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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554(1 / 1)

d现价值的重任,就压在三郎宇文恺肩上。所以他这么拼命在工地里四处奔波,就是要把营建新都的事情做好,得天子和丞相赏识,为自己家族赢得复起的机会。不知不觉间父子俩已经来到东市,这里的肆宅、邸店、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其间还有许多书肆,是宇文恺为数不多逛街次数之中,来得最多的地方。这些书肆里,售卖山南黄州书籍的书肆生意最红火,黄州书种类丰富价格又合适,宇文恺时常派人拿着他列的书单来此购书,此次带着儿子逛街,逛着逛着就不由自主往书肆靠过来。他觉得带儿子来看书,好歹也能让小家伙开开眼界,知道学无止境的道理,结果宇文恺大老远就看见那间书肆面前围了一大群人。儿子年纪小,在这么多人中间挤来挤去不方便,宇文恺正打算掉头,却听得那边高声嚷嚷着:“无辜学子心力憔悴当街昏倒,是何人所做伪书犯下如此恶行”“真相大揭秘,让你知道伪造书籍者的罪恶人生”“一场普通的辩论,却让在场所有人痛哭流涕”“爱慕虚荣的悔恨,读书人都被他骗了数百年”宇文恺听着这样惊悚的言辞,不由得好奇心大涨,他倒要看看是什么丧心病狂之徒,让读书人“痛苦流涕”、“心力憔悴当街昏倒”。“二郎,你先回去。”“阿耶,我也要去。”“听话,此事涉及凶杀,二郎还太小了。”“噢”仆人带着宇文皛打道回府,宇文恺大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他如今身着便服,所以没谁会特意让开,费了好大一股劲终于挤到前面,却现是书肆伙计在兜售新到书籍。“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售书就售书,为何言辞如此耸人听闻”“这位仁兄莫要见怪,鄙店新到的这本书,就是揭穿某些人欺世盗名的真相”“揭穿有冤情可以告到官府,你们在此处大声喧哗,无凭无据诬人清白,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宇文恺正气凛然的质问起对方,他是勋贵出身,又常年当官,所以言谈举止间自然有一股官味,对于店家这种耸人听闻的宣传,可是憋了一肚子火。然而书肆伙计见多识广,对付起打官腔的自然也有一套。“哎哟,仁兄莫要见怪,这都是读书人的事,读书人争辩真伪,这能叫无凭无据诬人清白么看看,看看”伙计拿出一本书递到宇文恺面前,见着上面写着古文尚书真伪初探,他不由得一愣,随即把书推回去:“古文尚书真伪是哪个沽名钓誉之辈信口雌黄”“仁兄请息怒,这可是二刘校对过的书籍哟。”“管你是二流、三流还是呃,你是说二刘”“正是,两位刘博士校对过的书,总不能说是无凭无据诬人清白吧”宇文恺一把抢过那本书,他已经习惯了线装书的翻阅方式,所以很快就看到了序,看着看着不由得双手一紧:“这这这这怎么可能啊”“没什么不可能的,仁兄,你看看,这是求学社出的书,看看这纸张,看看这厚度,又有两位刘博士做校书,那可是书中精品”宇文恺可不管那么多,一手紧紧捏着书籍,就怕伙计将其从手中抽走,“此书价值几许”“一听就知道仁兄是读书”“多少钱这本书多少钱”“这不刚到的书五千三百文。”“这么贵”“贵仁兄若有空可以去黄州买,那里当然便宜些,可路上的花销加起来就不止啰。”宇文恺看看手中的书,又翻了翻,越翻越是爱不释手,因为他现书的后半部分居然附有相关书籍,奈何此次出门没带那么多钱,他平日里也没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一咬牙还了个价:“四千文”“仁兄说笑了,小的还靠着卖书挣钱养家糊口呢。”又看了看书,封面那几个字分外诱人,宇文恺示意仆人近前:“你,马上回府拿钱过来”第一百一十五章 二刘长安,城东街道上,几匹马在路边停下,其中一匹马上坐着年逾花甲的老者,是为学者刘臻,他今日要拜访好友刘讷,不过只知道对方住在城东,却不知具体地址。所以刘臻吩咐随从去找人问路,奈何那人什么也问不出来,看着坐在马上闭目养神的老郎主,他硬着头皮说再去问问,转头和同伴商量起来。