样的出生,本该是个一生都不知愁为何物的人,却没想到如今竟沦落至此,他的面目还很年轻,可心间的蹙痕都仿佛已经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深深沟壑。情到极致,伤人伤己。燕辰将人安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褥,留下两人服侍,便转身离开了。☆、惊雷再响天光暗淡,微雨漫织。婆娑细雨,从昨夜凌晨便开始下起,洋洋洒洒,已整整飘了一天一夜。右相府中。暖阁内,一身便衣的姚凌云闲闲坐着,他的面前放着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错,纵横跌宕。甫落下一颗黑子,姚凌云便又拿起一粒白子在手,垂眸落下的视线,静静注视着棋局,似在沉思。室内,茶香氤氲,凝翠浮动,姚凌云举杯,轻轻抿了口茶水,正欲落白子,一只手却突然从旁边伸出,一颗白子顺势落到了棋盘之上。姚凌云抬眸,黑漆漆的双眼当即撞进了燕辰的眼底。燕辰见他抬头,对他微微笑了一笑。他笑的很温柔,寒冬腊月,姚凌云顿觉青山碧水,春风拂面而来,猝不及防地被闪了一下。“怎么出宫了?”燕辰在人对面坐下,闻言轻叹了声,颇有些无奈道:“昨夜禁军轮班后,禁军副统便带了几人去市井喝酒,言语不和,几个人喝多了就打了起来,恰好被路过的赵大人看到,赵大人劝诫不成,反被波及,一怒之下便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将一干人等统统送进入东都府衙。”话至此,姚凌云当即明了,御史大夫赵铭是出了名的耿直刚正,眼底不容沙。而禁军统领方肖在大事上虽无偏无党,但他一向很是注重名节,且极为护短。故而这件事看在方统领的眼里,不过是自己人内部发泄切磋,也并未伤及旁人,赵大人此举,无异于敲山震虎,当着所有人,卸了他的脸面。本来不过小事,可偏偏事主是这两人,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二人先后进宫上表,恳请燕辰出面主持公道。接下来的事,已经不用燕辰叙述了,姚凌云也可以想象得到。“所以你就这么出来了?”姚凌云倒杯茶递给他。“此事自有府衙处置,无需我再插手,至于赵大人和方统领那边,我若在,二位大人只怕会想着如何说服我而不断深究此事,反而越发的钻进牛角尖里去。”燕辰抬手接过姚凌云递来的茶,浅尝一口继续说道:“再者此事也并非无法转圜,方卿二人的反应之所如此激烈,不过是因仍在气头上,时间会无限弱化他们最初的想法,在御书房里好好呆着想上一想,相信他们很快就能想明白。”姚凌云支手托腮,微侧着脸,静静地注视着燕辰,嘴角微微上翘着,似乎在笑,又似乎没有。燕辰凝目回看,末了仿佛受不住这样的视线一般,眨了眨眼道:“怎么?”姚凌云指节微动,漫不经心地轻点着侧脸,似喟似叹道:“我在想殿下果然不愧是殿下,就连偷懒都能说的这么清新脱俗。”燕辰挑了挑眉,不疾不徐接道:“你以前常讲的,说话是门艺术,要做到起转承合天衣无缝非长久练习不可。”话至此,燕辰轻轻笑了一下,笑声并不低沉,却也不甚清亮,如同屋外的雨水一般,氤氤氲氲,缭绕在姚凌云心间,久久挥散不去,“与寻公子在一起久了,近朱者赤啊。”“那是,我多会说话。”姚凌云振振有词,说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燕辰看着他,飞快地倾身前靠,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姚凌云的额头上,非常得轻,也非常得快,转瞬坐回。姚凌云下意识抬手抵着额头,那双平日里懒散通透的眼睛里依稀捎上点刻意为之的谴责,瞳孔明亮地闪动着,一脸欲笑不笑的样子。燕辰坦然受之,食指轻轻敲击着棋盘,认真道:“该你落子了。”姚凌云垂目看了下:“这盘残棋,黑字可谓占尽优势,大殿下,你确定要这样下吗?”燕辰点头:“无妨,既来之则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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