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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707(1 / 1)

d熬着,万一不幸身亡,就被埋在荒山野岭,亲人日后连坟头都找不到。若老天保佑没有事,待得官军攻破了大别山五关,进入南麓黄州地界,青壮们还得继续随军打仗,即便保得性命,何时能回来还是个未知数。城南门外,一群刚装完车的苦力,忙里偷闲坐在地上喘口气,说起时局,一个两个都唉声叹气,去年年底官军南下进攻陈国,他们很幸运没被征发从军,而是在光城继续做苦力,装卸物资。去年年底官军攻打陈国,光城未受战事影响,结果转眼间便遭受波及,说起时局,大家不由得唏嘘。“独脚铜人完了,西阳也就完了,西阳完了,商队也没有了,没了商队,就没人雇用我们,唉,往后的日子怎么办”一名中年人抠着脚,长吁短叹着,旁边围坐着的年轻苦力,有些好奇:“老吴,西阳还是那个西阳,怎么会跟着独脚铜人完蛋呢”被称为老吴的中年人,闻言反问:“你们知道以前的西阳是什么样子么”见着众人摇头,他开口说道:“以前的西阳,比光城还破旧,直到独脚铜人来当官,西阳才渐渐兴旺起来”“没有独脚铜人,就没有西阳的今日,独脚铜人完了,西阳也就完了,城里的商家全都完蛋,不会再有商队去西阳,光城也不会再需要苦力了。”“啊原来独脚铜人这么厉害啊”众人似懂非懂的叹息着,作为普通百姓,他们甚至连家乡的父母官是谁都不知道,却都知道黄州的父母官,叫做独脚铜人。独脚铜人和陈国什么什么王陈叔陵决战西阳之巅的故事,如今已广为流传,至于独脚铜人的名讳是“宇文冷”还是“宇文热”,就众说纷纭了。而随着西阳出产的布帛、书籍、白瓷等货物畅销各地,越来越多的人也熟悉起西阳城来,他们之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没去过西阳,却得益于南来北往客商的夸夸其谈,故而对西阳的情况如数家珍。西阳城有皮影戏,有大风车,有许多谋生的门路,还有以纸代钱的流通券,那里的猪多得不可思议,而肉价也便宜得不可思议。西阳出产的火腿、腊肠、肉松,价格低廉味道不错,苦力们以前一年都没吃过几次肉,到了光城,凭着微薄的收入,都能时不时吃上几口。许多人都在酝酿着,要走光黄道翻过大别山,到故事里独脚铜人的老巢西阳城去讨生活,改善自己的家境,可现如今,一切都化作泡影。官军分五路南下,那气势之盛,光城的苦力们可都是亲眼看见的,没人认为黄州总管府能顶得住,所以独脚铜人这次是完了,搞不好那条独脚也完了。不过据说独脚铜人如今远在岭表,大概能逃过一劫,不过黄州是肯定完了,西阳也完了,大家的梦想也随之化作泡影。西阳没落,就不会再有商队往来,光城的繁荣也一去不复返,大家往后的日子可不好过,还得早做打算,到别处去讨生活。正唏嘘间,监工挥舞着棍子跑过来:“遭瘟的夯货老子一不留神,你们就敢偷懒,还不快点起来干活”骂骂咧咧间,南方官道上尘土大作,似乎是有骑兵正在向光城靠近,看样子不知是哪路兵马派回来的信使,苦力们赶紧往道路两旁躲闪,免得一会被马匹撞倒,白白丢了性命。骑兵距离潢水越来越近,当头一人手执大旗,不过那旗帜有些特别,是一张白布,上面密密麻麻似乎写着字,而骑兵们口中不住嚷嚷着什么。踏上河桥,马速放慢,道路两旁的人们听清楚骑兵们口中喊的内容:“大捷,大捷官军突破木陵关,奇袭蒙笼城”原来是露布飞捷,众人恍然大悟,他们见识少,之前没多少机会亲眼看见露布飞捷是何情景,不过有人琢磨着这报捷的骑兵是不是太多了一些。但更多的人却交头接耳起来,议论着这次大捷,虽然官军突破五关是迟早的事情,但消息真的传来时,许多人还是有些唏嘘。“哎呀,官军突破五关,已经拿下南定州,黄州可就要完了,西阳也完了。”第一百五十九章 白苟驿临近午时,天空却一片阴暗,绵绵细雨之中,道路渐渐泥泞,官道上来往人影稀疏,郑善果看着前方城池轮廓,终于松了口气。他扶了扶斗笠,扯住缰绳,让坐骑在路边慢慢停下,身后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随后停在他身边,郑善果见窗帘掀起,下马之后取下斗笠,走到车旁低声说道:“母亲,白苟就要到了。”车内一名女子闻言点点头,她是郑善果的寡母崔氏,见着郑善果头发上有雨水,赶紧说道:“阿果,快把斗笠带上,莫要淋湿了。”