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造化图小说网>都市青春>逆水行周> 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159
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逆水行周 分节阅读 1159(1 / 1)

d家,如今虽然不需要向大户卖地卖身,但把地租给奸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只要某些稍有见识的人,点出正是因为官商勾结导致粮价多年过低,逼得农民不得不出租土地,而“幕后主使”正是向农民租土地的那些奸商,恐怕会有许多人因此怒不可遏。这个时候,再有人加以利用,扇阴风点鬼火,烽烟就冒起来了。阴谋者煽动性的说辞,宇文温自己都想好了:是狗官和奸商逼得大家保不住田地,然后假惺惺给一口饭吃,大家就对此感激涕零换做有人杀你全家,打断你手脚,然后养你一辈子,你是不是要感激涕零这种换位思考,让宇文温瞬间有一种揭竿而起的冲动,不死将军林登万附体,带着数十万起义军,浩浩荡荡杀向长安。然后被火炮轰成渣。宇文温揉了揉太阳穴,将思绪收回,喜欢胡思乱想的老毛病不知不觉间又犯了,真是无可奈何。他起身在房内来回走动,最后停在窗前,看着窗外夜色,看着夜色下的宫殿轮廓,不由得思绪万千。化肥是没有的,杂交水稻也是没有的,想要在现有的耕地面积上增产增收,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分散经营的小农经济,改造成集中经营的农场经济。新式农场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与此同时,会将大量劳动力解放出来,这些劳动力如果找不到活干,就会变成不死将军林登万的士兵,所以,要给这些劳动力一条出路。用工商业来吸纳这些劳动力,可以解决问题,但新的问题随后产生:第一,工商业必须足够兴旺,才能有巨大的用工需求;第二,有足够的余粮,来养活大量的脱产脱离农业生产人口。第二个问题,靠类似于汉沔大开发的布局及新式农场来解决,而第一个问题,涉及到一个口号: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发展工商业,交通运输必须便利,这年头大规模修铁路是不可能的,只能靠水路,除了长江、黄河,还要靠人工运河,所以永济渠不仅仅是一条漕运运河,也是一条重要的商路。商路通畅,又有海贸做驱动力,那么商路沿途的州郡工商业才会发展起来,吸纳更多的脱产脱离农业生产人口进来。为了保住永济渠这条商路,宇文温调集军队,加强永济渠沿岸地区的守备力量,就是要以防万一。无论是高鸡泊、豆子,还是其他什么水泊,宇文温决不允许任何人搞什么“聚义”,威胁到永济渠的通航。他对自己有信心,不会给不死将军林登万机会出现。第一百七十章 宣传深夜,宇文温在灯下伏案疾书,方才他反复琢磨“不死将军林登万”,忽然文思如泉涌,一个故事大纲瞬间就有了梗概。他不想放过这个“创意”,赶紧提笔写下来。正如刺马的故事被他“适度借鉴”之后,在这个时代登上戏台,那么“林登万”的故事,也会被他写成剧本,与广大观众们见面。曾经的“不死将军林登万”,军旗是红黑旗,那么故事的名字,就叫红与黑。至于故事内容,当然不能是造反,然而为了吸引观众,又得有恩怨情仇,或者尺度大一些的内容。所以要有才子佳人之间纠缠不休。才子佳人的套路,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广受百姓好评,宇文温没理由不搞这种套路,但按着传统套路来写故事,他觉得不够精彩。这个故事,是要作为剧本排出戏剧,上台表演让观众付费观看的,所以必须一上来就牢牢抓住观众的心,这样才能保证“票房”。也就是说,戏剧的开头就得精彩,太啰嗦、太无聊的话,观众会提前离场的。要有故事,就得故事人物之间先发生矛盾,而要有矛盾就得有冲突,故事又涉及到才子佳人,那么最合适的开头,就必须是“退婚流”。于是宇文温又“适度借鉴”了一下,让故事主角、落魄官宦子弟林登万面对前来退婚的未婚妻,喊出了悲愤的名句:“莫欺少年穷”这种套路一出来,观众必然关注主角之后要如何翻身,要看看那势利的未婚妻将来是如何的悔不当初,自然而言就被剧情所吸引,目不转睛的看下去。