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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765(1 / 1)

d汇贤雅叙点了最贵的酒菜,又点了让人看了口干舌燥的“天魔舞”,这场酒席和歌舞下来耗资不菲,流通券直接少了三张。那就是一百五贯,平均每人消费五十贯,这可是笔不小的开支,若是平日,这笔钱足够宇文化及花上一个多月,而在这里他觉得一百五十贯花得值,不说那些佳肴,就是那坛让人喝了回味无穷的烈酒,对得起不菲的价格,宇文化及可从来没喝过如此烈的酒。而要闯那诛仙剑阵,至少三张流通券打底,说不定走完一圈得花五、六张,虽然贵,但这流通券是别人送的,不花白不花。天魔舞结束,舞姬行礼之后缓缓退场,宇文化及看着这些魔女般的舞姬渐渐远去,心中颇为失落,不过他对接下来的“诛仙剑阵”充满了期待。三十六女修,三十六般变化的诛仙剑阵,我要好好领教一番第二百五十六章 书中自有千钟粟临近黄昏,州学,图书馆通宵阅览室,一如既往地人满为患,规模扩大了许多的阅览室,刚建成没多久,便被阅读者挤得满满当当。身着便装的义兴王萧瓛,看着眼前景象不由得无奈至极,他没想到传闻中的黄州州学通宵阅览室,真的有长明灯,更没想到自己来得这么“早”,居然太“迟”了。子曰:有教无类,黄州州学的学生,无论身份、出身,都是州学里地位平等的学子,一座难求的通宵阅览室,座位不接受预定,读者不分尊卑,只分先来后到。必须本人亲自排队、办理手续,先来的就有位置,来晚了,如果没有位置,那就请明日早些来,亦或是在外排队等着,有人离开,才能依次递补。出身高贵的萧瓛,本不屑于和身份低贱之人共处一室,更别说排在一起,这种要求对他来说就是侮辱,若不是通宵阅览室的名声很响,他是不会在这里排队的。萧瓛这几日作为藩国宗室,陪着主君、周天子在州学听课,之前他便听人说起黄州州学的种种“不得了”,起初是将信将疑,而当他真的身处州学时,才明白所言非虚。此时他在排队等候进入阅览室,而一旁雪白的墙上写着一首诗,这首诗名为励学,为七言诗,字大如斗,其内容如下: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安居不用架高楼,书中自有黄金屋。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学子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这首励学诗,落款是“无名氏”,萧瓛看过之后心有戚戚,他认为兰陵萧氏的子弟,就该发奋读书以便在文学上做出成就,虽然弓马娴熟同样重要,但文学必须排在首位。要倡文,就少不了经书典籍,而只有具备一定的藏书量,一个家族的文学之风才能长久维持,而梁氏的藏书,本来是天下第一等的。萧氏的梁国,因为侯景之乱而日渐衰落,后来定都江陵,没多久被魏军攻破,城破之日,万念俱灰的梁帝萧绎,将数十万卷藏书付之一炬,无数文学瑰宝就这么化作灰烬。这是一场文学浩劫,重建的梁国,宫内藏书再也无法恢复当年的盛况,而现在,黄州州学图书馆,藏书量居然达到了耸人听闻的数十余万卷本。书中自有千钟粟,藏书量惊人的黄州州学图书馆,就如同一座巨大的粮仓,吸引着萧瓛这只饥肠辘辘的锦毛鼠。然而他在西阳的时间有限,只能趁着这几日到阅览室看书,即便屈尊排队却未必能如愿:想看书可以,前提是排得到位置。通宵阅览室很大,可排队的人更多,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阅览室座位还剩下两个的时候,终于轮到他了,虽然有些不习惯贵贱混杂的座位,但萧瓛心中还是很激动。萧瓛仔细研究过书单,其中有许多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书的古书“孤本重制版”,这里面难免有后人托名伪作,但即便是伪作,也值得看一看。对于读书人来说,这么多的藏书,足够为之废寝忘食,无数家境平平的学子,家中藏书少得可怜,平日里想要借书来看都要大费周章,有钱都未必借得到,而在这里,看书几乎等于免费。