郑善果戴上斗笠后又说:“母亲,如今阴雨连绵,道路泥泞,不如就在白苟驿休息,明日再赶路”绵绵细雨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郑善果认为不如就在息州境内白苟城外驿馆休息,免得万一接下来的道路难行,傍晚时赶不到下一个驿馆就麻烦了。崔氏闻言反问:“如今是何时辰”“母亲,如今将近午时。”“阿果,今日清晨才开始下雨,道路不至于泥泞难行,现在不抓紧时间赶路,若接下来真遇见连日大雨,很容易耽误行程。”“是,母亲。”郑善果应允一声,戴上斗笠翻身上马,领着车队继续前进,前几日天气还行,可今日一早就下起了绵绵细雨,看样子三五日内不会停,那么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旅途不会轻松。新任扬州梁郡郡丞郑善果,从邺城出发一路向南前进,过了黄河之后,先途经故乡荥阳,之后抵达豫州总管府治所悬瓠。然后继续南下,要前往豫州总管府治下息州,州治宋安位于淮水北岸,届时在城外码头登船,就能顺流而下,抵达扬州州治寿春。全程有千里之遥,郑善果要到淮水流域的扬州梁郡上任,朝廷给出一个半月的期限,算是很宽松了。一千两三百里路的距离,即便每天只走四十里,三十天内即可到达,四十五日的期限绰绰有余,可若是逾期不到,郑善果极有可能丢官不说,靠着宗亲人脉换回来的转机,可就稍纵即逝了。他今年还不到二十岁,而梁郡是周国新收复之地,去那里当郡丞,当然不会太安稳,但朝廷大军驻扎在长江北岸,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重入仕途的机会若这么丢掉,下一次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郑善果出身荥阳郑氏,父亲郑诚为周国大将军,受封开封县公,大象二年时朝廷大军讨伐相州总管、蜀国公尉迟迥,结果在邺城外惨败,随军出征的郑诚没于乱军之中。郑善果时年九岁,继承了父亲的爵位,辅政丞相杨坚受禅之后,还是个儿童的郑善果成了隋国臣子。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白苟驿续阴世师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如坐针毡比心乱如麻要贴切些,面前这位开府将军余文乐,念出的七言诗实在是太怪异了。世间流行五言诗,当然七言诗不是没有,阴世师不敢说学富五车,但也读过许多书,他觉得这两句七言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说语句不通,只是有些不合意境,一个奉命北上换防的开府将军,又不是进京担当台辅重任,作出如此忧国忧民的诗句,到底有何用意然而阴世师纠结的不是这个,而是在纠结他能不能活过今日,因为他已经知道面前这位的真实身份,对方一旦察觉,恐怕要杀他灭口。阴世师为亳州总管府曹掾,不久前奉命从亳州前往光州公干,一路上颇为顺利,然而待得来到白苟驿,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抵达驿馆时,刚好有大队骑兵抵达,如今时局动荡,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阴世师不觉得有些么奇怪,打算在驿馆用完膳继续赶路。走进驿馆时和几位武将打了照面,于是礼节性的和对方寒暄起来,未曾料随后转出一人,他见着对方的样貌之后,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西阳王宇文温不,应该是邾王宇文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此时的宇文温,似乎化了妆,冒名为开府将军余文乐,说是奉命领兵北上,阴世师一开始还不敢确定,但仔细观察之后,发现确系宇文温本人。他和宇文温同龄,还是大象年间时,同为宿卫皇宫的贵族子弟,不过阴世师和宇文温互不隶属,平日里没打过交道,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如今将近十年过去,阴世师不确定宇文温有没有认出自己,而此时此刻,他若想保全性命,就得让对方认为,自己没有认出其真实身份。