可想而知,这样的戏剧必然有很高几率引得观众如潮。写了个开头及故事大纲后,宇文温松了口气,作为一国之君,他不为国事操劳,却在搞“适度借鉴”,看起来会不会有些不务正业宇文温觉得不会,他写故事,编剧本,不是在浪费时间,相反,这是很有必要的:他是要亲自上阵,争夺名为“宣传”的一块阵地。宣传的阵地,自己不去占领,敌人就会占领,然后为所欲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从而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宇文温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很重视舆论宣传,一有空,就要自己写故事,改成剧本,然后命人排戏。既然要做宣传,就得先确定宣传的目标人群,宇文温的宣传目标群体是等同于文盲的百姓,这就意味着阳春白雪不吃香,得靠下里巴人。而他宣传的目的,是鼓励百姓把目光从土地上挪开,放眼四周看看这个世界,让百姓知道要养家糊口,除了种田,还可以做工。与其挤在人多地少的家乡,每天都为两餐烦恼,还不如出去闯一闯,在更广阔的新天地安家落户。胆子不够大,没关系,不用出中原,就在长江、黄河、淮水等主要水系沿线工商业发达的城市闯一闯。胆子大的,就可以去拼一场大富贵。家在河北,可以去闯辽西、辽东;家在蜀地,可以去闯南中;家在江南,可以去闯岭表交广;住在海边的,可以往来南北两洋。这样的宣传,不能靠官府来讲大道理,如此做法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要糅合在一个个戏剧故事里,让看戏的百姓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首先要让大家通过看戏,了解南中、辽东、岭表交广、南洋、北洋的情况,要让大家知道去这些地方确实有风险,但与此同时,风险越大,收益也越高。其次要让大家知道朝廷已经做了许多准备,有驻军,有诸如南北两洋贸易公司这样的大商社在撑腰,出海或者去南中、岭表交广不是去送死。然而宇文温知道,即便真的做到了这两点,大部分百姓依旧很难会因此动心。人离乡贱,落叶归根,千百年来形成的传统观念,使得百姓除非活不下去,否则就不会轻易离开家乡。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他何德何能,要以一己之力对抗千年传统。所以,宇文温的宣传对象,实际上是百姓之中那些不甘寂寞的人。这些人,不甘心终日土里刨食,不甘心住着破茅草房,不甘心一日两餐都吃不饱。他们想要骏马美人,想要锦衣玉食,想要妻妾成群,想要风风光光。要实现这个梦想,最靠谱的办法就是当官,但这些人没有丝毫入仕的门路,遑论上升通道。因为目不识丁,所以无法靠才学做官;从军入伍,得从小卒做起,即便不死,也不知要熬到何时:想经商,又没本钱和人脉。思来想去,就只有啸聚山林,不事生产,就靠杀人越货,每天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日做新郎,岂不快哉。待得天下大乱便趁势而起,攻掠州郡,为所欲为,如此一来,远胜寒窗苦读,远胜从军做一小卒。这就是人性,不是靠着讲大道理就能化解的。宇文温却要想办法将这种人引向正途,那就是不要成日里想着啸聚山林,等着天下大乱好浑水摸鱼,而是要堂堂正正去拼,风风光光衣锦还乡。想要发大财,除了抢劫之外,其实还有很多正经门路可以走。想经商却没本钱、门路,可以先给商社做伙计,慢慢熟悉、慢慢入行,培养人脉;想办实业,同样如此,而且实业做好了,成了“纳税大户”,还有机会做“员外”。虽然“员外”只是没有实职的散官,却依旧是官,既然是官,那就意味着在宗族、祖宗牌位面前可以扬眉吐气。这种道理,只能靠戏剧的形式来进行宣传,让那些不甘于平凡生活的人,从看戏过程之中,看出不一样的内容,看到不一样的可能。简而言之,宇文温要编写的新戏,安分守己的人看了,可能就只是当一件趣事、有了一个谈资,但那些有想法、不甘于平淡的人看了,就会获得启发。这就是宣传的威力,想要做好却不容易,所以宇文温一有空,就自己写故事、编剧本,要在不一样的战场,获得绝对的胜利。