想看什么书都有,前提是你能排到座位,借阅书籍之后,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记下来,写在纸条上,提交给州学“学务”。学务会整理好这些问题然后上交,而讲师在讲堂授课时,会在提问时间里,针对学生们比较关注的问题作出解答。如果提出问题的学生当时没能在场,不必担心错过,因为这些解答,稍后会整理成文字,刊登在每月出版的西阳月刊上。有名师授课,有免费的书籍可以在阅览室借阅,通宵阅览室有长明灯,可以让学子们尽可能利用闲暇时间看书,这样的州学,对读书人的诱惑是无穷无尽的。而萧瓛亲眼见识了黄州州学的规模,才真正理解为何异母弟萧瑀要来黄州求学,所以今夜,他要在通宵阅览室“挑灯夜读”,畅游书海。办完了手续,萧瓛进入阅览室,不过他没急着去借书、入座,而是等着身后一人进来。随着天子抵达山南的郑善果,同样随着御驾抵达西阳,今日他抽空和梁国宗室萧瓛一起来图书馆转转,结果一来,就不想走了。郑善果如今处于天人交战的状态,阅览室现在就剩下一个座位,而现在轮到他进去,如果进去了,预先定下要看的书就能看到。若是不进去,天子在西阳不会逗留太长时间,一旦御驾转回安陆,他也得离开,下一次到西阳,就不知是多久以后。然而如今即将宵禁,若进阅览室看书,后果就是“彻夜不归”,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郑善果知道自己若是这样做,同在西阳的母亲崔氏会有多担心。他要是敢“彻夜不归”,回去之后,必将面临良心、道德、人性、亲情的多重拷问,即便是自己彻夜不归的原因是读书,可母亲会谅解么然而他想看的书,别处是没有的。晋时名臣杜预,文武全才,著有春秋左氏经传集解,是公认的“左学”权威著作,流传数百年,无人敢质疑,而现在,有人质疑了。质疑之人,其行为难免有哗众取宠的嫌疑,然而这人若是名满天下的学者,那就不一样了。“二刘”之一的刘炫,是天下闻名的经学名家,如今出了一本书名为春秋规过,针对杜预春秋左氏经传集解中一些内容提出质疑。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这本书到底提出了哪些质疑郑善果想知道,特别想知道,只觉得心如猫挠,难受得紧。不光他想,许多人都想知道,后果就是西阳城书坊的第一版春秋规过,刚开始零售就被抢购一空,抢不到的人,只能到州学图书馆借阅。而现在,根据馆员的查阅,阅览室只剩一个座位,而图书馆里还能借出的春秋规过就剩一本,错过了,短期内就没机会看了。西阳书坊如今正在加班加点赶印春秋规过,但收到的订单很多,最快要十余日后才能零售,而郑善果不可能在西阳待那么久,所以他此时就像一个饥肠辘辘的人,面前放着一碗香喷喷的米饭,不吃,是不可能的。抬头看看那首励学,看看那“书中自有千钟粟”,又看看面前等着他下决定的馆员,郑善果心意已决。跟在一旁的仆人,用哀求的目光看着郎主,郑善果将仓促间写好的纸条塞到仆人手中,随即低声交代:“和主母好好说明白,吾是在州学图书馆看书,不是与人寻欢作乐才彻夜不归”第二百五十七章 书中自有黄金屋夜,长明灯下,刘炫正在书房看书,确切的说,是在州学内专门为他设置的通宵书房里看书,天子这几日都在州学听课,他一直陪伴御驾,也只有到了晚上才有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可以燃烧一夜的长明灯,亮度不错,比昏黄的油灯、耗资不菲的蜡烛要好得多,刘炫已经习惯了夜读,这使得他每日的阅读时间充分了许多。也因此越来越忙。刘炫虽然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经营产业,但每天都很忙,他在州学除了教书、答疑解惑、校书,还要看书、做笔记、整理书籍以便写书。寒窗苦读十余年,刘炫和同窗好友刘焯学有所成,以“二刘”之名享誉天下。无数次辩论,无数次胜利,没有人可以驳得倒他俩,刘炫原以为自己的学问无人能及,未曾料那次和黄州总管司马杨济辩论时,竟然败了。他一直认为是真本的尚书,居然是假的而杨司马提出的质疑,是那么的无懈可击,他完全无法回答,而对方质疑时引用的书籍,他不是没看过,结果对方能看出来的破绽,他看不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辩论,然后败得一塌糊涂,刘炫没有因此心灰意冷,而是被这件事激起了强烈的读书欲望,他发现自己的学识还不够,所以还要多读书。