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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425(1 / 1)

d前面四个大的就在庄园乐翻了天。城里府邸对于他们来说,有点像笼子,而湖畔庄园才是有趣的地方,所以原定小住几日,看来还得再延长一段时间。宇文温担负着亲子重任,又不能抛下公务,所以即便是在这里,也是从白天忙到晚上,陪着儿女玩,处理事务,晚上还得“交公粮”。交完公粮还得“加一个钟”,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回城到官衙“上班”,下午回来继续陪着儿女玩,所以他忙得很。喂鸽子很惬意,但鸽屎糊脸就不那么惬意了,宇文温擦掉脸上的一泡鸽屎,看着这一大群自己的心血,非但没有恼怒反倒十分欣慰。近代以前,长距离通信一直是个问题,信鸽勉强堪用,所以宇文温花了血本来培育、选育信鸽,迄今已有六个年头,成果斐然。一代代的筛选,得到了能够稳定飞行千里的信鸽,如今能从邺城飞回西阳的信鸽已经越来越多,为他带来千里之外邺城的各种信息。飞鸽能传书,在这个时代没多少人知道,所以为了掩人耳目,他索性养了一大批鸽子,信鸽、肉鸽混在一起,即便是担上“嗜吃鸽肉”的名声也在所不惜。“阿耶鸽食没有了”“啊啊,阿耶这里有,这里有”一家人正其乐融融间,有名仆人来到附近等候,垂手而立一声不吭,杨丽华见状心知此人有事向宇文温禀报,赶紧和萧九娘一起带着小家伙们去旁边玩耍去了。宇文温向别墅走去,那人紧紧跟随,来到书房后,开始向宇文温汇报工作。他负责“电报”小组,而该小组从事的相关工作,其“密级”在府里是排名前列的,直接由郎主宇文温指导。电池,电磁铁,铜线铁线,有了这三样东西,他们在宇文温的指导下,终于初步实现了技术构想,但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电报实验得如何了”“回郎主,已经试验过了,没有问题,如今大家正在练习发报。”男子说到这里,将一个小册子捧了上来:“郎主,电报的对照表编制完成,请过目。”宇文温接过小册子,细细的翻看起来,这是电报传递信息的关键,能把文字从电线的一头通过电流“传送”到另一头。常用汉字就有上千个,想要通过电报的电键传送那是不可能的,所以要用编码来转换。电键传送信息,最基本的要素只有点、划,然后根据组合来代表不同的对应信息,也就是“电报码”,宇文温参考那个时代的汉字电报码原理,让手下山寨了一份出来。以他的名字为例:宇,数字编码1111;文,数字编码1112;温,数字编码1113。电报码用点和划对数字“1”至“9”还有“0”编码,发电报时发的就是这一组组数字,然后接收方根据这一组组数字,按着汉字电报对照码“翻译”出相应的字来。“做得不错,让他们多加练习。”宇文温将那小本子收好,这是递交给他“存档”的。“电报的实验,按着计划一步步来,不求快,但求稳。”宇文温详细过问了电报小组的情况,待其退下之后,自己一个人陷入沉思。用信鸽进行长距离通信,问题不是没有,最大的一个问题,还是出在鸽子的归巢习性上,简单来说,要用信鸽往一个地方传信,所用信鸽的巢必须在这个地方。也就是说这只信鸽得在目的地长期生活过,否则就不能利用其归巢的习性送信。宇文温在西阳城,想要用飞鸽传书给邺城送信,那就得有在邺城长大的信鸽,所以要达到这种目的,他必须在邺城养鸽子。在一个地方养一群鸽子,可以解释为“嗜吃鸽肉”,但在外地又养了一群或几群鸽子,再解释为“嗜吃鸽肉”就是掩耳盗铃了。有心人可以猜得出其中必有蹊跷,宇文温想尽量对飞鸽传书保密,所以信鸽的繁殖地颇受限制。要在某地向西阳进行飞鸽传书,先得从西阳带着信鸽过去,信鸽用完之后,还得来西阳拿鸽子,及时性有些差,更别说鸽子在半路上会出各种意外,所以至少要双重备份,一次放飞两只以上。这有些麻烦,但勉强堪用,可一旦他转到别处任职,那辛辛苦苦养起来的一群鸽子就作废了,得孵化下一代在新地方成长起来。有问题就要想办法解决,不如索性脑洞大开搞个黑科技,来个无线通信搞不出来,免谈,无线通信看起来原理简单,实际上根本他没有那技术水平,不要说无线电话,就是无线电报都弄不出来。所以宇文温退而求此次,试图点开“有线电报”的科技树。