北宋赵官家写过一首劝学诗,告诉天下学子:“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车马多如簇。”现在,宇文温要告诉那些想要出人头地的人们:南中自有颜如玉,辽东自有黄金屋,交州自有千钟粟,两洋财富多如簇。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战午后,精神有些不振的宇文温正在侧殿内伏案打盹,一会他要在政事堂与政事堂诸公商议国家大事,身为君主,不可以在臣下面前失仪,所以现在抓紧时间休息一下,免得一会哈欠连天有失体面。昨晚他熬夜写剧情大纲,文思如泉涌,一不留神耽误了睡眠,今早起来处理事务到现在,不得丝毫空闲偷懒。想到待会可能要和一群中老年人论战,有些疲惫的宇文温瞬间来了精神,马上拿出小本本,把一会论战爆发后的应对要点再温习一遍。身为皇帝的宇文温,如此喜欢和大臣吵架,倒不是因为话痨,而是他本着“以德服人”的“执政宗旨”,要广开言路,让大臣畅所欲言,虽然这么做会弄出很多“噪音”,但身为皇帝,就得耐着性子听下去。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这八个字谁都懂,但要实行起来却很难。宇文温当然不是受虐狂,不是什么奇谈怪论都能入他耳朵,麾下有得力干将作为喉舌呐喊助威,诸如现在在京的郑通、郝吴伯、刘炫、刘焯等潜邸旧人,还有焕发政治第二春的李德林,别人要和他吵,得先过这几人的关。若以年龄段划分,年逾七旬的李德林是“老”,四十到六十岁之间的郑通、刘炫、刘焯是“中”,郝吴伯是“青”,涵盖了“老、中、青”三个年龄段。宇文温麾下的辩论阵容,有学霸,有官场老手,还有政务能人,寻常论战不落下风,很少有需要他亲自出马的时候。但今天,情况有些不一样,所以他要做好准备。没有人可以在学问上驳倒二刘,真有人能够驳倒这两位学霸,说明靠的不是学问,而是事务,故而短处是文学功底的宇文温,不怕任何对手。今日在政事堂议事的高官,虽然基本能文能武带兵,但没有一个莽夫,全都是中老年人,宇文温对于如何对付中老年人有秘诀,首先就是带节奏。不是无理取闹、撒泼式的带节奏,这样太不体面了,宇文温惯用的辩论技巧,就是用大量数字数据来扰乱对手的思路。毕竟人年纪大了反应就会慢,若是谈到具体的一大堆数字,反应就只能更慢,而涉及到大量数字构成的种种“事实”,光是快速理解,就不是如今的中老年人能够迅速完成的。而宇文温不一样,各种数字数据信手拈来,不看资料就能对答如流并且反问,从气势上就压对手一筹,而他更擅长的就是断章取义。从一组复杂的数字数据中,有选择性的挑出几个来说事,对方很容易被他这种手段带节奏,然后就跟着他的节奏走,方寸大乱。所以宇文温此时在温习相关数据。数据,来自即将动工的通济渠。正如原本历史上的那条“通济渠”一般,如今朝廷要修的通济渠,是沟通黄河与淮水的人工运河,全长超过一千三百里,一旦通航,东南以至江南地区的粮食就能很方便的运往洛阳,供给关中。历史上隋炀帝杨广修建永济渠、通济渠,从长远角度来说并没有错,错就错在急功近利,征发百万平民在短短时间内把这两条运河修完,弄得许多百姓家破人亡,民怨四起。宇文温当然要避免“重蹈覆辙”,但他依旧雄心勃勃,要在永济渠通航的当年,开工修建通济渠,一系列问题由此而来。宇文温要珍惜民力,所以不打算为了省钱,征发河南、两淮百姓长期服劳役修运河,修建通济渠的主要劳动力,将是雇工,每个工作日都是要计工钱的。如此一来,就得靠巨额财政拨款来完成这条运河,而工程的总造价,已经接近朝廷一年的岁入。朝廷岁入,绝大部分是粮食和布匹等实物,铜钱相对占比较小,去年,朝廷岁入折成铜钱计大概有四百五十万贯,听起来很多,但这是收入,不是盈余。自明德元年起到现在,因为宇文温几乎连年都有大动作,所以历年财政盈余都不算多,也就是说现在要开工修通济渠,国库根本没有钱。这个情况,宇文温当然知道,他又要有偿雇佣劳动力修运河,相互矛盾之下,就只能想另外的办法来筹措资金,那就是发行公债国家公债,向民间筹措资金。发行公债解决财政紧张问题,在后世来说是司空见惯的政府行为,但在这个时代却不一样。数百年来,不是没有朝廷因为囊中羞涩而向民间举债,但这都意味着朝廷已

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章