“怎么办郎主一向不问世事,虽说和刘仪同交好,可从未登门拜访过,我又如何知道刘仪同到底住在何处。”“呃,要不随便转转吧,差不多了就说找不到。”“唉,还说是好友,连人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这都什么事啊”他们的郎主刘臻,如今六十有一,平日里嗜书如命,尤其擅长两汉书,时人称之为“汉圣”,周武帝时为露门学士,待得杨坚以隋代周,成了太学学士,与学士刘讷交好。刘臻终日里沉浸在经史子集之中,不问世事,许多人情世故都不太懂,仆人们私底下都腹诽,说老郎主与其说是“汉圣”,还不如说是书呆子。既然是书呆子,那就很好唬弄,两个随从一计较,决定直接打道回府,反正回到自家府邸之后,老郎主大概也会放弃拜访另一位刘学士的想法。人家的住址都搞不清楚,还好友随从带着刘臻绕来绕去走了一会,径直转了方向往城南前进,不久之后回到自家府邸,刘臻居然不知,命随从上前拍门,他则大声喊道:“刘仪同在家否”仪同三司,是刘讷于隋国时朝廷所授的散秩,而刘臻亦授仪同三司,所以两位刘学士,同样是刘仪同,当然,如今隋国灭亡,老东家周国可是不认伪职的。门房见着是自家郎主在外面叫门,又喊着“刘仪同”,心中惊疑不定,觉得莫非是老郎主癔病,赶紧把大郎君找来。“大人”刘臻长子出门相迎,当然,他口中的“大人”,即是这个时代“大人”的常见用法指代父母。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刘臻见着儿子从刘讷家出来,不由得惊讶道:“咦大郎你也在刘仪同家做客么为何方才不与为父一同出行”刘臻长子无语,老父读书读得糊涂也就罢了,居然连自家府邸大门都认不出来,好容易解释清楚后,刘臻恍然大悟,看着随从责备道:“你们呐,我是要去刘仪同家,为何又转回来了”两名随从赶紧告罪,刘臻摆摆手转身又要上马,长子好说歹说将其拉住,说如今要避嫌,就莫要给刘学士添麻烦了。“为父不过是与刘仪同谈书论经,何来添麻烦一说”这只是刘臻长子的托词罢了,他也不知道刘讷家在何处,所以不希望父亲折腾,万一让自己带路,那就是自寻烦恼。刘臻不问世事,自从周军收复长安后,罢伪太学,所以他的学士一职自然没了,当年在周国时的爵位、散秩,也不知如今朝廷会怎么处理。反正一年多以来就是赋闲在家,另一位刘学士亦是如此,又不好擅自离开长安,以免朝廷某日想起来时找人找不到,所以刘臻长子觉着父亲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书为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老了,就有些小孩脾气,老刘一个劲要去拜访刘仪同,小刘一个劲劝着“改日再说”,就在两父子在自家门前较劲之时,刘学士来了。“宣挚许久不见”两位老友许久不见,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两人相交,除了在太学经常碰面外,一直以来都是刘讷登门拜访,今日刘讷兴致不错,寒暄结束之后便开门见山:“宣挚,我要考你两个问题。”“请讲。”“你可知金城郡是于何时始置”刘臻闻言捻了捻胡须,只是数息便开口说道:“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刘讷闻言点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宣挚可知瀍水于两汉时从何处所出”这个问题有些偏,但依旧难不住刘臻,他熟读两汉书,所以很快便开口说道:“汉书地理志第八:榖成城,禹贡瀍水出其亭北,东南入雒洛。”“后汉书郡国一:榖城,有瀍水出,入函谷关。”“故而瀍水于两汉时,当出榖城。”话音刚落,刘讷抚掌大笑:“妙,妙宣挚果不愧为汉圣之名”言毕,他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来,刘臻接过一看,书名为古文尚书真伪初探,这书是如今流行的线装书样式,刘臻并不陌生,所以他很快便看到了序。