电报,让长距离可靠通信有了可能,即便是有线电报,在这个时代也是一件神器,这可是19世纪才出现的装置,在这个时代就是黑科技。古代无论中外,幅员辽阔的帝国再大都有个极限,那就是距离。太远的距离,让中央政府的号令不能及时传到边疆,山高皇帝远,封疆大吏自成一统,实际上和独立王国没区别,飞鸽传书也许能用一用,但依旧是杯水车薪。如果能解决长距离传递信息的问题,那就可以突破传统的疆域极限。现在有了有线电报,那么宇文温就可以开启洪荒之力,走上人生巅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电报想要实用化,首先得解决实际的技术问题:同一条电线上,能否让多点都能接发电报如果只是起止两端之间接发电报,那么实用性就大打折扣,而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宇文温是不知道的,所以要不断研究。一年五年十年天晓得什么时候研究出来。而另一个问题就是成本,架设有线电报的线路需要成本,而维护这条线路的畅通,则需要更大的费用,线路越长,相关费用越高,这不是他以一己之力能承担得起的。中央政府需要有线电报,这能有效加强对地方的控制,而作为地方官的宇文温,现在推广电报就是作茧自缚:这和往自己脖子上套绞索没区别。没有电报,还可以山高皇帝远,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有了电报,早请示、晚请示,搞不好移防一幢兵马都得请示,想装疯卖傻都没机会,一如被婆婆管着的小媳妇。不过呢,万一哪天媳妇熬成婆,那就不一样了第六十五章 约定长安,一队气势威严的车驾停在太师府前,一人在左右簇拥下从府里走13,正是隋国天子杨坚,他此次出宫是前来探望病重的太师李穆。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太师李穆已经卧病在床月余,即将油尽灯枯,所以杨坚也算是来见其最后一面,按年纪李穆是他的父辈,也是拥立他为天子最为有力之人。正是因为拥立有功,李穆位极人臣,家中子弟一百余人在朝为官,即便是还在襁褓中的婴儿,都受封仪同,一门上下尊贵无比。李穆之子李雅,送走了天子后转回寝室,见着面色苍白的父亲,不由得黯然。“陛下走了么”李穆开口问道,气息微弱。“父亲,陛下回宫了。”“带他过来吧。”李雅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片刻后,带着一人走了进来,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楚真面目,来到李穆榻前随即跪下:“父亲。”“我不再是你的父亲,你,也不是我的儿子。”“父亲”那人不住的磕头,李雅站在一旁神色黯然,也没劝阻。李穆有十几个儿子,长子、次子早亡,还有几个儿子殁于王事,李雅是诸子之中最年长者,而面前这个跪地的,是李穆的不孝子,李荣。不久前,李荣为其幼子讨要官职,天子允了,可李穆却发怒了,认为李荣的行为有辱门风,有要挟朝廷之嫌,上表请天子收回成命。天子多次居中调解,李穆只是不肯,最后还将李荣逐出家门,父子恩断义绝。磕了许多头,李荣的额头淤青,见着弟弟有些发飘,李雅赶紧上前将其扶助,随即看向李穆:“父亲,九郎就要走了,就让他再看父亲一面吧。”他语音哽咽,几乎要落泪,李穆躺在榻上侧过脸,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尤其是那个已经被自己逐出家门的李荣。“按那日所说,九郎李荣,不在是我李家的人了。”“家中子弟,不许再和李荣来往,李荣一家人往后日子过得再怎么艰难,谁也不许帮他。”说到这里,李穆剧烈的咳嗽起来,李雅见状上前帮父亲揉着后背,片刻之后咳嗽稍缓,李穆继续说道:“同样,如果李家日后败落,家破人亡,也和你李荣毫无关系”李荣无言只是泪流满面,事到如今,他只能按着先前的约定,从此和家族分道扬镳,再次给父亲磕了几个头后,蒙上脸跟着李雅离开。父子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让李穆耗尽了大部分精力,留在人世间的光阴,已经不多了。他子孙满堂个个富贵,已经没有太多遗憾,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另一种办法,为李氏留下血脉以防万一。