天子遇刺伤重不治,继位的新君是西阳王世子,而西阳王宇文温作为新君生父,受封邾王,但阴世师知道这不过是幌子罢了,尉迟氏既然已经和宇文氏决裂,绝不会放过宇文温。新晋邾王宇文温,按说应该还在岭表,即便赶回了黄州,也应该指挥黄州军负隅顽抗,如今居然出现在豫州总管府下辖的息州地界,还有那么多兵,怕是有大动作。那么他这个识破身份的人,必然会被对方杀了灭口“阴兄,何故愁眉不展”“啊啊余兄,某正在琢磨这两句七言,总觉得意郑善果和母亲崔氏成了孤儿寡母,不过家境还不错,他的父族是荥阳郑氏,母族是清河崔氏,诸多亲朋帮助之下,又有伯父照应,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郑善果的伯父是谁沛国公郑译。大象二年初天元皇帝宇文赟暴毙后,那个协助杨坚夺权的郑译,黄、沛之一的沛国公。身具双重世家血脉的郑善果,有伯父照应,所以十四岁时便当了刺史,前途一片光明,然而随着隋国的骤然崩塌,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所幸郑善果在周隋纷争之际是旁观者,没招惹过尉迟氏,也没招惹宇文氏,倒是很容易就保住了性命,不过爵位和官职就没有了。隋国灭亡,郑善果和其他隋国降官到邺城接受处置,随后和母亲崔氏回到荥阳,住在家族庄园里。此时的郑善果就是白身,后来靠着宗亲的多方运作,才得到复起的机会。二十岁不到就能当郡丞,以寒族的角度,这是个让人羡慕的起点,然而对于荥阳郑氏的子弟来说,如此待遇不怎么样,郑善果十四岁入仕,起家就是州刺史,相比之下,落差明显。但他当时做的是隋国的刺史,如今形式不同了,周国收复江山,对于那些叛臣要经过筛选后才决定是否复用,许多人就此赋闲在家,和这些人相比,年纪轻轻的郑善果已经是幸运儿。而更幸运的是,有个知书达理的母亲。崔氏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着郑善果过日子,此次郑善果远赴扬州州治寿春地区上任,自然也要带着寡母前去,一来尽孝,二来崔氏也不放心儿子独自出远门。而最让崔氏忧心忡忡的是时局,如今时值尉迟氏和宇文氏决裂、兵荒马乱之际,她必须跟在儿子身边帮着拿主意,免得局势骤变时儿子应对不当弄出祸事来。白苟驿越来越近,郑善果发现驿馆旁马厩有大量马匹,许多士兵正在伺候着这些马儿,看上去是一队规模不小的骑兵路过驿馆,暂时停留休息。天子遇刺伤重不治,新君继位,丞相派大军讨伐逆贼宇文亮父子,据说关中、山南地界已经燃起战火,郑善果对此早有耳闻。一路南下,见着官道上兵马调动频繁,所以郑善果不觉得面前场景有何不妥,不过他有点担心那些军伍之人行事鲁莽不讲道理,万一起了冲突,总归是不好。他是朝廷命官,但长途跋涉就怕招惹不怀好意之辈,万一双方起了冲突,横生枝节就不好了。所以郑善果觉得不如直接入白苟城,在传舍歇息也好避开这队兵马,反正他是朝廷命官,有正经公文在手,不怕传舍不接待。对于儿子的担心,崔氏不以为然,且不说己方有部曲随行,就说这些照顾马匹的士兵军纪不错,必然不会莽撞无礼。“母亲,何以见得这些士兵军纪不错”“你看,驿卒提来清水,那些士兵接过之前行礼致谢。”崔氏笑了笑,示意儿子看向马厩,“什么样的将领,带出什么样的兵。”驿卒地位卑微,对于投宿驿站、驿馆的文武官员来说,驿卒和奴仆没区别,连带着其随员也对驿卒颐指气使,而眼前这些士兵,对驿卒颇为客气,可以大概看出其主将的为人处世如何。郑善果派人先入驿馆安排,待得车队抵达驿馆大门,驿丞带着几个驿卒出迎,郑善果交代几句,便亲自打伞,扶着崔氏下车,走向驿馆。一行人在驿丞的引领下,向着侧院走去,从正堂经过时,听得里面传来说话声,郑善果循声望去,却见数名武将正在用膳,又有一名武将,正与身着官服的男子交谈。两人年纪相仿,看上去大约是二十多岁年纪,郑善果觉得那年轻官员有些面熟,而年轻武将面生,此时他听得年轻武将笑道:“阴兄,以余某之见,白苟驿之名,妙就妙在苟这个字,值得赋诗一首,不过却是七言诗。”“喔,竟然是七言诗,阴某洗耳恭听。”“咳咳,偶有心得,见笑了。”年轻将领干咳数声,然后说道:“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祸福避趋之”第一百六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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