“这这怎么可能”“怎么不可能方才你也说了,金城郡是汉孝昭帝始元六年始置,瀍水于两汉时,出榖城,那东晋梅赜所献尚书传里,这两处的破绽太明显了”“书后有附件,你可以看看,那是梅赜所献尚书传,看看里面内容是不是如此”刘臻翻看着手中书籍,越看越入神,有时为沉思状,有时为恍然大悟状,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一炷香时间,他长子在旁边看不下去便咳嗽一声。然而老刘却没回过神,小刘无奈只能又咳嗽数声,好歹让父亲想起面前还有客人。“这书果然不错”刘臻赞不绝口,刘讷点头称是:“那当然,长安书肆刚把这书摆上柜台,没多久便被抢购一空,若不是掌柜为我留了一本,怕是就此错过。”“掌柜留书掌柜如何知道你会看这本书”“实不相瞒,我这一年多来闲居在家无所事事,又不好随意走动,所以时不时去书肆转转,故而掌柜与我相熟,这本书证得梅赜尚书传是伪作,店家自然要留我一本。”说到这里,刘讷说明来意:“刘士元托店家送来一封书信,邀我到山南黄州西阳走走,如何,是否一起去看看”“山南啊”刘臻沉吟着,倒不是担心什么,而是想起往事来。他是南朝梁国人,十八岁时举秀才,因为侯景之乱故而避祸江陵,后来梁国成了西魏周国的藩国,他被周国晋王宇文护辟为中外府记室,从此定居长安。晋王府军书羽檄,多出刘臻之手,后来晋王被诛,刘臻未受牵连,成为周国太学学士露门学士,这几十年来都在做学问,却再未能回家乡。虽然黄州不是他的故乡,但是同在长江边上,风土人情想来也有些相似,所以“大人,若是去西阳,家里囊中羞涩,恐怕”刘臻长子提出了很实际的问题,他不可能让父母独自前往黄州,所以一大家子人也得跟着去,那么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西阳,一家人的开销怎么办“无妨,刘士元在信中说,他会承担相应费用,况且”刘讷缓了缓,继续说道:“况且黄州书肆急需校书之人,宣挚精通两汉书,不怕没事做。”“黄州书籍在长安热销,大家有目共睹,长安书肆聘请校书之人,每月薪酬优厚,而黄州书肆则尤在其上,凭此收入,一家人必定衣食无忧。”“刘士元在黄州如鱼得水,而刘光伯亦已抵达黄州,就我们算在西阳无所事事,和这两位谈书论道,岂不快哉”刘臻不通世事,家中的柴米油盐从不过问,所以他脑子里根本没有想过一家人在黄州如何生活的问题,但是一说到能和闻名天下的二刘谈书论道,瞬间就精神了。见着老友心动,刘讷趁热打铁:“宣挚刘士元与刘光伯并称二刘,我两个也是二刘,既然二刘在黄州西阳,那另两个二刘去西阳,又有何不可”“大人,若是去西阳,就怕官府这边不好办。”刘臻长子再次提醒,父亲虽然赋闲在家,但毕竟也算是附逆2臣,要是不辞而别,就怕有小人嚼舌。对于这个问题,刘讷已有计较:“此事自然是要向官府报备的,不过想来问题不大。”“雍州牧和黄州总管是伯侄,想来不会有什么意见。”“再说了,那个臭不可闻的郑译,之前一年多都能在黄州暂居,我等又有何不可”第一百一十六章 三王长安城东郊,灞桥东侧,即将远行的人们,在此和亲友告别,灞水畔柳树林边,一支由三十余两马车组成的车队正整装待,往来行人见状不由得侧目。这支车队规模不小,虽然随行人员均身着统一服饰,但不像官府或军旅的队伍,大部分人没有着甲,却都带着弓箭和佩刀、长棍,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部曲,即将护送郎主或者家眷出远门。几位送别完毕的路人,见着如此情景不由得好奇,其中一人有些疑惑:“这官不官民不民的,又是四轮马车,莫非是山南商队”“答对了一半,既然是四轮马车,那就肯定是山南的车队,不过这可不是商队。”另一人卖了个关子,见着别人摸不着头脑,索性把答案说了出来。“这是山南黄州的镖队,看见每辆车上的小旗了么,都写着个镖字呢。”“镖队这是做什么的”“收人钱财,帮人押送货物呗,你就当他是收钱做护卫的队伍就行了,当然,人家不光送货还送人,沿途顺带帮忙送信。”听得他这么一说,众人恍然大悟,这年头出趟远门不容易,若是官员或者大户还好,能养得起许多护卫,保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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