若是在往日,读书可不容易,只有大儒或者以文学著称的家族才会有大量藏书,一般不轻易让外人借阅,但刘炫如今在西阳,一切都不同了。黄州州学图书馆的藏书量越来越多,不敢说什么书都有,但可以说天下各地有书名的书,大部分都有,这就极大的方便了刘炫看书、查阅资料。而图书馆能有如此藏书量,多亏了兴旺的黄州书籍“出版业”,许多残本、孤本,都被书商们千方百计弄来手抄本,然后经过校对、勘误,印刷成精美的线装书入馆收藏。刘炫想看什么书,在图书馆基本都有,如果实在没有,他和其他人一般,将想要的书写下书名,交给书商,基本上一段时间后都能弄回手抄本来。当然,有些书可能是伪造的,这不要紧,他最喜欢辨别真伪,而为书商们校对书籍,也是一大乐趣,因为与此同时还有不菲的“润笔费”,何乐而不为。一想到“润笔费”,刘炫放下手中书,闭目养神的同时,回想起自己来到西阳之后,生活发生的巨大变化,简而言之,他不用再为五斗米折腰了。刘炫和刘焯,年少时一起求学,寒窗苦读十余载,学成出师,自那时起,没人可以在辩论时辩过他们俩,众人对他们在经学上的造诣,是不服不行。“二刘”之名传遍天下儒林,然后呢不过是被任命为州博士罢了,不停展示自己的学问,最后也不过是区区太学助教而已,当官,也就是微末小官,拿着微薄的俸禄,向那些才学不如自己、却凭着家世当了上官的无能之辈点头哈腰这些人学问不行,谈经论典说不过,就不择手段在官场上排挤他们,而这种手段,防不胜防。满朝文武,举目望去,大多是姻亲、连襟、亲家、族亲,门生故吏数不胜数,只要一人发难,便群起而攻之,所谓众口铄金,他就是满身是口,都无法洗脱泼来的污水。从刚踏入仕途的雄心壮志,到处处碰壁的不知所措,经学名家刘炫,在官场上不过是个小官,满腔抱负无处施展,胸中才学没人需要。皇帝,需要的是对外能打胜仗的将军,他做不到;需要牧守一方、对付当地豪族的地方官,他连部曲都养不起,恐怕上任路上就会被人杀害,更别说到了任上,做天子鹰犬和豪强针锋相对。皇帝确实需要文学之士,然而那有个前提,就是出身世家、豪族、著姓、勋贵家族的文学之士,出身地方寒门的刘炫,名气再大,在皇帝看来不过是徒有虚名的腐儒。在这个时代,经学传家的世家、士族,其子弟才是各国君主需要的人才,寒门出身的士子,学问再高,也很难在仕途上有进一步发展。他和刘焯名气很大,所以最合适作为装饰用的羽毛,彰显府主、举主在文学方面的声望,而羽毛,就只是拿来看的,刘炫这二十多年的坎坷仕途,让他看清了这一残酷的事实。而另一个事实,就是他在西阳可以名正言顺的凭着学问获利,虽然市侩了些,但刘炫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穷怕了。无论是在长安还是邺城,生活开支都不小,而他收入微薄,空有经学名家的声誉,却要为柴米油盐而挠头,有一段时间,他甚至窘迫到要偷偷摸摸为人佣书来养家糊口。十余年的寒窗苦读,满腹经纶却无处施展,想在京城开学堂授课,甚至连租个院子的钱粮都不够,而每到秋天,家乡的地方官还会催促他的家人,及时缴纳租调粮食、布匹,还得服力役、劳役。他是官,但只是小官,无法为自己这一“户”减免租调,为了免除力役、劳役,只能额外缴纳布帛代役,这都是不小的开支。在京城苦苦熬着,熬不到头,自至来到黄州西阳,凭着学问获取收益,还是不菲的收益。刘炫现在一个月的收入,比他过去十年的收入还高,在黄州有了房产、田产,家人衣食无忧,雇佣许多仆人忙里忙外,和之前窘迫的生活相比,是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是实实在在的变化,比起虚无缥缈的仕途,要真实得多。西阳王给他的许诺,全都成为现实,正如那首励学诗所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凭着书本上的学问,有了“黄金屋”。他囊中不再羞涩,可以毫不犹豫的举办酒宴,宴请亲朋好友;可以不再因为束脩少了些,就对学生板脸;可以把书肆里出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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