人生七十七个春秋,李穆经历的事情太多,是非对错已经无所谓,只有让家族的血脉流传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五十多年前,魏国的关陇一带爆发大规模叛乱,朝廷派兵入关中平叛,当中一将名叫宇文泰,时年二十三岁,而时年二十岁的他,为其帐内亲兵。李穆及其两名兄弟屡立战功,成为宇文泰的元从,一起走过风风雨雨。东西魏大战,邙山之役,乱军之中,李穆急中生智救了中箭坠马的宇文泰,李氏三兄弟的命运,和宇文氏紧紧绑在一起。宇文泰病重但儿子年幼,所以宇文泰让亲侄子宇文护辅佐儿子,守护宇文氏的江山,结果此人接连害死两个堂弟,作为宇文泰的元从,李氏兄弟哪里能视若无睹。李三郎李远,因为儿子策划推翻宇文护,自己被逼自杀,儿子也几乎被宇文护杀光,杀到最后李二郎李穆愿意用自己一个儿子换命,为弟弟李远留下血脉。宇文氏的追随者分成帝党和晋王党内斗,为了保住宇文泰儿子的皇位,李氏兄弟流了太多血,而晋王的党羽中,就有尉迟迥、尉迟纲两兄弟,这让李穆咬牙切齿。混账薄居罗,做宇文护的帮凶,你对得起你舅舅么所以大象二年五月,尉迟迥准备在邺城起兵反杨,邀请李穆共同举事时,李穆毫不犹豫把使者抓了送去长安。宇文氏的江山,他们已经尽过力,宇文泰的不肖子孙不争气,和他李穆没关系,李家已经为宇文氏流过太多血,不想再折腾。杨坚和尉迟迥,李穆绝对不会选择尉迟迥,所以站在了杨坚这边,即便对方后来篡位以隋代周,对于李穆来说也无所谓,李氏一族的前途,才是他考虑的重点。子弟上百人为官,满门富贵,他无愧列祖列宗。想到这里,全身的力气渐渐散去,李穆觉得身子渐渐发冷,大限将至,无怨无悔,只是对九子李荣有些愧疚,为了保住家族的血脉,只能委屈这个儿子。隋国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李穆觉得子孙们应当能安享富贵,当然若干年之后新天子继位时会如何,已经不关他事。本该就此撒手而去,可如今的局势有些微妙,周国已经老实了两年,别人如何想不知,可李穆却总觉得不踏实,他认为肯定有大事发生。还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周军倾尽全力进攻罢了,邺城的尉迟迥,年纪比他还大几岁,看来也没几年好活,以李穆对尉迟迥的了解,不难猜出这老对头要奋力一搏。隋国应当能熬过去,熬过去后,就轮到杨坚发力了,可万一熬不过去呢所以李穆要想办法。如果隋国仍在,那么李家依旧富贵,被赶出家门的李荣只能艰苦度日,李家没有谁再会认他是自家人,即便穷途末路沿街乞讨也不会有人帮。如果周军攻入长安,尉迟迥清算时不会放过“附逆”的李穆子孙,那么李荣一家便有机会在大清洗中活下来,留下一丝血脉。这就是乱世之中,家族的生存之道。无奈的选择,但无论如何,都要让家族血脉流传下去,哪怕是多面下注,数百年来,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想到这里再无牵挂,最后一丝意志消散,视线朦胧,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唯一回荡在耳边的,是那爽朗的笑声:“李显庆,好名字,我是宇文泰,叫我黑獭也行”第六十六章 一叶知秋初秋,隋国太师李穆病逝于长安,天子为此罢朝三日,派遣黄门侍郎监护丧事,赐马四匹,粟麦二千斛,布绢一千匹,下葬之日,命百官护送其灵柩到城外,由太常卿以太牢之礼祭奠。重臣病逝,杨坚有些神伤,当年他以隋代周,李穆给予了很大支持,如今这位国之栋梁离去,让人唏嘘不已。但杨坚没神伤多久便忙起来,因为他没空发呆,而根据派往周国的细作传信所报,种种迹象表明,周国最近有些不对劲了。还能有什么不对劲,无非是蠢蠢欲动罢了,休息了两年后觉得身强体壮,又要大举进攻,不过不要紧,隋国也已经做好准备。这两年他可没有虚度光阴,数年前气焰嚣张的突厥,现在已被杨坚派出去的长孙晟用离间计弄得东西分裂,再无暇南下。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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